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9.真假 ...
-
“就是这样,当年你还昏着的时候我所知晓的。”孔先生重重的叹口气,浑浊的双眼闪烁着泪光:“当年你把手帕放我这儿,我便知道,你迟早有一天要寻着我的。”
一个发了疯的病人,你还指望她会往不知道的地方跑吗?必定是有人引导才有可能。再说,田阿娘一直在后院,亲近的又会有谁?谁的话她会听。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贾思呼吸一凝。
接过手帕,田儒向孔先生行了一个大礼,磕了几个头后,毫不停留的带着贾思走了。
孔先生也没说什么,就一个劲的抹眼泪。
宋伯在外接应着他们。马车行到半路,田儒喊前方停下。
贾思不解。
但也随着田儒下了马车。
田儒面无表情,抽出那块洗的有点发白的帕子,张开一看,一个端端正正的“儒”字绣在那里。
那是田阿娘疯前给他绣的,也算是田阿娘在世给他留的唯一的物件。
田阿娘落水后,田老爷第二日趁小田儒还在昏睡的时候把田阿娘在后院所有的东西都给烧了。
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包括田阿娘。
田儒拿出火折子,将那块帕子烧了,当年的恩怨,早落在火焰里,人都不在了,何必再来纠缠个不停,徒留一些伤悲给活着的人。
眼前的光线骤的一暗,宋伯挡在了田儒的面前,一柄利剑早已将他刺穿,他艰难的转身,看着田儒,眼里的光芒逐渐黯淡:
“少……少爷,老奴,咳……老奴从未想过……想过害少爷丝毫……”
说完,便直挺挺的倒在田儒面前。
变故就在一瞬间。
田儒低着头,像是在按捺自己的情绪。
“平青!”贾思在那边与人斗着,察觉了田儒那边的异样,连忙呼声提醒。
连唤了几次,可田儒已经没有反应。
贾思试图挪到田儒身边,可前来的似乎并不是普通的杀手,有些压制住了贾大将军的感觉。
贾思咬咬牙,余光瞥见了田儒身后一抹光芒。
“小心!”
一个分神,贾思手臂上便开了花。那些人大喜,加大了攻击。
完了!贾思想。
田儒能感觉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听不到贾思在喊什么,想不起刚刚宋伯跟他说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到自己身后有寒光逼近。
也是时候了。他想。
“铛”!
田儒身后的剑被挑开,一人提剑站在他身边护着。
“图桦来晚了!”
田儒抬头一看,也确实是图桦。
那边贾思见田儒有人护,打开了前面的人,慌忙退到田儒的另一边。
“贾将军带着田大人快走!”
贾思看了眼田儒,着实是心疼又难受。
田儒是有自保的能力,但是凭他现在的身子骨,随意动一下便是半只脚踏入了坟墓。又不说当年真相,自己回了记忆,寻死谁又能拦着。
“大人,你们先走,图桦替您护着这不平之路,愿您往后无人再论您生死。”
图桦提剑迎上,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但这次,他没有再回来。
不过万剑穿心,终是不辱使命。
贾思扛着田儒到了一个别院的小屋里。
刚一进屋,田儒就想冲出去,也幸好贾思手疾眼快拦着了。
“田平青,你想干嘛!”
“出,出去!”
“你出去能干什么?替宋伯报仇,还是替图桦报仇?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你的意气风发呢,你当初想救世的豪情万丈呢?”
“......”
“你这样,能救得了谁?”
“是啊,是我拉着我阿娘下的水,是我一个个断了田家的后,也是我那晚聘人去屠了田家满门......”
可是,那又怎样呢?
凭什么我就要活得生不如死,他们就可以逍遥自在。他们有的锦绣前途,我却一顿正常的饭都吃不上。天道不公,为何我就不能去争取的我公平。
田家大娘子没死,田家老大和老幺也没死,只是田家的老二夭折,我又没动手,凭什么这个债就要算到我头上?
我以为宋伯是那人派来的,我以为我小心一点就不会得罪他,我以为我能救得了苍生,以功德洗去前半生的罪孽。但是我错了,我连自己都救不了,一身病躯,又能扛起什么?
我有罪,我自己会偿还,不必你们来担心。你们有罪,可以担心一下,我来帮你们,反正我的手已经脏了,我也不怕它溅满全身!
“平青!冷静点!”
贾思知道田儒是在说气话,却又无法理清里面是有多少的真话。
……
“你觉得他会放过我吗?”田儒揉着脑袋,淡淡道。
这次围剿,图桦和宋伯就牺牲了。
他本不是该护着田儒的,而是该拔刀指向田儒的。
站在他这边的,终究是没几人,终究是都没有后路的。
田儒揉脑袋的力度加重了几分,可图桦突然提剑从身边冲出去对战同僚的画面依旧消散不去。
“若是......若是......咳咳咳!”田儒捂住嘴,止不住的开始咳嗽。
贾思抓住田儒的手,皱眉道:“平青,冷静点。”
田儒一只手被抓住,只余另一只捂嘴的手想摆摆说自己没事,可话还没嘴边,田儒一偏头,一口血倒是先吐了出来。
“平青!!!”
你早就该是个埋在黄土里的死人了,我也是。
能一起埋在土里的,不该好好相惜一番吗?
贾思将田儒横抱起来,放在床上。知道田儒身上带病,却又无可医治,没有药也没了宋伯。贾思愤怒的握拳砸向床边,却吵醒了田儒。
看着呆在原地慌忙无措的贾思,田儒有点口渴,想要起身去喝口水。
“你不要乱动。”贾思慌忙按住,找了块帕子小心擦着田儒嘴角的血迹。
平青好干净的,不能让他受到尘染。
这是贾思心里想的,现在唯一的念头。
田儒皱眉抓住贾思的手,夺过帕子,道:“我自己来,给我倒杯水,有点渴。”
“啊?哦。”贾思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茶行吗?”
“也行。”将帕子扔到一边,顺手接过了贾思递来茶。
“会不会有些凉?”
“不会。”
“哦......”
“斗不过的。”田儒平静的喝了口茶,眼神却空洞的很。
贾思看着心疼,问:“怎么斗不过。”
“大不了就提着刀上他府上,砍完人后就跑到深山林子躲着,山河林子多,他哪知道我们躲的是哪个林子。”
“他知道。”
“那我......”贾思噎住,然后脑子里成了一个不该成型的猜测。
“那......”贾思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那我为什么还要把田家给屠了是吗?”田儒揉了揉眉心,替他问了自己。
贾思也没说他猜的对不对,只是把他揉眉的拿下,替上他的。
贾思宽厚的手掌在眉间轻轻揉着,田儒觉着头也没那么痛了,笑了一下,想把他的手拿下,又有些许舍不得。
“田府那些下人,不是我杀的。是有人替我杀的。”
田儒感觉眉间的手顿了一下,黑暗中也有一丝虚晃。
终究还是把贾思的手拿了下来,内心叹了口气,道:
“它挡了人的路,自然是留不得了。而我也不过是那个挡了他路里唯一对他有用的人罢了。”
甚至是需要帮他站在路边挡着想在那片废墟里想要逃出的冤魂。
正感叹着,田儒眼眸骤缩,一抹寒光闪过。
“傲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