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红豆》林徵

76、采撷

　　这句话像咒语一般在脑海里无限回放，她终于想起来是谁的声音了。

　　靳北淮。

　　是靳北淮。

　　是他的声音。

　　戚红豆噌地一下站起来，隔着桌子把相机抢了过来，衣服下摆扫过桌上的油汤，染了一大片。

　　大家被她这个动作给震惊到，因为戚红豆平时不是这样的人，但她也顾不上这些了，拿着相机匆匆忙忙往外走，往张婆婆家的方向。

　　她从回收站里恢复，把视频调成了1.5倍速，一边走一边看，调到了靳北淮出现的那一刻，白鞋踩进泥坑染上淤泥她也不在意。

　　视频里，靳北淮利落地翻上阳台，把汤圆放进袜子里，怕汤圆调皮从袜子里挣脱出来，他还特意把袜子口系紧了些。

　　人又顺着槐树翻了下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做了千百遍一般，只是每次都会被槐树给刮到手臂。

　　戚红豆一路上不停回放，不停眨着眼睛，可泪水还是像掉线的珍珠一样流下来，像不要钱似的。

　　原来不是宋迪，她误会了，是靳北淮，一直都是靳北淮。

　　难怪，当初在火锅店的时候她说圣诞愿望，说了一个“拍”字就戛然而止，他肯定听到了，所以才送了开头是拍字的礼物来。

　　第二次的航模也是，知道她喜欢，可是又不想跟爸妈开口，连吃零食也是犹犹豫豫，所以他买来送给她。

　　第三次就更别提了，那个暑假贵妇的离开，是她最难过的日子，所以他带来了汤圆，就是想让她开心。

　　三次，都是他。

　　戚红豆回到房间，把相机放下就开始收拾行李，她要去见他，现在就要，她等不及了。

　　行李收拾到一半，玉容回来了，还端着一碗满满的饭菜，饭桌上有的菜她都夹了一些。

　　“怎么了？”玉容过去拉住收拾行李飞速的戚红豆，以为她是因为刚才相机那事儿生气，该不会哭了吧，结果把人拉过来一看，还真是，眼睛都红了，眼角还挂着泪珠。

　　戚红豆摇头，擦了下眼泪，把衣服折起来。

　　“先把饭吃了。”玉容不由分说地把人拽到床边，碗塞进她手里。

　　戚红豆被迫拿着碗筷，深深地叹了口气。

　　玉容坐她旁边，盯着人进食，等她吃下小半碗饭菜后才尝试问道：“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

　　戚红豆拨着碗里的青菜，好半晌才开口。

　　“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原来我身边的那个人一直喜欢的都是我，我还误会了，觉得好对不起他。”

　　玉容安抚性地拍拍她的后背：“那他还单身吗？”

　　“嗯。”

　　“你收拾行李是要去找他？”

　　“嗯。”

　　“他现在在哪儿？”

　　“兴义。”

　　一问一答，戚红豆点着头，乖极了。

　　“你听我说。”玉容握住她肩头，把人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刚才指导老师说，我们已经耽搁一天了，你是我们当中画画最好的，又那么出名，这次采风还需要你来带头，这次出来我们是有任务的，等任务完成了你再去找他也可以，只要是真心喜欢，多久都不算迟，你觉得呢？”

　　戚红豆不开腔，但明显是把玉容说的话给听进去了。

　　“看你这样子，你八成也是喜欢他的吧，你就趁这几天好好想想，该怎么和他走下去，双向的奔赴最有意义，恭喜你。”

　　“谢谢你，玉容。”戚红豆靠在她肩上，很软很软地点点头，像团小糯米。

　　“好了，快吃完饭去把衣服和鞋子换了，你这衣服可好看了呢，洗干净穿去见他多好。”玉容摸摸她的小脑袋，又掐掐她的脸颊，像个大姐姐一样说道。

　　戚红豆安安静静吃完饭，换下脏衣服脏鞋子，放在盆里去后院洗。

　　她忍着没有给靳北淮发信息打电话，她觉得她需要好好想想，把这一切都捋清楚，反正靳北淮是喜欢她的，她也是喜欢靳北淮的。

　　接下来两天的时间，在戚红豆看来非常漫长，期间靳北淮没有给她发任何信息，她也没有，就好像两个人恪守着一条准则——不联系对方。

　　戚红豆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都怀疑靳北淮是不是真的喜欢自个儿，喜欢一个人不就是想靠近吗？他怎么一点儿也无动于衷？可她是女孩子啊，怎么好意思！

