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纪书言

19、开学

　　在开学以前，纪书言再次去了那片湖。

　　没有什么特别有价值的目的，她只是想去看一看那片湖的花开了没。

　　人们说七九河开□□燕来，她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节气，只是凭借自己的感知，遗憾的认为她没有办法赶在开学前看到那些花开。

　　夏怡玲和她说过，湖边不仅有垂杨柳，还有各种各样的花，紫薇，牡丹，木樨，可惜没有任何一种花期在冬天。

　　清风亭和望月亭在连心桥的两端遥相呼应，夜里的霜露总像还未散去，给她添上几分萧瑟。纪书言带上耳机，又听到那首《富士山下》。

　　每次听到这首歌，总感觉那天的雪还没有下完。

　　常言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那么我们大概是修为大概是刚刚好500年，于是求得今生顾盼的一眼。

　　物理的参照物告诉他物体不会绝对静止，参考系中的坐标都是相对的。所以在她固执的眼里，是富士山一直在动，是她搬动了它，在她眼中一直上升，一直下降，走向她又远离她。第一个发现电流的物理学家规定的电流方向为正电荷的移动方向，后来却证明正电荷根本不存在，一直是电子在移动——那么我可不可以私以为，其实是富士山一直在用最热烈的情感以光速奔向我。有些人，有些事物，本来其实不存在的，但是你意识里认为它存在，那么也许就真的存在了。这是一种病态，亦是一种解慰。

　　那时候她站在家里的窗台，盼望有一天能够自己一个人亲眼看一看这片湖究竟能有多好看，现在她站在这片湖前，却在期待有朝一日，能够亲眼看看富士山，亲眼看看世上所有的江河湖海。

　　一如她一直以来都在盼望一场朝不保夕的爱情。

　　她又在开学之前做了一个非常让人不理解的决定——烫了一个爆炸泡面头，那种非常颠覆她以往的形象，非常不适合她的发型。

　　坐在理发店，看着那些药水往自己头上糊的时候，纪书言突然感觉到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悲哀。她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发型，只是觉得再不抓住点什么，自己的青春就要过完了。

　　妈妈不仅没有生气，甚至反而还觉得挺高兴：“我从小就喜欢给你打扮，结果你死活不肯。你本来可以像一个洋娃娃一样精致美丽，结果我一碰你头发，你就哭，有时候真怀疑我生的不像是个女孩。现在想去做什么就赶紧去做吧，等到成了我这样，四五十岁的老太婆，想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她掏出理发店的会员卡付账，要求用最好的药物和洗发水。纪书言报之一笑：“妈妈一点都不老，你现在还是很漂亮。”

　　夏怡玲听了啧啧称赞：“我真是想和你换个妈妈。”

　　纪书言的新发型引起了轰动，几乎所有人都说不适合她，她自己也从来没有否认。只是一时想不通而已，等什么时候想通了，就换回来。

　　三中校规虽然明确规定，不许烫头，不许化妆，不许穿奇装异服，但是真正管制起来，对于学生这些行为还是异常放松，就连班主任也没有多看她一眼。想必也已经习惯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在他们学校化妆的谈恋爱的一抓一大把。老老实实三年穿着校服，梳着马尾的学生，反而是少数。

　　今年开学是2月14号，情人节。夏怡玲戏称，学校不过是在助攻那些年轻的鸳鸯。

　　其实不过是个巧合罢了，学校往年开学更早，今年只不过是年过的晚。

　　哪怕是高三，刚开学，同学们也还是有些懒散，尤其现在正好是大课间，后排的趴在桌子上睡觉，前排的心不在焉转着笔，陈秋双趴在练习册上看着前排的几个人发呆。

　　纪书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见角落里好几个男生挤在一起打游戏。

　　罗聆皱着眉头：“中路中路，谁去中路？”

　　站在沈清知左侧的一个男生大骂：“家都快没了，快点回来守家。沈清知，你在对面干嘛？别送了，赶紧回来。”

　　沈清知抛下一句：“稳住，我们能赢。”

　　夏怡玲回头看了一眼纪书言，然后走到了沈清知面前：“前排强势围观吃瓜。”

　　纪书言手被她拉着，迷迷糊糊的就走到了他跟前。

　　沈清知右侧的一个男生对她们俩温和的笑笑：“我们看沈哥直播逆风翻盘。”

　　“翻什么盘，家都没了。”刚刚骂人的那个男生还在不满。

　　“我相信沈哥的意识和操作。”那个男生还是温温柔柔的样子。

　　话音刚落，罗聆就叫了起来：“赢了！赢了！！对面水晶爆了！”说的扔下手机，与沈清知击掌。

　　“这波操作很6.”刚刚夸他的也笑着和他击掌。

　　沈清知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一一回应完，又去找剩下的两个队友，丝毫没有介意刚才那人对他实力的怀疑。

　　纪书言准备离开，却看见沈清知走到她的面前，手还在半空中维持着击掌的姿势。

　　陈秋双已经收回了目光开始做作业，那四个男生还在击掌庆贺，纪书言却觉得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头上。

　　两掌相触的那一刻，她的心被狠狠地烫了一下。

　　那时正值盛夏，她刚刚摆脱了紫外线的照射，走进教学楼，两个手背相触，她抬眼望向楼上，看见了沈清知的背影。

　　她确信那是一模一样的感觉。

　　沈清知又走到了夏怡玲面前，还不等他伸出手，夏怡玲便大呼小叫的拖着纪书言跑：“马上上课，要来不及了——”

　　这种感觉终究应该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夏怡玲在心里默默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