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春城》麦子两万不卖

7、7.歪脖树下你和我

　　雪球听见主人叫唤，灵巧的从万珂怀里跳出，趴在主人的怀里等着顺毛。
　　“在下风镜，雪球跑了出来，惊着二位，实在是过意不去。”那人打量了千帆一番，道：“正好我也是闲了，二位若是不介意，到鄙间聊一聊？”
　　那人裹着一件品质极好的袍子，腰间仅仅随意束着一根带子，一头长发也是随意困在身后。
　　眼神透出一股子慵懒而且华贵的气息。
　　相貌更是没得挑的如碧玉未雕般动人心魄。
　　千帆却隐隐约约觉得他的眉眼间有一丝像许家的那位公子。
　　但千帆觉得他没他好看。
　　还差了很多。
　　说是闲了，千帆和万珂自然也想到是什么。但是人都邀请了，也就顺着去罢。也不会少块肉不是？
　　跟着入了走廊深处的那间屋子，里面除了基本的摆设也无他。唯有一股似有似无的清香在房间里蔓延。一名小厮接过风镜手里的雪球，退了出去。
　　风镜邀二人入座，亲手煮茶。
　　深入风尘，风镜举手投足间都是诱惑，万珂本就好奇，忍不住朝床上看了一眼。
　　千帆很耐得住，敌不动，我不动。
　　风镜笑了笑，将茶杯推到二人面前。
　　“别担心，只是朋友，又不会吃了你。”
　　“要吃也不会吃你，”他看了眼万珂，又看了眼千帆，眼里透着一丝耐人寻味，“要吃也是这位客人对我胃口。”
　　风镜单手撑着下巴靠在桌前，没系紧的衣领依肩滑落……
　　风镜很是不在意。
　　千帆别过脸，耳尖却微微红了。
　　万珂一口水直接呛到。
　　这不是羊入虎口刚逃出来又进了狐狸洞吗！
　　......
　　千帆想着第二日会不会还在百家宴上看见许一，还没待万珂出声，便应去。
　　万珂也是没想到，一整天都处于昨日被风镜的话惊到的状态。
　　懵懵懂懂的就被千帆带去参加百家宴。
　　谁开始就说去一次呢？
　　勉为其难去一次呢？
　　但出乎千帆意料的，许一第二日并没有到来。
　　他看了眼万珂，怂恿他去找青尧问问。
　　凭青尧和许一的关系，他肯定知晓。万珂无他，想着也是为了沉春以后的幸福，豁出脸就上前询问。好不容易打探到消息，结果就遇见了青螺。回头一看，自己还在担心的千帆早就不知跑哪儿去了。
　　万珂一脸震惊，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千帆抛弃了，但无奈面前还有一个青螺要对付。
　　“青螺小姐安好。”
　　“万公子安好，”青螺看了看万珂周围，“今日千公子没陪您来？”
　　“沉春有事，今日就不来了，”万珂挠挠头，看着青螺，“青螺小姐这身衣裳好生漂亮，绣工奇特，与街上的倒是不同。”
　　“这可是我们家小姐亲自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当然与城中作坊里的不同。”小尔立在身后，接话道。
　　“难怪，青螺小姐的手艺可真是妙极了，谁能娶着，那可是三生修来的福分啊！”
　　万珂后悔的捂住自己的嘴，小尔也紧张的看着青螺。
　　人家姑娘好不容易看上一个，结果对方还往死里避着，连跳湖这招都想到了。现在跟人谈这事，不就是猛着嘲笑还戳人心窝子吗？
　　“不是......”万珂挣扎着想解释。
　　“无妨，”青螺倒是轻松的将鬓旁的碎发拢到耳后，笑道：“总纠着一个理不放，少了些主家的气度。”
　　“我记着万公子喜仙羡楼的几样菜，特意唤人备了一桌，小尔，”青螺微微偏头吩咐，“带万公子前去。”
　　小尔领命。
　　“有劳了。”
　　这顿饭是吃的是索然无味。
　　那边千帆刚听青尧说许一今日不来，应该是待在府里。
　　二话不说的就跑去城东的许府。
　　许家老爷在城东也算是大户，同着其他几家负责城东的宴会，许府门口也没多少人，问了门阍，说是家里无主，改日拜访。
　　千帆表面应诺，却绕过到了许府的后院。
　　后院外墙挨着街道，不知为何长一棵郁郁青青的歪脖树。
　　千帆跳上，却正好看见许一抱个罐子从门里出来。
　　他借着树叶掩着，像是匿了生息。
　　像是正好给了他一个绝妙的观测位置。
　　许一虽是家中长子，但受千家老爷管束极其严厉。除了学堂，必要的大户家交流走动，基本上就不准他出门，像极了在养一个黄花大闺女。
　　不可忽视的是，许家还有一个实打实的闺女，大致五六岁，却像个男孩般肆意养着。
　　千帆怀疑许家老爷是不是昏了头，来了儿子想闺女，来了闺女想儿子。
　　但也不妨碍许家公子长得好，女儿才几岁，也能隐隐窥见是个美人坯子。
　　许一的院子并不像千帆的院子一定要养着各种各样的花儿，还一定要连着花园挖个小湖造个小亭。
　　向阳处开辟小田，少见的花基本都是各种草。还有一个小灶建在避风遮雨处，要不是还有晒干的药材和罐子里散发的药香，千帆都快怀疑许家是靠农业发展的了。
