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山林gl》钱串儿

11、第 11 章

　　离开前，魏老师专程把自家的三轮摩托车骑出来送沈意。

　　“沈老师，你这一趟去敦煌，学校这边的时间也到了，以后……该是不会回来了吧？”魏老师话里透着明显的不舍，三年的支教时光，一晃就要到头了。

　　“怎么会，魏老师，只要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们看孩子们的。”沈意别着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

　　“是啊，孩子们都舍不得你呀，有空一定要回来看看。大家都会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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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区的空气在万米高空变得稀薄，已经闻不到青草的香味，也听不见淳朴的乡音，那一条已经看不清楚的小溪，她似乎有在旁边静静地坐过一个下午。沈意闭上了眼睛，现在能听见的，是自己心里的留恋和不舍，也能听见对于敦煌对于未知生活的向往和期待的叫喊。

　　沈意坐飞机回了家，准备在家里休整两天，再去敦煌。

　　林沐棠刚刚高中毕业那段时间，沈意一个人在这房子里也住过一阵子，当时虽然觉得没有林沐棠在，房子里确实清静了点，是有点不习惯，但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的空落落的感觉。

　　一个人躺在那张许久不曾躺过的大床上，满脑子都是林沐棠闹嚷着要和自己一起睡的画面。沈意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你是怕你自己被我勾引到吧……”

　　“意意姐，你到底喜欢看我穿什么呢……”

　　“我要抱着你睡……”

　　“嘿嘿意意，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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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像趵突泉一样不停往外翻腾，尽是两个人曾经叽叽喳喳的没有营养的对话，沈意忍不住抬了抬手，自嘲一般地又缩回去。

　　“沐沐……对不起。”沈意藏起了自己的脸，在心里对自己说。

　　心怎么也静不下来。有的情感，真的是要历经时间发酵之后，才会觉出味道的。沈意改签了去敦煌的机票，一大早收拾行李出发。这个家，她多一分钟也呆不下去。

　　上飞机前，忍不住还是给林沐棠发了信息：“沐沐我回来了，我走了，去敦煌。”

　　飞机轰鸣着穿进云层，将一栋栋高楼大厦一条条公路街巷甩在地面上，当再一次看到地面时，眼前的景象已经换成了一望无际的黄土和戈壁，点缀着稀疏的植被，干硬的田埂交织纵横。一直到取了行李走出机场，沈意坐上主办方安排好去敦煌市内的大巴车，才收到林沐棠的回复。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好。”

　　敦煌，一个被沙石和历史包围的绿洲，一片从动荡战局中走来，见证过贫富、兴衰、权欲与疾苦，承载了生命、希望与信仰的土地。光秃的崖壁，沟壑纵横的的山脊，□□风吹起来的流沙，都是对这饱经沧桑与沉淀的土地无声的诉说。宕泉河的水不知疲倦地流着，宕泉河后一座座外表并不算华丽的幽暗石窟，朝着太阳初升的地方，内里的瑰丽却与这大西北的荒凉、单调形成了鲜明对比。

　　经过为期两个月的培训，沈意终于取得了正式资格，开始对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讲述这浩瀚黄沙中，延绵1500多年的古老文明奇迹。虽然忙碌，但她乐在其中。

　　转眼夏末秋初，天气总算凉爽下来，也更干燥了，敦煌旅游业即将迎来新一波旺季。这不旺季还没到高峰，沈意这阵子已经被络绎不绝的游客搞得几近虚脱，嗓子也坏掉了。

　　真正的旅游季高峰到来，本就诸多限制的敦煌门票，一下子变得一票难求起来，让沈意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有很多知道她消息的老朋友，熟的，不熟的，都打电话来向她求票。沈意一一回绝了，挨个给大家说抱歉。她是真的没有办法，她是来传播敦煌文化的，不是来倒腾门票的……

　　大西北从来不缺日照，又是一个日头初升的早晨，阳光破开云层，透过明窗照落进每一座石窟。沈意驻足于一座石窟前，向一群早早到来的游客讲述着壁画上尸毗王割肉贸鸽的故事。这是位于崖壁中间的一座石窟，坐西朝东，采光良好，太阳照过来，这里的光线比其他窟更为明亮。阳光将洞窟前室照得一片亮白，斑驳的蓝紫色涂料跳动着一块块神秘而深邃的光斑。沈意刚好站在亮光里，阳光攀上她的肩头，穿过她拢在左肩的发丝，将那张干净的侧脸映得越发白皙，直让看见的人感叹，岁月静好。

