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和江煦》星花灿烂

3、致爱丽丝

　　六月下旬。安哥哥忙得整日不见人影。母亲打电话来问生日会准备得怎么样，我把筹备的情况大略讲了一下，又询问了需要注意的地方。
　　时间平静宁和地流动着，庭院的蔷薇在阳光下野蛮生长，留声机流淌出轻缓的音乐，我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我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虽然是我的生日会，本质上不过是社交的场所。和母亲切完蛋糕，我拉着你偷偷溜回主楼。
　　大概我的眼睛出卖了我太过期待的心情，你有些不自然地歪头，咳了两下，对我说：“去我的房间吧。”
　　屋子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你拿出一把吉他，坐在床上摆弄。
　　“你什么时候学会弹吉他的！？”明明一直待在一起。
　　“不算会，就练习了一首歌。”
　　“我知道了，是你坚持上晚自习的上个月！”
　　异口同声，我的声音盖过了你的，没有听清，抬头看你，你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听好，就弹一遍。”
　　我坐在椅子上，面对着你和星空。
　　你低着头，看不清表情，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动音弦，温柔的乐曲低吟着，每一个音符都好像在表白心迹。
　　“十二岁生日快乐。”
　　风微微拂过，我睁开眼睛，房间里静悄悄的，留声机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阳光下，盛放的蔷薇蒙上绮丽的薄纱。
　　七月一的早晨，久违地在餐桌上见到安哥哥。一个月间只远远地打过招呼，想去医院探望的想法也被母亲禁止。今天，面对面，看起来精神不错，脸上爽朗的笑容，嗯，心情也不错。
　　“医院的事，忙完了？”
　　“在收尾了。忙里偷闲，陪陪我的可爱妹妹，缓口气呀。”
　　有打趣我的心思，看来很顺利。
　　还在想着生日会的事，又听到他说：“伯母今晚就回来了。”
　　“真的？”
　　是真的。晚上临睡前，管家告诉我母亲回来了。
　　去年我醒来一个月之后，母亲便动身回了本家。岁月对年长者尤其无情，本就纤瘦的母亲如今更单薄了几分。
　　她惊喜地回头，我跑过去，抱住她，独属于母亲的气息熏出我圈在眼眶许久的泪水。手掌在后背轻抚着，温柔得像是在哄睡不安的婴孩。在母亲的怀里蹭蹭，母亲轻笑出声，将我抱的更紧，手心的温热从头顶蔓延。
　　“伯母。”安哥哥在旁边出声打破温馨的安宁。
　　我抬头怒视他，被无视之。
　　母亲松开我，手指轻轻抹去我脸上残留的泪痕，依旧那么温柔：“颜颜，去睡觉好不好？”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已经这么晚的时间，安哥哥一身正装且一脸严肃地站在旁边，事情的轻重缓急，我不能任性地凭自己的意志决定。
　　躺在床上，太过兴奋的缘故，闭上眼，时钟指针转动的声音，心跳声，呼吸声，完全睡不着。大概过了很久，轻轻的开门声，脚步声，随后床边微微塌陷，母亲低声柔和的嗓音飘荡在沉寂的夜里：“很快，妈妈就会回到你的身边...他们会付出代价的，一切马上要结束了。”
　　是医院的事情吗？期盼着早点解决。
　　七月三，我的生日。午后，家里渐渐热闹起来，爸爸那方的亲友们登门拜访，安哥哥的家人也来了，楼下只有母亲在招待着。我在房间被请来的化妆师折磨着。
　　生日会的第一曲是安家最小的弟弟送我的礼物。小小的少年正经穿着燕尾服，一副优雅矜贵的模样，小手指尖在琴键上飞舞，弹奏出欢快的音调。
　　“《致爱丽丝》！”
　　我牵住你的手，等待你的答复。
　　三月二十一日夜里的琴房，你的眼里微光闪过，而后垂下头。我摇摇你的手，还没开口询问，你抬起头和我对视，眼睛里晃动的光影，下定决心般地缓缓说道：“颜和，今天是我的生日。”
　　太突然了，我有些慌乱：“我没有准备礼物。”
　　“没关系。这是我九个生日里，第一次有人说要送我礼物。”
　　你回握住我的手，眼里不再动荡不安，亮晶晶的笑眼照亮世间。
　　“生日快乐。现在你可以向我许一个愿望。所有的，我都会满足你。”
　　“嗯，不止这个生日。以后的每个生日我都会满足你的愿望。还要送你生日礼物。”
　　你的眼圈红红的，一脸要哭的表情，我抱住你，听到你闷闷的声音，“我会保护好你的，颜和。”
　　“好。”
　　安哥哥扶着我，神色平静地注视着安家弟弟。我微微挣扎，他放下手。
　　“这小子弹得不错。”低下头和我对视，眼底抹不开的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