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春城》麦子两万不卖

6、6.潭面无风镜未磨

　　“沉春兄，初昼兄，近日可好？”
　　青尧比二人小三岁，幼时也是末尾的小弟。
　　“挺好。”
　　千帆厚着脸皮回道。
　　“吃好喝好。”
　　万珂没有脸皮的讲。
　　青尧笑着，似乎是没瞧见他们俩刚刚做了什么事。
　　“那便好，城中有几桌是备给公子的，二位可随意。”
　　还好是青尧，万珂想，要是青螺，那可就不是随意的事。
　　万珂喜字直贴脸上。
　　千帆刚想点头说“好”。
　　青尧像是突然看见了什么，匆匆告退。
　　“二位兄长随意，青尧还有其他事，恕不久陪。”
　　万珂挥挥手说“无碍”，正顺了他的心。
　　青尧一转身，万珂就等不及的拖着千帆进去寻个不用太过奉承，别人不注意也瞧不见的好位置。
　　千帆心里却有丝意外。
　　难不成青尧也知道青螺喜欢自己，自己却避着，惹了闲？
　　连话都不愿多说。
　　然而他想错了，进府门时，鬼斧神差的往身后望了一眼。
　　青尧站在原处等着，脸上挂着与前头不同的笑。
　　明明朗朗的少年，恰是踩着光，逆风而来。
　　千帆瞧见，“哟”了一声，笑道：“这是哪家出来骗人的翩翩公子，竟生得如此赞人。”
　　话没掩住声，那人竟是有所觉，微微抬头望向这边。
　　那人听见，“哼”了一声，心道：这又是哪家未归的地痞流氓，竟话语如此轻薄。
　　“可见过？”
　　“你见过他？”
　　夹在中间的青尧话听的明明白白的，转头问那人。
　　跟在千帆身边的万珂也耳闻个清清楚楚，扭头问千帆。
　　“没见过。”
　　那人回道。
　　“后悔没见过。”
　　千帆说。
　　青尧一下领悟过来，站在俩人中间颇有一丝牵线的意味。
　　“这位是城北千家和万家的公子。”
　　他指了指府门口慢慢过来的俩公子。
　　“这位是城东许家的公子。”
　　他看了看身边站着的公子。
　　看着面色淡容的许家公子，城北千家公子板了一天的脸眼底起了笑意。
　　“千帆，字沉春，幸会。”
　　万珂跟着也说了一遍。
　　那人沉默会儿道：
　　“许一，字愿守，幸会。”
　　脸上却是不愿幸会的表情。
　　千帆眼底的笑意更添。
　　万珂脸上的表情更懵。
　　“时候也不早了，几位赶紧入座吧，”青尧见府外人影渐少，便出声提醒他们，接着又对许一说，“我为许兄长特意留了位，会有人引着您去的。”
　　千帆有点意味的看着两人，这还有特殊呢！
　　“不必，你忙去，不用管我。”
　　扔下一句话，许一绕过千帆和万珂，走入府中。
　　青尧还想说什么，但人已经走远了。
　　千帆转身也追了上去。
　　万珂跟着。
　　留着青尧一个人在原地郁闷会儿，我是哪处不对惹着愿守不高兴了吗？
　　却也笑迎其他人入府参宴。
　　......
　　三人前后脚入府，却发现各座都已经差不多，只留着一桌恰好两座。
　　三人望着两座无言。
　　周围都是不相识的其他家公子，平日里也没什么来往，基本吃完就散。
　　万珂一溜烟的选好了位置，拍拍自己的腿，冲着千帆道：
　　“沉春，你坐我腿上，余下的那个给许家公子。”
　　千帆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一群人看着他就算了，旁边的许一居然还有点好奇的打量了他一眼。
　　千帆觉得回去万珂的一顿打是免不了。
　　“咳，许公子坐那儿，我就......”
