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煞》xiao包子

5、迫不得已

　　我的呼吸一滞，笑容越发勉强：“你也知道的，我失忆了嘛！”原来这锦颜比秋玉露还主动，竟然是自己要求。

　　云阳抿了抿唇，面色也有些绯红，似乎很不习惯说这种话。他这一脸红，多了分青年的俊俏，比阴气沉沉的样子好看了数倍。

　　我睁大双眼，以期待他看到诚意。“云阳，你与阁主说说吧，以后我不乱爬床了，行不？”

　　他的双唇抿得更加紧，脸色红到仿佛要滴出血来。

　　“真的真的，我保证，我发誓，经过一个月的反省，我已经大彻大悟了。”

　　云阳扭头就走，目的达到，我总算放心。

　　“侍寝？”我推开房门念了一遍，鸡皮疙瘩掉落一地。

　　只是在我看清桌边饮酒的男人，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你你你，你不是进了隔壁么？怎么进来的？”我死死瞪着即墨凌，满是不好的预感。

　　他举起白玉酒杯小酌一口，而后偏头望来，眼神竟有几分迷离。

　　玉面朱唇，颠倒众生。

　　妖孽啊妖孽，竟然长这么好看！我从失神中醒悟过来，回头只好撞墙。别被他一时的容貌给吸引了，这可是个大魔头，大魔头！

　　“呵呵，既然阁主正在兴头上，我就不打扰了。”边笑边往外退，门只开了一半，根本没看清他的身影闪动，人已经到了眼前。

　　手腕被擒，即墨凌欺身压了过来，我从呆愣到清醒，手指微动，却是一阵剧烈的痛，指尖的指针已经被打落在地。

　　知道再如何都打不过眼前的男人，我愤怒地瞪着他，却意外地在他眼内看不到一丝波动。那是真正的波澜不惊，真正的无情无欲。

　　茫然地看着眼前俊美如神诋的男子，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既然他没有情欲，又为何要这样对我，难道，这也是他的试探？

　　良久，他终于放开我，嘴角弧度微扬，不带感情。

　　“好好休息。”

　　待他出了门，我顿时瘫倒在地上，同时也惊疑于他深不可测的功夫。若是他与萧习奕决战，会是个什么结果？

　　想到这里，我拉开系在腰间的口袋——这是绯意连夜替我缝制的青笛袋子，青笛的重量本就很小，挂在腰间不但方便，使袋子也成了衣裙的装饰。

　　笛子在跳动的烛火下泛着清幽的光芒，握在手心，一阵暖流而过，心情也平复下来。

　　只是当夜，我还是做了噩梦。梦里，我一个接一个杀人，杀到最后，我的血与死者的血，怎么也分不清楚。大团大团的红色包围了我，在杀完站立着的最后一人，我也疯了。

　　醒来后，抹去眼角的泪，又是新的一天。

　　即墨凌与云阳早已坐在窗口喝粥，对于我的到来，云阳反倒有些扭捏，不动声色朝即墨凌的方向挪了挪。

　　“阁主，我们此行的任务是什么？”我终于忍耐不住问了出来。

　　即墨凌淡淡扫我一眼，“少林寺。”

　　我一惊，压低声音道：“阁主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少林寺高手如云僧人众多，就我们三个跑过去灭门，会不会太冒险了？”

　　云阳猛烈咳嗽起来，双颊憋得通红，惨状比我昨日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无辜地看着他，想要帮他顺气，又觉得不好下手。

　　即墨凌嘴角含笑，没头没脑地说道：“苦行大师死于半月前。”

　　我茫然地看着他。

　　云阳顺过气来，沉着脸道：“虽然觞岚阁不惧怕这些所谓江湖正道，但是也绝对不允许有人捏造事实，抹黑觞岚阁。”

　　杀了这么多人，还没黑吗？我知趣地把疑问压下，也领悟了他们的意思。“是否正如昨日那二人所说，江湖上都认为是我杀了苦行大师。而半月前，我分明未出觞岚阁。”

　　那个时候，要我踩个蚂蚁都嫌罪恶，怎么可能跑出去杀人，杀的还是得道高僧。再加上觞岚阁的地貌环境，就算是梦游，也绝对不可能。

　　苦着脸吃完早饭，我也大概猜到了此行目的。觞岚阁不愿背负杀害苦行大师的罪名，现下阁主亲自登门，自然是诚心解释的。只是以觞岚阁过去的所作所为，此番能达到目的么？

　　吃了早饭继续上路。马车上，我还陷入混乱中无法自拔，只听得外面喧哗阵阵。

　　“出什么事了？”我掀起帘子的一角朝外望去，才发现已经接近出城的大门。路人的目光都仰视着城门上方，指指点点，脸上慌乱恐惧惊疑皆有，有的甚至大喊着晕了过去。

　　我抬头望去，却惊得说不出话来。城门正上方，昨日的两个蓄胡汉子被两只长矛深深地钉在城墙上，他们的四肢无力下垂，头发散乱，满脸惊恐，嘴角鲜血已经凝固。

　　云阳马不停蹄地驾驭而过，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守城的士兵似乎也处于惊诧茫然的状态，竟然直接把我们放出了城。

