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斋录》碧玉筹

24、[壹]

　　『唯愿吾妻世间风霜不侵，长命百岁，事遂心意。』
　　[壹]
　　上京日入寒冬，可惜直至一月初都未曾落雪。
　　屋外寒风凛冽，屋内却依旧暖意若春。那娇娇儿白嫩的足尖翘起，轻轻点在蔺锦肩头的玄色兽纹朝服上，微微用力，便将面前半跪在地的摄政王殿下踢的身影向后微微晃。
　　“不许过来，一股子酒味儿。”少女娇软的嗓音带了些许不满，杏眼眼尾像个小钩子微微翘起，眼波横顾之态又娇又媚，眼底透着些许不满的小情绪，将小女儿家的娇憨尽数显露出来。
　　分明出门前就告诉过面前这人，喝酒伤身，勿要多饮。瞧瞧这人都做了什么？一身酒味，生怕你不知道他喝了多少似的。
　　你起身下床，身上素白的丝绸中衣松松垮垮的，将窈窕的身线隐约勾勒。细白莲足踩地，小巧玲珑的两只陷入他国进贡的昂贵上好的皮毛中。
　　轻巧两步走到蔺锦面前，你整理了下被床褥刮蹭凌乱的领口，而后蹲下身捧起蔺锦的脸，眉头颇为严肃地皱起，“先去喝醒酒汤，洗漱完了再歇息。”
　　哪知蔺锦抬眸，一双暗红深沉的眸子便丝毫不掩地暴露出来。这眼神烫得你心头一跳，慌乱松手，移开对视的目光。
　　大概是被你的反应逗乐，蔺锦嗓音暗哑地发了声轻笑，顺势握住你纤细的手腕。
　　敛眸看着躲避视线的娇娇儿，蔺锦心知这宝贝约莫是又害羞了，那柔嫩白皙的小脸，小巧精致的耳垂，染了一片薄红，着实看得人……心疼的紧。就着半跪的姿势将你拉进怀里坐在他腿上，蔺锦修长而节骨分明的指节抚上你的侧脸。
　　轻易用一只手捧住你大半张脸，力度略微强硬地将你的视线转回来，待你重新与他对视，蔺锦心底那点虚无缥缈，似幻似梦的感觉终于消散。
　　眼底淡漠如云雾吹散，宛如波澜壮阔般汹涌的情愫摇晃着，那醉人心弦的暗红藏着令人心颤的情深，温柔又危险的引诱，让你不敢轻易地再次移开目光。
　　[贰]
　　他约莫是真的醉了。
　　他的声音低哑温柔，透着略显病态的偏执，“……终于，是我一人的娇娇了。”
　　瞧。
　　醉狠了。
　　这话他大婚那日便说了一次了。
　　你眼皮子一跳，强迫自己忽视胸腔内的剧烈跳动，挣扎着要下去，抱怨似的娇嗔，“快点啦，我陪你一起去。”
　　本欲将你揽紧的人听到后半句时松了力，而后将握住手腕的姿势改成十指相扣，站起身乖顺的让你牵到隔间。
　　隔间的桌案上摆着一碗尚有余温的醒酒汤，将汤端给身后悄然无声之人，看着他一滴不剩地喝下，你方才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嘛。”
　　而后你将人推到了屏风后，“换了你这身朝服，暗纹冷冰冰的，都把我冻红了。”
　　蔺锦确实是醉了，但不至于醉的意识模糊到糊涂。只是在你面前，他向来不想掩饰自己。
　　他只是太高兴了。
　　明明成婚大半年了，他却仍旧有种虚无感，仿佛面前一切都似幻境一触即破。只有将你紧紧揽在怀中，这种虚无才会消散，以至于他在你口中成了“糟心的粘人精”。
　　身上的朝服染着霜寒，他确实不该就这么进房的，若是将你冻坏了怎么办——你的身子向来娇气的紧，稍微重力掐捏会留痕，略烫略冰的温度都会红上大半天。
　　思及此，蔺锦眸色微沉，暗恼自己的过失。
　　而隔间外，你叫人给蔺锦备好了热水，将干帕子浸湿，准备等他出来给他好好擦擦脸。
　　只是这帕子刚放进水盆中，身后就拥上来个火炉似的怀抱，以及他近在咫尺的暗哑嗓音，“现在呢，还冷吗？”
