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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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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今儿来过吗?”吴如山进到房中就把外面的衣裳脱了,端起茶来灌了一气。
青萝接过衣服答道:“大少爷早上倒是来找过您,见您不在就到铺上去了。”突然抿嘴一笑“少爷您还是仔细些,编个能说得过去的由头来,大少爷可是知道了您溜出府的事儿了!晚上定要来责问您呢!”边说边笑,颇有幸灾乐祸之意。
“你这丫头也不知帮我遮着点,真是白养你了!”吴如山有气无力的爬在桌子上,今天的事实在太多了,之前精神紧绷倒不觉得,此时便感到乏力的很。
“我是在少爷身边长大的,自然是向着少爷您呀!可大少爷说的也没错啊,您用功读书考取功名,将来光宗耀祖,受用的可是您呢!您说是也不是呀?”说话同时耳垂上的小耳坠子左右摇晃,衬着她秀丽的鹅蛋小脸更加俏皮可爱。
吴如山知道她说的在理,也无话反驳便恨了一声道:“就你嘴利,我说过不你。”原本一肚子心思,和青萝说笑几句后,心里倒没那么憋闷了。
他养得那只兔子听到人声从角落里钻了出来,在吴如山脚边转悠,看它圆滚滚的甚是可爱,便弯腰把它抱进怀里,拿了桌上切好的果子喂它。
青萝见少爷正玩在兴头上便不再出声,拿着手里的活计出屋去了。
那兔子在他怀里并不老实,探头探脑的想要下地,吴如山并不勉强它,把他放在地上,看着它出神。突然他打了冷战,屋里面瞬间变得凉阴阴的,吴如山搓了搓胳膊以为是穿着单薄便起身去加衣服。
在他身后,原本吃着果子的兔子耳朵一下子立了起来,看着门口的位置,眼睛里闪过一道厉色,伸出冒着寒光的爪子用力一挥,只隐约听到一声女人的尖叫,屋里便恢复正常了。
吴如山捞起他那件衣裳便要往身上套,一个东西从衣服里掉了出来,正是他失而复得的那个钱袋。他把衣服放在一边捡起钱袋,把里面的银子一股脑全倒在桌上,钱袋里除了些银子外,还有只小荷包,见荷包里的东西还在吴如山长出了一口气。这平安符是当初大哥从相国寺求回来的,焚香祷告诵经颇废了些周折才得了这一枚,又有住持法师的加持,极为珍贵。
若不是他……。吴如山拿着那只荷包若有所思,本不想赴明日之约,但这人的确帮了自己,请他吃一顿饭到也无妨,只是还需备上礼物。书房有块端砚成色不错,送与他正合适不过,便把桌子上的碎银子扫起钱袋里,出去了。
“逆子,衣冠不整的,成何体统。”拿了砚台甫要回房,便听到父亲一声训斥,吓的他一哆嗦,砚台差点脱手。原来刚才来的匆忙,只穿着中衣,心中不免一阵懊恼,怎的在这碰上爹了!
忙把砚台藏在衣襟里,转身硬着头皮行礼,“爹,慕伯父。”父亲好友慕林之站在父亲身侧,吴如山心中顿时轻松了不少,有他在父亲定不会责罚他,“方才孩儿读书时墨水弄脏了衣裳,因此脱了外衣,已吩咐下人去拿了干净的衣裳过来。”
吴如山的父亲吴志清如今已三十有八,虽近不惑之年,但面若敷粉,长身如玉,一双眼睛不大却细长,不时流出几丝风流,常叫人忘记他的年龄,若不是眼角的几道细纹,还真以为是那家走出来贵公子,只是没读过几年书,年轻时喜欢作那读书人的姿态,时常词不达意闹些小笑话。他那位好友立在他身侧,不苟言笑,混身冷硬的线条,仿佛刀削斧劈出来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唯独面对吴志清时,方能从那冰块中释放几分暖意,真是怪人!两人几十年的朋友,都不怎么见老,好像被慕林之周身的冷气冻住了似得。
吴志清皱着眉头听着儿子胡弄自己,怒气慢慢的升腾,欲再教训几句,话到嘴边又瞄了眼慕林之,压了压火气改口道,“如此,你要当心莫要着凉,现下天儿已然不早了,书不必再读了回房去吧!”觉得自己颇有些慈父的风范,尤其是自己这个好友也在场,便更加慈爱起来,“还有晚膳也不必等我,为父与你慕伯父有事要谈,你整日读书也辛苦了,用了膳就早点歇息。”说完也不等吴如山说话,便携了好友匆匆进了书房。
吴如山替父亲关了书房的门,余光瞧见慕林之与父亲站的极近,父亲被他抵在书桌前,两人的身影快要重叠在一起,气氛暧昧极了。不过这种情形他见过许多次,并不以为然,父亲倒是也从来不避讳这些。一阵阴风忽得吹了过来,他打了一个寒颤,拢了拢了衣襟,跑回自己小院了。
“大少爷,三少爷已经歇下了!”吴如山似睡非睡听到外屋青萝的声音,忙装着睡着的样子。
“我进去看看他。”房门吱呀一响,吴如山听到大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吴如山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欢喜。眼睛睁开一条缝悄悄观察。见大哥坐在床边表情很温和,没有动怒的意思,他放下心来,只专注的看着他。大哥身上特有的男人味道让他感到很安心,躺在被窝里暖融融的,他舒服极了,渐渐睡了过去。
吴如山梦到自己和大哥亲密的接吻,彼此嘴舌交缠,难分难解。他很早之前便存着这个心思,没想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竟在梦中和大哥做起这亲密事来,并且这梦还十分的真实。索性是在梦里,如何放肆都不为过,他抬起胳膊环住大哥的脖子,忘情的迎合着他。
两人正情到深处,大哥突然挣脱了他手臂站了起来,他骤然离去让吴如山大失所望,便起身追随过去,这一动竟直接掉了床,他哎哟一声爬了起来揉着痛处却意外看到大哥站在床边,一脸的不自在,嘴唇还有些红肿,他疑惑道:“大哥?”
