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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长安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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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一天了。毫无消息。
聂长安心里越来越着急。
凤九天冷静劝她:“你在这里焦心没有用。我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找你了。”
聂长安疑惑:“怎么说?”
凤九天劝慰道:“有人故意掳走花翠,肯定是想威胁花翠认识的人,而这个人,必然也就是你。你在明,他在暗。你都不认识他是谁,怎么接受他的威胁?酸=所以,他肯定会来找你的。”
聂长安还是隐隐忧心:“可是已经一天过去了,他们怎么还不来找我?”
凤九天笑道:“那只能说,他们太慢了。”
咚咚咚,有人敲门。
聂长安迫不及待出去开门——他们来了?
她打开门,却只看见一个七八岁出头的小男孩。
聂长安有些失望:“小弟弟,就你一个人?”
小男孩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问她:“你叫聂长安吗?”
聂长安“嗯”一声。便见他从随身的布袋子里掏出一封信:“这是给你的。”
聂长安略为惊喜:“给我的?”
小男孩点点头。正欲走,被凤九天叫住。
凤九天俯下身来,问小男孩:“这封信谁给你的?”
小男孩摇摇头:“他不让我说。我也不认识他。”
凤九天笑道:“行,你不说。那我问你,他是男的还是女的?”
小男孩犹豫。
凤九天说道:“他没说不让你说这个呀。”
小男孩觉得有道理,回答:“男的。”
“那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有没有胡须?高不高?胖不胖?”
小男孩不知道是被这么多问题吓着了还是真不知道,不住地摇头,“我不记得了……”
凤九天觉得不能为难这个小男孩,道:“好吧,谢谢你。你先回家去吧。”
小男孩匆匆跑了。
聂长安拆开信来看,里面只有四个字——“程州聂府”。此外再无其他。
“这是什么意思?”聂长安拿着这四个字问凤九天。
现在什么辙子也没有,只有照这封信去做了。
凤九天捏着信笑道:“你家,有宝藏啊?怎么什么人都喜欢往你家钻呢?”
聂长安觉得他没个正经,嗔怒道:“这个时候你还打趣我?”
凤九天自觉羞赧,挠挠头道:“我说个笑而已。我发现你是个急性子,我看,现在应该赶紧回你家,你才能安心。”
聂长安怪他:“丢的不是你的姐妹你家丫头,你当然不着急了?”
凤九天道:“我的姐妹?若你哪天丢了,我才不着急呢。”
聂长安撇嘴:“行啊,你心大你厉害!”
凤九天明显感觉到聂长安是生气而不是刚才的嗔怪,笑道:“着急容易上火,上火容易自焚。你着急也没用,若花翠已经掉了块肉,你在这焦急他就能长回去?”
聂长安自觉失去了理智:“那能怎么办?”
凤九天甩了甩手里的信:“按这,回你家!”
聂长安垂下头:“我知道了。”
凤九天看她神色不佳,心思漂浮,安慰道:“你这是遇亲则乱。我理解。”
“我从前也不这样的。最近发生了甚多事情,我感觉我自己都变得不是我了。”
凤九天感慨道:“你终于变成了个人。”
聂长安白他一眼:“你又想取笑我啊?”
凤九天嘴角上扬,用信纸做扇往自己脸上扇风:“比起我刚认识你那会好多了。那时你就是个冷血无情的苗子。”
聂长安转换话题说道:“咱们现在就走?”
“还不行,这马要换马蹄铁,我还要去几封信。”
“你也要寄信?寄给谁?”
“我娘啊。上次汉阳镇遇上你,我娘就说让我留在家里。可我偷偷地跑出来了,我娘恐怕至今也不知我去哪儿了。总得给家里报个平安吧。”
聂长安道:“好吧。是该这样。”
凤九天找纸墨笔砚。聂长安不烦扰他,过去找刀疤脸。
“你最近进步真快,不仅能说话,走路也顺当了很多。”
“我想是遇到那个老太太之后,我就就好了很多。我虽只见了她一面,她没来得及给我开药,还因我……”说到这里刀疤脸有些哽咽,转换话头,“这几天听你们说话,自己偷偷在夜里说给自己听,舌头渐渐也不麻了。”
聂长安道:“说明啊,这是你命好。遇到一个有缘的大夫。说不定你也会很快找到你的家人。”
刀疤脸道:“说起来,我母亲生前也是大夫,医过不少人。我母亲在世常说,仁医医德,济世救民。我看那个老太太倒跟我娘挺像的。”
聂长安略感欣慰:“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记得你母亲?”
刀疤脸感叹道:“这世上又有谁会忘了自己的母亲呢?”
聂长安道:“这说明,你母亲的福报应在你的身上了。你痊愈得这么快,都是因为她当年救死扶伤救人性命。”
刀疤脸苦笑道:“如果是这样,希望我母亲在天之灵能有安慰。”
聂长安深深地点头。一定会这样的,善有善报!
