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阿洛》鲸又落

31、深渊魔女（八）

　　“塞西尔，我从来都觉得你是个聪明人。”
　　“只用一点点资源你就能换来晋升，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你就一点不心动？”
　　“……主教大人。”
　　“我再给你一点时间考虑考虑怎么样？教廷这边打算近期出一项任务，我认为很适合你去做。”
　　“晋升的事情，你可以再想想。不过这项任务，除了你，应该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这么多人都看好你，塞西尔。你可要好好想清楚。”

　　“塞西尔，这次任务，你可要好好把握。”
　　“……我明白，主教大人。”
　　“我之前问的事情，你可想清楚了？”
　　“毕竟是我把你从小养到大的。”

　　“大人，大业在前，我的晋升比起大业的话，实在是不值一提。”
　　“你说的也是。不过我让你出使任务，也是好让你先有功在身，未来晋升时，倒也不会有人质疑了。”
　　“塞西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逃避是没有用的。”
　　“你是我从小养大的人，你在想什么，我还不清楚？”
　　“塞西尔，早早做完任务，回到我这里。我能够提供你想要的一切。”

　　塞西尔睁开眼，入眼的圣殿深灰色的屋顶。
　　他坐起身，扶了扶自己的额头，内心突然涌起一阵恶心感。
　　他走到洗漱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整张脸极为苍白，额头上甚至还有冷汗滴下。
　　眼神也黯淡无光，嘴唇也是毫无血色。
　　这个模样要是被西格莉德看到了，定是会被她嘲笑了。
　　不过是梦到了过去，他此刻就变得如此憔悴糟糕。

　　塞西尔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
　　一杯凉水下肚，那种恶心感倒不会再浮上来了，只不过这样做睡意也跟着没了。
　　他也不想回去睡了。今天他刚刚从针叶森林回到深渊，教皇看他路上辛苦，便叫他好好休息一天，等到第二日再来跟他汇报相关事宜。

　　这次回来，塞西尔的身旁没有西格莉德的身影。
　　信徒们仍是满心期待地堆在大门口，只是想问候一下舟车劳顿的魔女大人。然而让他们颇为失望的是，他们只等来了一个臭男人。
　　信徒们失望的情绪溢于言表，已经非常清楚地写在了脸上。

　　塞西尔靠在院子里的假山后，想起当时归来时，他见到的那一张张脸，不禁笑出了声。
　　他们没有看到他们心心念念的魔女大人，反而只等来了在他们眼里名不正言不顺的魔子，自然是不高兴得很。他们一个个的脸都黑如锅底，在看到只有塞西尔一个人回来时，就都纷纷离去。圣殿门口的广场一下子由人满为患变得空空旷旷。

　　塞西尔抬头看了看深渊的夜色。
　　在教廷的时候，塞西尔在晚上能够经常看到那一弯明月。不过自从来到深渊之后，他就没见过深渊的上空出现过太阳或者月亮。
　　他又想起阿洛说的那一番话。她说，深渊似乎从来没有出过太阳。
　　不仅太阳是如此，月亮也不曾在深渊出现过。
　　塞西尔内心不可抑制地涌上一股悲凉感。

　　“我们都是深渊人。”
　　这是塞西尔那天对阿洛说的话。
　　塞西尔的确是深渊人，只不过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

　　“走到另一边，我就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吗？”
　　“当然了，小子。你看看婆婆有哪一次是骗过你的吗？”
　　“那我以后还能再来探望婆婆吗？”
　　“唉唉，小子。这出了深渊，可就别回来了。深渊不是个好地方，不适合你这样的人。相信婆婆，你去到另一边，跟那位大人一起生活，以后一定能出人头地的！”
　　“我走了，婆婆该怎么办？”
　　“没关系的。小子，该是婆婆谢谢你。要是没有你，婆婆指不定就被那几头狼咬死了！”
　　“真不用担心我！那位大人给了我一笔钱财，足够婆婆度过下半生了。”
　　“小子，相信婆婆的眼光！那位大人，绝对是另一边炙手可热的大人物。”
　　“据说他可是另一边的神官哩！而且保不准过几年，他就成了主教了。小子，你跟着这样的人生活，以后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婆婆啊，这一生也就这样了。这好机会啊，还是留给你比较好。”

　　“比较好吗……”塞西尔嘴里嚼着这几个字眼。这是婆婆最后对他说的一句话。
　　他本在深渊过得艰难，自然心中回向往光明。但没有比见识到光明背后腐烂的根须更为可悲心凉的事情。
　　婆婆口中的养父，也就是所谓的那位大人，教廷的神官，表面上是光鲜亮丽高人一等，但实际上内心却充满了黑泥。
　　但塞西尔却无法去指责婆婆。在临走前，他清楚地感知到婆婆对他的离去是非常不舍的。
　　婆婆不愿意塞西尔和她一般，整天躲在别人身后过日子。她希望他脱离深渊，到另一边去，这样他就能过上比之前要更好的生活。

