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陈年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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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临近十一点顾西舟才收工，他在李政的新戏里友情客串一个角色。
李政一向以“鬼才”著称，对于镜头的要求一向吹毛求疵，要求严格。今天有一组镜头，一直拍了二十多遍，才勉强符合他的要求。
故而今天将近半夜才收工，但是熬夜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剧组上下倒是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顾西舟回到房间，刚把外套脱掉挂起来，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开店显示，倒是没急着接通，而是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放在嘴里，不紧不慢地用打火机点燃，这才走到落地窗前接了电话，“喂，苏昀。”
电话另一端的苏昀见电话接通，先轻笑一声，然后开口道：“再晚一秒我都要挂了。”
顾西舟眯着眼睛吸了一口，吐出烟雾，慢悠悠地开口道：“我刚收工，也就点个烟的功夫。”
“唉，”苏昀叹了口气，笑道：“没想到现在你的烟瘾这么大。”
当年顾西舟对自己嗓子的爱护，没人比他更清楚了。却没想到，时过境迁，他不再开口唱歌，甚至还嗜烟成瘾。
但是他除了慨叹惋惜，却什么都做不了。
顾西舟轻嗯一声。
苏昀收起笑意，正儿八经地说道：“不管怎么说，今晚的事还是要谢谢你的，这次算我欠你个人情。”
声明发出之后，苏昀和公关团队的人一直在关注微博的舆论动向。那条粉丝影院偶遇的微博一发出，他们就注意到了，也知道时机来了。
之前在知道季繁星和李诺齐是一起去看顾西舟的新电影时，他就知道这件事的转机或许就在他的身上，现在契机来了，他自然不想放过。
他发消息给顾西舟，希望他可以转发那条微博，一方面可以转移公众视线，另一方面也算是可以给他的新电影增加热度，算是一举两得，互惠互利的事。
但是他也知道顾西舟一向不太喜欢这些投机取巧高营销的手段，只是出乎意料，顾西舟竟然没拒绝，并且配合他们的团队，把这次的公关做得很出色。
所以，不论如何，顾西舟当得这一声谢。
顾西舟走到烟灰缸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抖落掉燃烬的烟灰，淡淡道：“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你。”
“什么？”苏昀想不到还有顾西舟还有别的动机，一时有些疑惑。
“你手下的那个艺人，”顾西舟吐出一个烟圈，继续道：“曾经是我的学生，给我留下的印象还不错。”
他的艺人？“季繁星？”苏昀有些不确定，但也想不起别的人了。
“嗯。”
得到答案的苏昀笑道：“小季啊，她确实是挺好一姑娘。”顿了一下，又说道：“干净。”
在这个圈子里，太多人被名利繁华蒙住了眼，以至于失去了本心。出道几年还能一如既往地“干净”的人不多，季繁星恰好其中一个。
就以他多年看人的眼光，他就觉得这姑娘绝不会止步于此。
对于苏昀的话，顾西舟不置可否，和季繁星仅有的几次相处下来，确实让他感受到舒服和自然，没有刻意的阿谀奉承迎合他，只是把他当做普通朋友一样对待，而不是一个可以获取资源的绝佳跳板。
再加上她还是学生时就给他留下的印象不错，所以他不介意伸手一次，毕竟，一条微博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在知道绯闻是假的，季繁星并没有和李诺齐在一起之后，他的心里在他还未察觉时，莫名地松了口气。
思绪纷纷扰扰，化为话语却只是简单地一声“嗯”。
听着顾西舟略显敷衍的回应，苏昀也只是笑笑，没在意，就像一位老友一样，问道：“最近在忙什么？”
“在李政的戏客串一个角色。”顾西舟把烟夹在指间，凑到嘴边吸了一口，声线有些嘶哑地厉害。
“听说你在筹备新戏，准备得怎么样了？”
前几年顾西舟在演艺事业发展到顶峰的时候，曾义无反顾地到国外进修了导演。所以，他要转型这是迟早的事，圈子里的人都在盯着他的动向。
苏昀作为顶尖的经纪人，自然也是了解一些的。虽然现在顾西舟不再是他手底下的艺人了，但是他出于习惯总是会另外关注一下他的动向。
“嗯，还在找投资。”顾西舟回道。
苏昀调侃地笑道：“有你的名号在，拉到投资不是迟早的事？”
顾西舟笑笑没说话。
“有合适的角色记得告诉我一声，我手底下倒还是有几个不错的艺人”苏昀顿了一下，“小季就挺好。”
他也看出来顾西舟对季繁星有些特殊地不同，想为她争取一个机会。要是能在顾西舟的处女电影里露个脸，比在二流电视剧演女一号还要强。
顾西舟淡笑道：“嗯，我会留意的。”
“既然如此，我不叨扰你了。以后有机会请你吃饭。”