　　一口气闷在胸口，对方不发信息来，她有点儿拉不下面儿先发信息过去，索性拿着素描本，爬到山顶去呆了一上午才回来。

　　整个上午，她什么也没画出来，脑子里乱糟糟的，烦得很，就这么坐在岩石上看连绵的山峰，吹凉爽的清风。

　　一直到下午，一个神秘之客打破他们的采风之旅。

　　起先是他们在半山腰帮寨民弄祠堂侧边的一个偏房，因为年久失修，这次指导老师特意说锻炼锻炼他们，然后该搬砖的搬砖，该和水泥的和水泥......就连女生也没落下。

　　本来下午就热，还是在半山腰，虽然大家心里叫苦不迭，但这些天在张家寨又吃又住的，大家也不是那种白-嫖的人，所以就都跟着干了。

　　本来男生们不要女生干的，在旁边看着就好，但戚红豆觉得有点儿过意不去，就跟玉容一起，把那些小石子铲到桶里。

　　倒是小a，有组长保护，整个过程坐那儿拍拍拍，像是来旅游的。

　　同组有女生不满，但也只能小声嘀咕，谁让喜欢她的组长把活儿都干了呢。

　　不过也不是没有男生要来帮戚红豆，她只是笑笑，让他们赶紧去搬砖，早弄完早休息。

　　快修完的时候，一个去山脚提水的男生喝着杯奶茶上来，指导老师问他水呢，他就说喝什么水啊，等着喝奶茶吧。

　　有人疑惑，问哪儿来的奶茶？

　　这话刚落，就见王梓和两个外卖小哥，以及他家司机从石阶上来，外卖小哥每人手里提着两个超级大的盒子。

　　“来，我请大家喝奶茶。”王梓走上来豪迈道，还不忘给指导老师问好。

　　指导老师笑呵呵地感谢王梓，让大家先喝奶茶，休息会儿再弄。

　　戚红豆和玉容坐到一边，喝自己水杯里的水。

　　有人跑去后院叫小a，说她男朋友来了，起先她还不相信，直到看见对方手里的奶茶，她才信了。

　　周围的女生都看着她，眼里藏不住的羡慕，男朋友又帅又贴心，她高兴极了，也膨胀极了，但面儿上没表现出来，反倒很淡定地来了声“哦”，才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果然是王梓。

　　她心想，这男人天生就得围着自己转。

　　小a特意绕了个弯过去，经过戚红豆时看了她一眼，她正在翻相机照片。

　　自打那天过后，戚红豆把相机里属于小a的照片打包在□□上发给她，从此两人再没说过话，就连玉容也是。

　　反正她也不想搭理他们。

　　小a走向王梓，他拿起一杯她最爱的柠檬冻。

　　“给，还是冰的，三分糖。”王梓走过来递给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这么热的天，他从北城赶来，说不感动是假的。

　　四大箱奶茶，还塞满了冰块，不光他们喝绰绰有余，就连在这儿修葺的寨民喝也是。

　　“谢谢亲爱的。”她凑过去在王梓耳边说了句，模样亲密。

　　小a没急着喝，她很会做人，提了几杯奶茶给后院的几个寨民过去。

　　人不在，王梓胆子就有点儿大，他提着一杯奶茶走到戚红豆身边，这会儿玉容去厕所了，只有她一个人。

　　“给，特意给你多加了份红豆。”王梓把奶茶递给过去，手拎着在半空中。

　　戚红豆礼貌地看他一眼，淡淡拒绝：“谢谢，不用了。”

　　“天儿挺热的，冰奶茶喝了很爽。”

　　“奶茶喝了更渴。”她不咸不淡地说道。

　　“......”王梓尴尬地挠了下后脑勺，“那你喝柠檬水吗？柠檬水挺解渴的。”

　　“不用，我有。”她扬扬手里的紫色水杯，是星黛露的形状，非常可爱，因为是半透明的，所以还能看清里面泡着两片柠檬干。

　　王梓没过大脑就说：“你跟你的杯子一样可爱。”

　　“......”

　　戚红豆忍着把水杯砸在他身上的冲动。

　　王梓碰了壁，把奶茶放下就走了。

　　小a回来的时候看见戚红豆身边多了杯奶茶，她特意多看了眼，双份红豆，她走到几个玩得好的女生身边，无意问了句：“你们的奶茶里都有什么啊？”

　　“就珍珠啊。”

　　“我也是。”

　　“我的也是诶，大家都一样吧。”

　　这句话成功让小a脸冷了下来，小姐妹们奇怪地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清楚怎么了。

　　呵，大家都一样？才不一样！

　　她走向王梓，拿过柠檬冻，靠在他身上，很乖巧地说：“你买这些奶茶花了不少钱吧。”

　　“没事儿，为你值得。”

　　“不行，给我看看多少钱。”小a拽着他手撒娇。

　　王梓无奈地把手机递过去。

　　小a利落地解锁，点开美团，翻到订单记录，看每杯奶茶，除了她的柠檬冻，其他奶茶都一样，加的珍珠。

　　但还有一杯，加的是双份红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