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7、第五十七章 ...
-
时运刚要开骂就被一只手抓住了衣领丢进身后的结界里,他滚了几圈爬起来灰头土脸,不可思议道:“荣德星君,这结界不会也是用你心头血做的吧。”
荣德看智障一样看着他,好半天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
我才是最正常的那个好吧!
虎牙的大刀很脆,斩断以后刀渣碎一地。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的,表面能反光。于是四位大神眼睁睁看着好几个虎牙从“镜”面爬了出来,个个手握大刀。
越斩越多。
时运骂了一句,荣德表情不好看。
梁余却忽然意识到什么,手伸向距离最近的刀碎片。巴掌大小的碎片散落在地上,真的像明镜一样。
骨节分明的手从碎片表面穿了过去,进而有股吸力吸着他钻进去。明明只是巴掌大小的面积,梁余却觉得整个人钻进去毫不费力。
“我知道了。”梁余抬起头对汤锦歌激动道:“锦歌,我知道是什么了……”
打斗的空隙,汤锦歌朝他看去,立马变了脸,“梁余,你在干什么!”
“我?”梁余下意识抽回手,结果那只手就像被浆糊糊在了表面,怎么也抽不回。
汤锦歌来到他身边,灵力刚要落下,碎片连接处突然涌起了一股实力相当的法力,带着血气和野性。汤锦歌瞳孔一缩,两人双双被拉进了如镜的碎片表面里。
“吞”了两个人,就像吃饱了一样懒洋洋的。虎牙们的动作变慢了,斩断他们的刀也没生出新的虎牙。
时运和荣德很快控制住了局面。
为了防止事态扩大,两人默契联手给整个皇宫布下了结界。如此一来,天鬼两界暂时察觉不到这里的变化。
时运很没神仙范儿地趴在地上盯着大刀碎片,点了点,戳不透,懊恼道:“这俩人,一点也不省心。”
“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荣德抱着手臂站在一边冷声道。
…………
汤锦歌走在一片迷雾里。
被梁余拉进“镜子”里,他们就走散了。回过神来就置身于这片怎么走也走不出,好似原地踏步的迷雾。
他右手凝聚紫光,想了片刻,五指收拢,灵力收回,继续耐着性子往前走。
若他强行用灵力破出,难保梁余那边会发生什么,他现在凡人一个,哦不,孤魂野鬼一只,脆得很。
前方渐渐有红光,隔着雾气有点像山顶的日出,隐约有人声传来。
汤锦歌懒得伪装,大步上前走过去。
浓雾散开,露出全貌。
一直波澜不惊的紫衣人愣住了。
那是一栋华丽的有些过头的五层阁楼,浓重繁琐的颜色装点,薄纱从四角屋檐垂下,轻飘飘地“悬”在空中。
灯火通明。
汤锦歌眉头紧锁,这里是他的“家”,也是他永远摆脱不了的烙印。
一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地方。
门口人来人往,每一群人里都有一个打扮香艳的女子。或是领着那群人进去,或者依偎在某个人怀里出来。
但无一例外,她们都没有脚。
那些“嫖客”一如既往地动手动脚,似乎并不在意。
一股刺鼻的香味飘进汤锦歌的鼻腔,那是老板娘,也是他干娘特别调制的香料。她说,来这的男人都喜欢这个味道。
曾经有段时间,干娘要求他每天洗完澡必须往自己身上涂这种香,越多越好。
“大爷。”一个舞娘打扮的年轻女子飘到汤锦歌面前,“大爷好生英俊,今宵漫漫,不知小女子可有幸陪大爷一睹良辰美景。”
两边的街道尽头各是浓雾,走了的客人消失在浓雾里,很快又从另一头走出来,脸上的表情从“已满足”变为“跃跃欲试”。
汤锦歌冷眼看了他们一会,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见一个大约三十出头,头上插着鸡毛穿红戴绿的女人在某个酒桌上招呼客人。
带路的舞娘叫了她一声“干娘”,女人应声看过来,看到汤锦歌,醉意谄媚的脸上忽然多了几丝茫然。然而只是短短几秒,又恢复成了招呼客人的模样。
在他印象里,干娘对他除了打就是骂,只有在客人满意,挥金如土的时候才会对他露出一点笑脸。
此时此刻,这个女人像对待要客一样将曾经虐待的孩子请进了一间隔间中,亲自为他端上头牌们的名字,共他挑选。
汤锦歌看着忙前忙后不亦乐乎的女人,心情复杂。
不知是触景生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股重重的失落感沉在他心底,从未有过的身心俱疲。
与此同时,梁余拨开浓重的迷雾,也来到了一座阁楼前。只不过相较于前者,这座阁楼非常破败。
他这里的天是阴的,雨将下未下,风吹树叶沙沙响。零星几点荧光色的鬼火从他面前飘过,飘向那栋摇摇欲坠的阁楼。
梁余推门而入,屋里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遮盖了原有的颜色,可这扇门居然很干净,显然经常有人推开它。
门前一道清晰可见的“小路”,应该是踩得多了,和周围的地面有了鲜明的对比。
“小路”直通后院。
梁余不意外,路是谁踩的,门是谁推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背手关上门,沿着熟悉的“小路”走过去。
那是一座凉亭,亭中懒洋洋坐着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一手拎着酒壶,围着一个汤婆子。
男人弯了弯嘴角,“你来了。”
梁余快速地环顾四周,冷声道:“锦歌呢。”
“锦歌?”男人嘲讽道:“叫的真亲切,他死了。”
明知这里的一切不是真的,但从“自己”嘴里听到这句话,梁余还是握紧了拳头。
“生气了?”男人憋了他一眼,“汤锦歌这种人,你居然为了他和我生气?”