　　他贴的太近，呼吸喷薄在耳畔，引发一阵莫名的痒意，你不自觉动了动头，缩了一下，“不冷啦，你先松开，我给你擦擦脸。”
　　蔺锦低低“嗯”了一声，然后将你换了个正面对的姿势抱着，抱着你的手臂放松了些，留给你足以活动的距离后闭上眼低下头。
　　蔺锦的皮肤偏白，摸起来却没有那么柔滑。眸子合着藏起暗红，睫毛纤长若蒲扇，安静乖巧的不像是“摄政王蔺锦”。
　　他太高了，所以要低头。低头时长长的发丝垂落到你身前，好在你这身过冬的中衣是斜襟款，否则他的头发又要弄得你脖子一片痒意。
　　你擦着擦着开始念叨，“喝酒伤身，你说，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了？是不是没有我在场你就不能不喝了？皇帝那老头年纪大了糊涂……你也糊涂嘛？”
　　你对宫里那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极为不满。
　　挑了蔺锦的继承位不说，还三天两头拽着蔺锦喝酒。他不想活了蔺锦还要活个七八九十年呢，这老头真烦人。
　　你越想越气，“你这些天政务繁忙是不是也是他搞的鬼？我跟你讲，他也没……他都那个年纪的人了，不要什么都听他的，年纪越大越糊涂！”
　　你煞有其事地双手轻捧着蔺锦的脸，“酒醒的差不多了吧？听明白我说的没有？”
　　蔺锦唇角轻勾着，眼底笑意几乎要溢出来，“是，听明白了，夫人。”
　　你怀疑这话的可信度，“上次你喝多了也是这么回我的。”
　　蔺锦无奈，一手摁住你的后腰将你贴近自己，“是因年关将近方才多饮些许，我并没有喝醉，只是太高兴便糊涂了……”
　　你狐疑，“高兴什么？”
　　闻言，蔺锦低笑一声，忽地将你拦腰抱起，走向寝房。将你放在柔软床褥中后俯身下来，将头埋在你脖颈间蹭蹭嗅嗅，“高兴……这是我们的第一个新年。”
　　那尚书太会说话了，敬酒时说了句“祝殿下与王妃百年好合”，这话太顺耳，他便没忍住一饮而尽。
　　你挣扎着想将他推开，“这算什么理由，反正我不许，下次再多喝我就偷偷跟着你去宴会！”
　　蔺锦两手撑在你两侧，见你挣扎了，眸中染了些许委屈，“又要去偏房睡？”你一旦恼了、闹脾气，便会自己跑去偏房睡。虽然去偏房也没什么用，这人还是会半夜偷偷摸进去。
　　你噎了一下，气恼地将手中半湿的帕子扔他肩头，“还说没醉？你自己放回去！”
　　蔺锦失笑，顺手将帕子扔在梳妆台，在你气红的眼尾落吻，缚住你气得推搡的双手，“真的没醉，不信你亲亲。”
　　他嗓音暗哑的紧，此时你已经无法分辨那究竟是醉哑的，还是因为某种欲望。但你知道这人又在给你下圈套，瞪他，“我才不亲，放开我，我要去偏房睡！”
　　这一眼分明应该是恶狠狠的，落在蔺锦眼中却跟气恼的小猫似的，他只想将这只小猫的气性顺服，叫小猫哼哼唧唧地求饶。
　　他一手扯松你腰间的系带，还得空跟你说话，“偏房今日未曾暖房，会冻坏你的。”
　　你扭着身子不让他掀开衣服，气哼，“我多盖几层被子。”
　　蔺锦又道，“好像不行，府里没有多余的被褥了。”
　　“你骗人，我明明——不许亲不许亲，你今天不许碰我！”
　　“那你碰碰我好不好？”
　　“不好！”
　　“那让我看看，哪里冻红了？”
　　“不要！”
　　然而拒绝并没有什么用。
　　看了，亲了，也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