“我来看看你,现在也该回去了,你快睡吧!”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吴如山心中疑惑越来越大,似乎方才那不梦,他捂着嘴巴,上面好像还残留着那酥麻的触感,不由得笑出声来,大哥果然对他有意。丝毫不觉得爱上亲哥哥有何不正常,纲常伦理在他这里都不起作用。
外面传来打更的梆子声“咚!——咚!咚!天干夜燥,小心火烛!”三更了,吴如山久久无法入睡。
天上挂着半个月亮,吴府上下一片寂静,弥漫着一丝诡异的气息,时不时从远处传来几声凄厉的猫叫,听着叫人头皮发麻。开春了,猫也开始叫春,吴如山不耐烦的想。
“小山儿,别在这躺着小心着凉。”吴如山抬起头看到小时候的大哥,大概八九岁的样子。
“小山儿饿不饿,大哥给你带了点心,快看。”一包香味诱人的点心递到自己面前,时隔这么多年这个味道他一直记得。
吴如山感觉饿急了,抓起点心便狼吞虎咽起来,还被噎住喘不过气。
“别吃这么急,当心肚子痛。”大哥温柔的帮他拍着背。躲开他的手,吴如山跑到一个小水滩旁爬在那里便要喝水。
大哥急忙阻止,“山儿这水不能喝太脏了,跟我来,大哥带你去喝水。”说着便要拉起他,吴如山根本不听,头都快扎到水里去了,只想快快喝水顺顺食,再说他平日里也是如此,也不见得如何。
大哥强力拉起他,拉着他的手到屋子里给他倒了一杯温茶,“小山儿,地上的脏水不能喝,你渴的话让下人给你倒水知道了吗?”
“哟,大哥,你和这小叫花子在这做什么呢?”小号的二哥忽然进到屋里来。
吴如山怔怔的看着二哥,连手中的水也忘了喝。
“如淼,这是咱们的弟弟,不许这么说他。”
“弟弟?大哥你说什么笑话,他那里像我们的弟弟,连爹都不想看见他,你说他不会是个野种吧?哈哈!”说着一把抓起他的头发,把他的脸抬了起来。
“二弟放开他!”大哥有些生气了。
“我不放又怎样,你又能奈我何呀?”二哥死死揪着他的头发,他痛的哭出声来,“不许哭,你这个不知道那个野男人和你那个表子娘搞出来的野种,也敢哭,我呸,看我不打死你!”一口唾沫啐在了他脸上,紧接着二哥拳头也砸了过来,吓得茶杯也掉在了地上,他看到大哥扑过来的身影,昏了过去。
“山儿,山儿,快过来,这是娘买给你的!”远远见到穿着一袭红色锣裙的母亲在向自己招手。
他欢快的跑到母亲身边接过那只拨浪鼓,“谢谢娘亲,山儿定会好好珍惜。”母亲温柔的看着她,耳边的鬓发随着微风轻轻拂动,细细的眉毛,含着笑的眼睛,还有那水红色的唇也微微钩着,真好看,娘亲真得很好看。
他伸着小手想去牵母亲的手,突然被一下打开,“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我生了你有什么用,你这个废物,你给我滚!快滚!”原本白皙恬静的脸上此时尽是癫狂之态,极其狰狞。
“娘亲?”吴如山错愕的看着母亲。
“我不是你娘,我恨不得没有生过你,你怎么不死,你快去死啊!你去死!你去死!”母亲面容扭曲恐怖,歇斯底里的掐着他的脖子,吴如山呼吸渐渐困难,眼前光怪陆离的世界旋转起来变成了漩涡,把他吸了进去。
“呃……”猛吸一口气,吴如山又活了过来,他疲惫的睁开眼睛,出了一身冷汗连衣服都湿透了,沉浸在方才梦境的眩晕里回不过神来,他大口的喘着气,胸膛剧烈的起伏,仿佛要把这辈子的气喘完了似的。
痛苦得抓着自己心口的位置,这里好痛。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吴如山的床上,一个少年蜷缩在床上,额头死死抵住膝盖,冷汗顺着额头一滴一滴的掉在床上,抱着腿的手臂青筋根根暴起。
“都过去了,这是梦,都过去了,刚才都是梦,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都是梦,都是梦,不是真的,都是梦。”他低低的呢喃着,头一下一下的砸向自己的膝盖,在静谧的房间中听得十分真切。
突然脸上感到一阵湿润,吃力的睁开眼睛看到兔子在舔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把兔子捞在怀里死死抱住,兔子身上的暖意一点点渗透过来。他渐渐找回自己的身体,从方才的绝望痛苦中缓解过来,他舒了几口气,脸在兔子的身上摩擦了几下,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