　　他指了指还空余的座位，想着本来也是陪万珂过来的，不吃也不碍着什么事，边塞的军中常常吃不上粮食也是正常的。
　　“你就坐到万家公子腿上？”
　　许一说着轻笑了一声。
　　“没骨气”的千帆居然还觉得好看，真的是疯了。
　　“不，”他觉得解释好像也没用了，但莫名还是想说，“我就陪他来的，等他吃完就走。”
　　也不等许一再说什么，自己就站到了万珂身后靠着柱子假装赏花。
　　万珂怎么劝都不行，反倒被千帆劝到帮他吃回来。
　　许一缓缓坐下，想着叫人再加一张座位就可。
　　但看着那位公子哥那么坚持，也就没吭声，待跑堂路过，许一唤住，叫那人加了一座。
　　千帆背对着吃饭这一桌，瞧不见发生了何事，许一可是一抬头就能看见。
　　倔强的背影让许一觉得有一丝好笑。
　　而埋头苦吃很久的万珂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什么时候多个座位，更没有意识到可以喊千帆过来不用假装了。
　　一桌子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熟但是无比的默契。
　　直到坐在旁边的人终于忍不住，踢了凳子一脚。
　　万珂恍若未闻。
　　？？？
　　也不知道城主是收礼收到上头，还是手里的酒太过醇香，他在最高的台上站起，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
　　全场静了。
　　千帆终于转过身，却一眼对上许一抬起的头。
　　许一笑了笑。
　　千帆莫名其妙。
　　然后向前踢了万珂一脚。
　　轮到万珂莫名其妙了。
　　直到千帆在他旁边坐下才反应过来。
　　我居然一直吃忘记沉春还站着了，这什么时候有一把座的？谁添的，还是它自己跑出来的？
　　万珂有点慌张，手抖的不行还硬要给千帆碗里布菜。
　　千帆想感谢许一来着，许一却扭头看着台上讲话的城主。
　　顺着目光，千帆看见城主，城主旁边的青螺，青螺旁边的青尧，青尧旁边的空位。
　　千帆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莫名心里有些不舒畅。
　　高台上城主讲完敬酒，千帆转过头拿桌上的酒杯，看眼许一。正巧许一也转过来，没有笑，也没有拿起面前的酒杯。
　　摸出手帕擦擦嘴角，许一告辞。
　　千帆有些后悔，怎么不早点转过头，那样还能多看几眼，没准还能搭上话。想起又不爽的踢了旁边的万珂一脚。
　　自从发现千帆坐在身边后一直布菜的万珂：？？？
　　“这些菜您不喜欢吃？”
　　千帆看了眼都快满出来的菜，道：“挺饱的。”
　　然后把菜夹入了万珂碗里，其实万珂夹的都是他自己爱吃的。
　　万珂“哦”了一声，又默默埋头吃。
　　其他的虽比不上千家万家，但好歹也是落春城里混大的，看过话本也去过城西，久而久之也算是习惯了，但不碍于有好事的在心中编纂了多少爱恨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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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珂再怎么傻，也察觉到了千帆的状态。
　　自己吃的差不多了，就把千帆拉到旁边，说：“我觉得您今天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千帆：“傻子都能看出来！”
　　“傻子”说：“你是不是喜欢许家的那位。”
　　千帆闻言眉毛一扬：“你怎么看出来的？”
　　“您刚让完座到我后身，恰好那处对着许家的公子，您硬是一个头都没回。”
　　“哦。”
　　“平常就算是在街上姑娘给你塞帕子都没这么避着过！”
　　“你这哪跟哪儿？”
　　其实万珂说的也没错，千帆就是觉得不好意思，怕自己会忍不住盯着许家的公子看，所以才没敢回头。
　　“啧，沉春兄，”万珂一脸严肃，像是询问什么大事：“你该不会看上许家的公子的吧！”
　　“你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冲他笑了许久，今个一天，比冲我笑的还久！”
　　“……”
　　“我回去了。”
　　千帆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结，更不想跟万珂纠结。
　　“别啊！”
　　万珂一把拉住千帆。
　　“除个许一，还有不比他差的！”
　　千帆回头问：
　　“在哪？”
　　万珂也只是随口一说，心想完了，本来想带沉春来找个赛天仙的嫂子，没想到却看上个赛天仙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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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万珂领着他过来的时候，千帆早该想到是这里。
　　镶框的牌匾上龙飞色舞的写着三个大字——“一鸳阁”。
　　“我回去了。”
　　千帆面无表情的重复着上一次说的话。
　　“别！”
　　“来都来了，就进去看一眼！”
　　万珂眼里闪着光，一个劲的往里面窥探着，像是在门外也能览见里面的风采。
　　迎客的看见了，笑着将两人推搡进去。
　　千帆后悔了，万珂也后悔了。但人要脸树要皮，硬着头皮也算是进去了。
　　场面并没有两人想的那么不堪，甚至像个乐馆。
　　几人一桌的喝茶，几人一桌的聊天，台上是蒙着面的人在吹拉弹唱，隔着远体型也分不清是男是女。
　　迎客的笑着往人身上摸，千帆毫不客气的打掉。
　　“哟，二位客是头次来着我们‘一鸳阁’吧！见着面生。”
　　万珂不想露怯，开口就是结巴：“没，没有，前几次来着，都没见着你。”
　　那人上下打量了千帆万珂一番，用手里的帕子捂着口笑：“那好，二位随意逛逛，好好玩~”
　　说完还在万珂的屁股上揩了一把油，扭着身段又继续在门外迎客。
　　万珂一阵恶寒，特别是整个阁子都是男的，而他两却又格格不入。
　　想着吧，两人朝二楼走去，找个视野好的地方喝个茶听个小曲也不错。
　　二楼的雅间得绕过一排房。
　　千帆万珂前后脚踏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嘶吼的，嬉闹的，不堪的声音都在这里听得清清楚楚。
　　还特么不是一间。
　　还特么全是男的。
　　“咳，沉春，”万珂觉得头皮发麻，觉得自己真的是想得太简单了，对千帆说：“雅间在前段不远，应该不吵，我们坐会儿马上走？”
　　千帆默认的点了点头。
　　太要命了。
　　对于两个十几岁的雏儿。
　　他俩刚想走，一阵“喵喵喵”的声音就堵住了去雅间的路。
　　万珂低头一看，“嘿”，是只混体雪白的猫。
　　他蹲下，向那只猫发出友好的信号。那猫也不矫情，顺着万珂的手趴在他怀里。
　　“哟，沉春兄你看，多乖呀！”
　　“嗯。”
　　那猫起初很乖，但是一靠近千帆，气息就变得很不稳定，挣脱的想要从万珂怀里出来。
　　千帆：“……”
　　“雪球，别闹！”
　　有人从走道深处走来，冲着万珂怀里的猫唤道：“雪球，过来。”
　　那猫名叫“雪球”，虽是俗气了点，但配这浑身白色，也是应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