“嗯，挂了。”说完顾西舟便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听筒里传来的阵阵机械盲音，苏昀失笑着摇摇头。
这么多年，在挂人电话这方面，顾西舟倒是一点没变。
顾西舟随手把手机放在茶几上，转身立在窗前，看外面的万家灯火，车水马龙。
房间内只开了一盏的落地灯，顾西舟逆着昏黄的灯光长身而立，从背影看去，竟有些孤寂。
指尖燃着的香烟发出忽明忽暗猩红的光。
或许是年纪大了，最近他总是想起以前的事，那段美好又不怎么美好，值得纪念，他又不怎么想回忆的时光。
顾西舟打一出生母亲顾悦就出国了，美名其曰，追求自己的梦想。他跟着舅舅顾昇一起生活，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顾昇头脑灵活有门路，开了几家酒吧，倒是足够他们两个生活富足安定。
顾西舟从小就展现出对音乐狂热的痴迷和过人的天赋，顾昇是那种特别开明的长辈，所以在他的支持和鼓励下，顾西舟精通乐理和各种乐器，也学会了写歌来宣泄自己的内心。
十七岁那年暑假，顾西舟闲时总会在顾昇的酒吧里驻唱，只要是来酒吧听过他唱歌的人，总是夸他的嗓子是被天使亲吻过，比那些发唱片的大多数歌手都强。
顾西舟笑笑，哪有那么夸张。但是那个年纪的小男孩，对于可以出人头地，引人瞩目，总是有着一种过分的执着。
后来，他遇到了苏昀，算是他的伯乐和引路人。
苏昀当时也还正年轻，想要在事业上大干一场，但是当时的演艺圈资源倾轧得厉害，像他这种初出茅庐没什么名气和人脉的经纪人，更是一抓一大把。
但是苏昀始终憋着一口气，也不想轻易服输，直到他发现了顾西舟，这个值得发掘的宝藏。
苏昀带着顾西舟入了圈子，顾西舟也不负期望，第一张专辑就火遍了大江南北。人人都知道，有个才华横溢的歌手叫顾西舟。
他们两个人互相成就了对方。顾西舟一跃成为一线歌手，苏昀也摇身一变成了圈里炙手可热的经纪人。
接下来的几年，顾西舟顺风顺水，发的唱片一张比一张火，他也一年比一年红。大学他没有去精修音乐，而是听从了苏昀的建议在电影学院学表演，这是苏昀留给他的后路。
后来的许多时候，顾西舟都不得不惊叹于苏昀的未卜先知和高瞻远瞩，他果然成为了演员。
顾西舟大学临近毕业那年，他的生活和事业却突然变得一团糟。
顾昇投资生意被骗，不仅酒吧被抵押出去，还欠了一屁股巨额债务。出道几年，顾西舟存了些钱，但是却远远填不上这个大窟窿。
那个时候，正是娱乐圈新秀如井喷式爆发的时期，他在歌坛也不再是一枝独秀，他的唱片销量日益下滑，经纪公司也对他创造出的价值日渐不满，虽然苏昀为他极力争取过，但是他可以露脸赚钱的机会却越来越少。
为了尽快还清债务，他不得不四处走穴，几乎什么活儿都接，甚至曾经在一个有钱人的葬礼上唱过歌。
或许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娱乐记者也盯上了他，对他的报道越来越尖酸刻薄，似乎是在穷尽恶毒的语言来压垮这个已经为了债务弯下腰的少年。
粉丝渐渐离他而去，公众对他也满是质疑，迎接他的不再是鲜花和掌声，而是来自这个世界最大的恶意。
他拼命还完了所有的债务，但是同时也宣布退出歌坛，一个人远走法国专心研究表演。
独自在异国他乡的日子不会好过，每天他都工作到很晚才能支撑起高昂的生活费和学费。
巴黎的夜晚繁华浪漫，而顾西舟总是一个人呆在狭小闭塞的出租屋里，他也是在这个时候学会了抽烟。
对于顾悦，他不是没恨过，恨她狠心抛下他，从未尽过当母亲的责任；恨她这么多年对自己的不闻不问，甚至在他和舅舅最困难的时候也不对他们伸出援手。
在他心目中，顾悦一直是个自私又狠心的女人，他也从未把她当做是自己的母亲。
对于顾昇，他是不怪的，也没什么好怪的。顾昇从小对他悉心教养，他帮他还债也是天经地义心甘情愿。
而且顾昇也让他认清了自己的内心，找到了他真正喜欢和热爱的事业。
他的运气总是不错，在华人餐厅打工的时候，意外结识了来法国镀金的凌雯。
凌雯的小叔凌致是法国知名的华人摄影师，他经凌雯介绍认识了凌致。
当年大导演舒伯特·霍尔夫十年磨一剑，正在筹拍电影《暗杀》，恰巧电影的男主角是z国人。
他通过凌致的推荐获得试镜的机会，并最终被舒伯特亲口敲定为男主角。
对于这个难得的机会，顾西舟把握地很好，他在里面的表演被之后的人称为教科书式的演技。
不出意外，《暗杀》火遍全球，他也拿到了人生的第一个最佳男主角的奖项。越来越多的人，重新认识了他，一个不同身份，一个全新的他。
后来他谢绝了舒伯特和凌致的极力挽留，回国发展。后面几年拍得电影叫好又卖座，也让他成为最年轻的大满贯影帝。
对于名誉这些，顾西舟一向看得很淡。
他只不过是明白，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罢了。
香烟渐渐燃尽，火苗烫到手指的微微刺痛感，把顾西舟从潮水般的记忆中抽离。
他笑了一声，把烟头摁灭，丢进烟灰缸里，回身去浴室洗澡。
窗外墨蓝的夜空中，繁星点点……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陈年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