他们启程,回程州。
暮春的天气十分畅快。花儿渐渐谢去,枝繁叶茂,草木成荫,阳光正好。
在这一片春光下,聂长安却更觉晦暗。
她的心,一路上砰砰跳个不停。只要停下来歇息,她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快点——再快点——”
聂长安一路催促。
凤九天理解她,依着她。
马鞭抽在马屁股上。
一鞭,一鞭,又一鞭……
三天了,马都累瘫了。
“站起来”——啪!
“站起来”——啪!
“快站起来”——啪、啪!
再抽也不动弹。看来得换匹马才能走了。可现在他们还没出汉州。
本来预计下午就能到汉水,现在恐怕要慢半日。
聂长安心里盘算,掳走花翠的人整整比他们要快上一天半的车程。
凤九天找到撷月山庄的暗桩,换了匹马,装上新的马蹄铁。花了足足半日功夫。
聂长安不敢再催促了,害怕只会越催越慢。
凤九天道:“我这个马夫,还算称职吧,聂家大小姐?”
聂长安努嘴:“我排行老二,不是什么大小姐。”
凤九天笑道:“女孩中排第一,那你就是大的。欸,我还没听见你夸我呢?不给钱也就算了,讨个话也这么难,啧啧……”
聂长安只好转移话题,问道:“什么时候能到家啊?”
凤九天道:“马不停蹄,两天。这回你可别催我啊。再折了这马,我没地给你立马换新的。”
聂长安道:“我知道啦。我睡觉。从现在我不说话行了吧。”
凤九天在马车前缘驾着,嘴角露出开朗的笑容。
刀疤脸已经在车里睡着了。他不睡,又有什么事可干呢?他这辈子,又还能干什么呢?
聂长安可怜他,同情他,却也嫉妒他。嫉妒他无忧无虑,无牵无挂,只惦记着吃饱穿暖就行了。
吃得饱饱的,穿得暖暖的,却不是刀疤脸想的事情。他只想找到自己家人。如果找不到,那还不如去死。
没有人能明白,一个相貌极其丑陋,年纪也大了,还没有手艺养活自己也没有亲人陪伴的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前几十年的记忆太遥远了,他虽然没有失忆,可那些记忆被埋藏得太深。他一次次想挖掘出来,却被现实的洪流深深地冲刷走。
他的眼前无数次闪现出那个人的身影,那张笑意盈盈的脸上,突然杀气升腾,反手一刀捅在腹下……
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凹进去的伤口,还是那么深。偶尔,还会从那个地方灌进无名的风,不经意使人一哆嗦。
程州,聂府。
聂益的葬礼早已结束。前来吊唁的人也已散去。聂长平早已遣散众多仆人,只留了花漆婆婆和一个老管家。
聂长平依然着素衫白缟,关在家里守孝。
有人敲门。仆人通报。
聂长平迎接出来。几番寒暄之后。
那人说道:“路上天气不好,一路泥泞,耽搁了这么多功夫。吃了聂大人的丧礼,真是万分抱歉。”
聂长平拱手道:“何大人这是哪里话,您记挂先父这份心意,感激不尽。”
何鲔道:“贤侄真是折煞老夫,我与你父亲本是同好相交,又是官场朋友,另外又有你们的亲事,怎可这般见外?”
聂长平明白过来,伸手引着:“何大人,里面请。里面叙话。”
何鲔摇摇摆摆走进去,后面跟着何清。
花漆婆婆在后门听说今日有远客来要加餐,还以为小姐回来了。却得知是大公子的亲家大人,脸上立马就不高兴了,骂道:“欺负我们聂家心善,又来个吃白食的!”
从聂益死后,聂长平已经散了好些人,家里头用不着的丫鬟仆人,都遣走了,在外说是静心守孝,实则,聂长平知晓,祸头要来了。
这祸头,自然是聂长平了。他在家里自然不知道什么顽石什么环枚剑,可是,父亲任职时的官场,他是听过一二的。
何鲔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是略知一二。
无奈要与他结亲,这事正是聂长平正不胜烦脑的。
何鲔笑着,像是要表现出自己的客气,看起来却如晴空的乌云:“长平贤侄,我先去悼念你父亲。现在就领我去吧。”
聂长平道:“大人奔波劳碌,不如先歇息一下吧。”
何鲔道:“不不不,我此行目的就是来探望你父亲的,没想到半路就听到他仙去的消息,不胜悲痛。哀思过度致使身体也不大好。所以,你还是先带我去吧。”
此行目的?
聂长平心中上下翻涌,何大人的名声是怎么样,程州虽山高皇帝远,但没有半个人知道么?
他脸上沉闷,一边走着一边答应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