　　我瘫坐在马车上，狠狠盯着即墨凌。“是不是你杀的！”

　　他慵懒地靠在软榻上，继续阅读昨日的书卷，毫不理会我的质问。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他们！”我打落他手中的书，强迫他对上我的脸。

　　即墨凌转头，眼中不带任何色彩，沉寂无边。“杀了他们又如何？”

　　“啪”一声，我不经思考直接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如果有镜子，相信一定可以看到一个脸色阴毒双眸充血的女人。“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知不知道，人不是畜生，是可以开口说话表达自己思想感情的！你怎么可以这样！”

　　“你昨日，也杀过人。”即墨凌缓缓开口，似乎我那一巴掌根本没打在他身上。

　　我颓然地坐下，满脸死灰。泪水断了珠子一般不断往下落，只觉得心头压抑沉闷而痛苦，像要爆炸一般。

　　是的，我与他又有何分别，我的手中，又何尝不是沾满鲜血！

　　我掩面大声哭泣，似乎想把一腔的痛楚全部散发出来。这是我第二次在这里哭嚎，而未来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次。

　　马车就在我断断续续的哭声中到达了下一个城镇。出了马车，看着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街道，方知此处真是百姓安居乐业和乐融融，实在是对得起城门上的“安庆”二字。

　　我犹疑不定，只觉得只要停下来就会又有这样的流血事件，可是又不可能一路直达少林寺，何况即墨凌的功夫实在是高我太多，不论是想逃离还是对抗都是不可能的。怨只怨自己再生不准，投入了这么一个身躯里。

　　“时间还早，这就入住客栈吗？”我犹豫着拉了拉即墨凌的袖子，又不敢看他脸色。现在想想那一巴掌实在是打得惊险，而他竟然不回手，是否是因为的确有愧于那两位汉子。

　　“子时，客栈门口。”即墨凌的声音透着清冷，头也未回得入了客栈。云阳将马车牵去了后门，于是只剩下我一人呆站着。

　　喃喃回味了一遍即墨凌的吩咐，抬头望天，只觉得分外刺眼。

　　好不容易熬到子时，除了打更的声音，街道上空无一人。我提起勇气飞身下楼，才发现即墨凌一直隐于黑暗中，倒是让我有些惊讶，还以为他会耍大牌迟到才对。

　　“我们……要去哪里？”

　　他没有出声，脚尖一点，已经飞身而出。我先是一愣，而后紧紧跟上。即墨凌的速度极快，我拼尽全力也只能隐约看到白色一点。待停下脚步，我已经是呼呼大喘了。

　　看着黑暗中他清亮的目光，我倒不好意思起来。“那个……呼……那个……还没把锦颜的轻功……运用正常……呼……”

　　他自然不多废话，引着我往前走。我环顾四周，才发现这是个极大的园子，院内花草丛生，鸟兽虫鸣，假山流水，一派奢华。走了段路，已经到了临水连廊，顺着连廊又走了一段，终于看到了主屋。

　　四个官差模样的男人守在门外，时不时更有一队队官兵经过，显然这不但是大户人家，更是朝廷命官的屋子。

　　我正惊奇为什么即墨凌要带我来此，门口的官差已经倒在地上。我差点叫了出来，发现他们只是晕过去，才拍拍胸脯镇定。

　　“谁？”屋子里有人喝了一声，烛火一跳熄灭。

　　门被人从里拉开，刚借着月光看清对方的脸，他已经仰天倒了下去。

　　即墨凌的目光丝毫不曾在他身上停留，径直走入房内。我悄悄探了探对方的鼻息，幸好也是有气的。

　　即墨凌很快从房内出来，看到我正辛苦搬着晕倒的五人，脚步一顿，只看着我动作。我将众人靠在墙边，使他们不至于磕得太不舒服，虽然知道这样的赎罪毫无意义，仍然觉得必须如此。

　　“什么人！”

　　“有刺客！”明晃晃的火把映射过来，大量官兵突然涌了出来。

　　“走。”只听得极低沉的一声，但是突然从黑暗到光亮，我根本适应不过来，等到反应要逃，已经被众人包围起来。

　　“阁……”回头一看，哪里还有即墨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