　　难不成许一病了？
　　千帆摘片树叶含在嘴里。
　　看着也是瘦瘦弱弱。
　　许一熬好药，又进入房里，抱出了一只浑身发抖的兔子。
　　在院里冰冷的石桌上垫好一块软布，许一将那只兔子轻轻放上，只手取罐里的药草，敷在兔子伸出的后腿上，又找块布扎好。
　　千帆看清那兔子腿上有伤。
　　“乖，敷完药过会儿就好了，别乱动，”他轻轻抚着兔子的后背，将前面熬好的药端到它面前，柔声道，“慢慢喝了。”
　　那兔子竟是听得懂许一说的，缓缓动弹的翻身，一点一点的舔着碗里的药。
　　许一脸上露出了笑容，柔得像秋日里的阳，不凉不热，都刚刚好。
　　恍若一股细泉缓缓流入心底。
　　千帆一连在这棵歪脖树上报道了三天。
　　早起看着许一出门，或者熬药，或者在他的小药苗圃里翻翻土，浇个水，或者煮个茶，逗逗他来寻的妹妹，晚落斜阳等着许一屋里灯熄。
　　要不是后院偏，街道上人少也恰逢百家宴，估摸就要被人报官在牢里喝杯茶。
　　千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
　　就因为人家好看？
　　就因为人家给自己添了一把座？
　　还是因为看那青尧的笑容很不爽？
　　感觉这个人就是属于自己的，但还是隔着一座墙，隔着不能说话。
　　也就三天，千帆魔了一般。
　　但想着也不必要。
　　城主的女儿我都看不上，还能看上这会一点医术的城东许家公子？
　　一鸳阁和一鸯阁的人都没了吗？
　　那还真比不上。
　　千帆想。
　　相比一鸳阁的风镜，他还真只吃许一那样。
　　声音、相貌、行为举止，无论哪一点，都是冲着千帆心头的那点点喜好去的。
　　可就是只能看不能摸。
　　千帆叹了口气，想着今日就算了，还不如找万珂去仙羡楼吃点好的，喝个小酒解愁。
　　念着就准备跳下树，院里人却开口：
　　“看了四日，今日终是忍不住想离去了？”
　　千帆一愣，转身向院里看去，许一正坐在院里的石桌旁煮茶。
　　他抬头微微一笑：
　　“不急的话，喝个茶再走？”
　　千帆没想到许一早就瞧见了自己，借着围墙，轻轻松松的踏入那一直在看的院落。
　　毫不客气的坐在许一对面，接过许一递的茶，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没有过度的寒暄，他们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我倒没发现，是交子。”许一藏在袖子里的手捻了捻内衬的衣角。
　　“交子？”
　　“我养的犬。”
　　“这名字还挺有趣。你取的？就是那条腿极短的？”
　　千帆好像第二日来得时候看见许一妹妹抱着来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见过。
　　“望水取得，交子好像对你的气息十分敏感。”
　　“你家狗看上我了？”
　　千帆脑回路一转。
　　我看上它家主人，它就看上我了？
　　许一忍不住笑了，道：“不知，也许是你身上带了什么吸引它罢。”
　　千帆狐疑的摸了自身一遍：“没有啊，我怎么就这么不招这些东西喜。”
　　“恩？还招什么厌么？”
　　千帆刚想说一鸳阁风镜的那只名叫“雪球”的猫，虽然人去一鸳阁在落春城也不算什么大事，城里的百姓都能接受。但千帆就是不想说，起码着不能在许一面前说，说出来对方肯定觉得他轻浮。
　　“挺多的，也不知为何。”
　　千帆细想一下，好像还真不招一些动物的喜欢，正苦恼，就见着许一一个意想不到的动作。
　　许一微微探身，凑近了在他面前，仔细的嗅着。
　　千帆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能看见许一低垂的睫羽，他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我身上有味道？”
　　千帆觉得嗓子有些干。
　　许一坐正，笑道：“没，我听说犬类的鼻子很灵，想试试是什么。其余没有，反倒是沾了我院里的药香。”
　　“没有就好，今日怎么不见交子和舍妹？”
　　许一抬眼看着千帆：
　　“如若交子在树下冲着你吠，你还能在树上蹲那么久吗？望水带着交子出去了。”
　　千帆恍然大悟，难怪自第二日见过交子在院里转过一圈后，之后就没见过交子和许望水来过后院。如果交子来得话，对自己的气息那么敏感，一定会揪着自己不放，到时候许望水也在。千帆后知后觉的苦恼，该怎么向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解释自己在干嘛呢？
　　偷窥他兄长？
　　扒着墙头还只想跟她兄长交个好友？
　　说出来千帆自己都不信这骗人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