　　“叔叔真的是教廷的神官吗？”
　　“当然。叔叔亲口跟你保证。”
　　“可是教廷的神官为何要收养一个来自深渊的小孩？”
　　“我们光明教廷，向来是拯救黑暗的人们于水火之中的。叔叔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你心里是向往光明的，所以才收养了你。”
　　“你看看深渊，一年到头都不见得出几次太阳。连被阳光照耀的机会都没有，你说深渊拿什么跟教廷比？”
　　“叔叔是看你可怜，明明是个这么好的小孩，却因为深渊的残忍而白白葬送性命，岂不可惜？”
　　“你放心，你的婆婆叔叔已经叫人安置好了。叔叔还给了她一大笔钱财，保证她后半生无忧。”
　　“那为何我不能再回来看望婆婆？”
　　“塞西尔啊，你出了深渊的门，可不再是深渊的人了。你以后可是教廷的人啊。”
　　“虽说这样有些不近人情，但你以后的身份，就不是你的婆婆能够触及到的了。你以后成了教廷的神官，再回到深渊，若这事被别人听到了，恐怕会成为教廷的一大笑话。塞西尔，你可不能给教廷丢脸啊。”

　　塞西尔曾经还抱有幻想，想以后长大了实力强了，就偷偷回到深渊去见婆婆。
　　但后来他才知道，叔叔给婆婆的那笔钱，实际上是送命钱。
　　婆婆早就不在了。

　　塞西尔自那之后，就一直跟那个神官一起生活。
　　但他发现，这个神官收养的孩子也不止他一个。数量在十个左右，他们表面上对于塞西尔的到来表示十分欢迎，但背地里却从一开始就准备孤立排挤他。
　　养子们之间的隔阂都非常深，他们在塞西尔到来之前就已经形成了几个小群体，互相看各自不顺眼。
　　因为人数众多，而父亲却只有一个，父亲的精力是有限的，得到的宠爱也是有限的，他们也经常为这一点点宠爱而互相算计。

　　“父亲，为何他们会给我非常不一样的感觉呢？”
　　“因为他们是在教廷里面长大的孩子。”男人说，摸了摸他的头。
　　“塞西尔，我可就只剩下你一个了。不要让我失望。”
　　“父亲，此话何意？”
　　“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
　　“你的哥哥姐姐们，未来只会成为叫停之外的一名普通信徒。而你才是最有机会成为神官的那一个。”
　　“他们的体内都流淌着教廷那肮脏的血，甚至包括我，我也一样。”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收养你？”男人低下头，看着他。
　　塞西尔只觉得他眼中有一股难以描述的狂热，但他年纪太小，没见识过其他东西，所以他也说不清那种怪异的感觉来自哪里。
　　“塞西尔，你是我见过最像她的孩子。”
　　“如果将来有机会，我希望你不要拒绝我。”
　　塞西尔内心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内心却觉得这应该不是好事。
　　在见识了他的那些哥哥姐姐们那所谓的打闹之后，他对他父亲的观感也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闭上了眼睛，头往后靠了靠。
　　现在还是黑夜，但没有关系，很快就天亮了。
　　他心想。

　　“魔子大人。”
　　塞西尔在闭眼之后听到了一位年轻女性的声音。
　　“教皇陛下有请。”
　　他睁开眼一看，发现是那位近日来颇得教皇宠爱的那位女孩。
　　女孩有着一头银白色的头发，长相十分稚嫩。她有着苍白的皮肤和一双深邃的湛蓝色的瞳孔。
　　更为突出的是，她拥有一双跟精灵一样的尖尖的耳朵。

　　塞西尔静默了一会，站起身来，说了一声好。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他问道。
　　女孩笑笑，露出两颗虎牙，“尤莉卡能够感知到所有人的情绪，并且找到他们的位置。”
　　“那陛下呢？”他突兀地说了一句。
　　尤莉卡的样子有些惊讶，不过又很快地恢复成常态，她提醒道：“这个不能问哦。不过尤莉卡是第一次见你，尤莉卡就当没有听过好了。”
　　“塞西尔大人没有必要对尤莉卡起疑心。尤莉卡和塞西尔大人都是一路的人呀。”她不解地说。

　　塞西尔似乎隐隐约约地猜到了她的意思。
　　他叹了口气，道：“是因为不信任我？”
　　尤莉卡摇摇头，小声说：“是害怕不够保险呢。”
　　“深渊太危险啦。陛下害怕塞西尔大人一个人在深渊，孤立无援，才派尤莉卡过来呢。”这里的陛下指的就不是荆棘圣殿的教皇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