“你知道什么。”梁余低声道。
男人不屑,“是啊,我知道什么。我只知道汤锦歌是天界仙尊,我的敌人。天鬼交战,鬼界大乱,全拜他所赐。”
梁余沉默了很久很久,“我不想和你废话,把人交出来。”
“同样的话,我也不想重复第二遍。”
男人站起来,手里松松提着象征鬼王的佩刀。
汤锦歌点了一个人,很快那人就被“端”了上来。是个不大的少年,或许称之为小孩更贴切。
男孩被丝绸条布蒙住了双眼,紧紧抿着嘴,面对未知的恐惧他采取的方式是沉默,抓着床沿,骨节泛白。
旁人退下,汤锦歌看了他很久,抬手将蒙眼布扯下。上好的丝绸涂了一些胭脂,还是那种味道,汤锦歌厌恶地擦了擦手。
男孩快速睁开眼睛,强迫自己适应光线。
汤锦歌给他松了绑,随手拿起一件衣服扔到床上。男孩半信半疑,不动声色,过了一会才慢慢抓过那件衣服,非常迅速地穿上。
空隙间,男孩裸露出的肌肤有一大块淤青。察觉到目光,男孩直接将衣服裹在身上,遮得严严实实。
“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汤锦歌收回视线,“你今晚就在这好好睡一觉,没人强迫你。”
男孩的目光恨不得把汤锦歌看出一个洞,像是在确定这话是真是假。不知过了多久,男孩的目光移到自己脚上,稚嫩的声音道:“谢谢大爷。”
汤锦歌的心突然被扎了一下,有点喘不上气。他坐在桌前,像是和男孩一样沉睡了过去。
一缕乳白色的雾气从窗户钻了进来,飘到汤锦歌身边,他冷冷睁开眼睛。
雾气化成了一个肥头大耳的油腻男人,又是几缕浓雾飘来,化成了几个妖艳的女人。男人左拥右抱,随手从宽袖里掏出钱袋。几块金子扔在桌上,女人们眼睛放光,悄无声息地瓜分。
“小女子仰望太尉大人英姿许久,今晚让小女子陪您好不好。”
男人醉意中显出一丝理智,撇了一眼床上。厚重的帷幔露出一只纤细的脚,脚踝有勒痕,毫无生息地垂着。
“再说吧。”
汤锦歌双指掀开帷幔,床上一片乱象,惨目忍睹。男孩缠在被褥之间,双眼无神。
他忽然觉得,万人敬仰的仙尊也好,闻风丧胆的鬼王也罢,他好像从来没有变过。依旧是那么无力,想要抓住的东西,从未抓住过。
被子缓缓动了一下,男孩艰难地翻过身,支着身子坐起来,无神但漂亮的桃花眼里多了一点读不懂的东西。
“太尉大人。”
这一声叫得酥麻,酒桌上的男人瞬间清醒。驱赶走了女人,男人贪婪地走到床边,“小宝贝儿,你醒了。”
男孩笑了笑,连鼻音都带着撒娇的意味,脸上却是冷的。
“大人好薄情,奴家想你了。”
“别急小宝贝儿,夜还长着呢。”男人舔着干裂的嘴唇,凹陷的眼眶下,一双痴迷的眼睛近乎疯狂。他掀开帷幔扑了上去。
惨烈的叫声贯穿夜空,在热闹的阁楼里都显得极为突兀。紧接着是瓷器摔碎的声音,桌子椅子倒地的声音,打骂的声音。
干娘带着一帮打手破门而入,众人惊得愣在原地。
男人狼狈地在地上打滚,痛苦地捂着右耳,却捂不住源源不断流出的血。男孩坐在床边,嘴里咬着一只耳朵。他慢慢咧开嘴笑,鲜血浸入牙缝。
干娘吓得差点没一口气过去。
打手们把男人抬出去,很快又回来。
“好啊,贱骨头长本事了。看在你脸的份上勉强管你们娘俩一顿饱饭,现在你娘死了,你是要把气往我身上撒是不是。”
干娘拿过鞭子,“看我今天不把你活活打死!”
皮鞭一下一下落在男孩身上,分不清口中的血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即便如此,男孩还是一声不吭,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汤锦歌往后退了两步,指尖冰凉。
“贱骨头!贱骨头!和你娘一样下贱!”
这句话触到了男孩的神经,他突然翻身徒手抓住了下落的鞭子,“不准你说我娘!”
干娘气得脸涨红,扔下鞭子,对打手道:“来啊,给我狠狠地打,谁不使劲,今晚没有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