　　有电话打进来。沈意低头看手机，竟然是她老爸。她抱歉地对游客们点了点头，快步走出人群去接电话。

　　“爸……是真的拿不到票，不是搪塞，售票处的人我不认识……”沈意没想到一年给自己打不了几回电话的老爸，这回打电话竟然是帮朋友的孩子要门票……

　　挂了电话，沈意颇有些无奈。望了望天，这个季节，胡杨树的叶子已经陆续掉光，旺季就快要过去了吧。

　　摩肩接踵的游客在沈意眼前，像跳动的连环画似的，又像是涂着桐油的羊皮，描刻出一个又一个的皮影故事。游客们推推嚷嚷着走过来，又推推嚷嚷的走过去，沈意放着空。息壤的画面中忽然闯入两个身影，混在人群里，因为眼熟而分外打眼。沈意从发呆中惊觉过来，刚好人群中那两个人也注意到了她。

　　“沈意姐！”

　　“意意……”

　　那两个人同时喊出来。男的满脸的惊讶，女的只是呆呆望着，抬手扇了扇眼前扬起的几缕风沙。

　　“沐沐，唐建。”等那两个人走近，沈意叫道。

　　“沈意姐，你怎么在这里？难怪呢，之前沐棠几次跟我说，想来敦煌看看。”此时唐建脸上的惊讶已经转为了兴奋，他觉得能在这个地方遇到熟人，真是一件让人惊喜的事情。

　　“谁跟你说我想来敦煌的。”林沐棠话里没半点好气。

　　“你是没说，但是我知道你想。”唐建看着她的目光倒是越发温柔。

　　“你又知道，你什么都知道。”林沐棠把手里的包捶进唐建怀里，扭头自顾自走了，没再理唐建，也没看旁边的沈意。

　　见着沈意的时候，林沐棠耳旁都是心跳的声音，她知道沈意可能在敦煌，但没想到她们会这样见面。她想她，想见她，都快想疯了，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为什么偏偏是她和唐建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当初把自己推出去的人不就是沈意吗。

　　难言的别扭感横亘在自己与沈意之间，像一棵被砍伐的古树，斜斜的横躺在路中间，树上的姓名牌摇摇欲坠地挂在上面，斑驳的像是被遗弃那般可怜。林沐堂缓解不了自己的别扭感，也不想让沈意看见与别人在一起的自己，索性快步离开了。如果不是唐建自作主张买了来敦煌的票，她是绝对不会来这个地方的。

　　“沈意姐，”唐建尴尬地指了指林沐棠，冲沈意摊摊手，“我先走了。”说着便抱着包追人去了。

　　唐建的身影很快钻入人群中，消失不见了。沈意觉得嘴唇干燥得快要裂开，打开杯子猛喝了几口水，回到石窟前，继续跟来往的游客讲述石窟的故事。

　　在这个河西走廊的最西端，气候很干燥，日照很充足。太阳逐渐升到天空最高的地方，沈意压低了帽檐，即使如此，她还是觉得晒得慌。来这里这么长时间，觉得一切都好，唯一让沈意不能习惯的，就是这边的气候了。

　　太阳在最高处炙烤着大地，人们觉得白色的光线太过刺眼，又怕□□燥的风沙迷了眼睛，都不肯抬头去望天空，爱美的女士纷纷拿出包里的丝巾，把自己的脸遮裹得严严实实。本就不平静的林沐棠被这天气惹得更是心烦意乱。

　　蜿蜒的栈道上，沈意远远看见唐建和林沐棠跟着领队逛了过来。两个人租了解说器，但貌似并不好用，林沐棠一路对唐建发着脾气。唐建闷声忍着，一会儿给她递水，一会儿帮她撑伞遮太阳。

　　林沐棠受不了解说器里滋啦滋啦的杂音，摔回给唐建，自己加快脚步，跟到队伍最前面，把唐建甩在后头。

　　这一切被沈意收入眼底，当正在闹脾气的林沐棠经过自己身旁时，沈意伸手抓住了她的小手臂：“沐沐，需要我带你们走吗。”

　　“需要需要。”唐建争先冲上前来。他早就注意到沈意别在胸口的工作牌，林沐棠这会儿正跟解说器闹着别扭，如果有人肯带他们，一对一地解说，那真是求之不得了。

　　林沐棠表面虽然依然是闹脾气的模样，但沈意讲的时候，她听得比任何人都要认真。沈意除了会讲题，连故事也讲得那么漂亮。林沐棠看着面前那个人，这个人好像瘦了，好像黑了，好像更神采奕奕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还是她心里的那个模样。林沐棠听着她的声音有些入神，周遭的声音开始嗡嗡作响……

　　十九岁生日那晚，沈意为自己哼唱的生日歌回荡在耳边，林沐棠真的好想再听她为自己唱一次生日快乐。

　　虽然自己也是作客敦煌，作为先到的人，沈意大方尽了地主之谊，承诺晚上请二人吃饭。

　　结果晚上只林沐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