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剑顽石录》风向北北西

29、顽石秘密

　　聂长安抱着那妇人的手更紧了，呜呜哭道：“你真的是我娘吗……”

　　那妇人语气温柔，抚着聂长安的头：“孩子你受苦了。”

　　这时商翁从后山砍柴归来。看到商君与个头才肩高的一个姑娘抱头痛哭，拉着商媪问：“这是怎么回事？”

　　“你今天多了个外孙女，高不高兴？”

　　商翁眼前一亮，道：“这是君儿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是啊，君儿从聂家回来都有十八个年头了，这孩子应该也十八岁了。”

　　“这下好，我这个老头有玩伴咯！”商翁搓搓手笑道。

　　商媪打断他美滋滋的想法道：“你都做神仙这么多年了，还稀奇天伦之乐？”

　　“那可不，做神仙多无聊。还是做人好，什么都应该体验下……”

　　商翁说着走近聂长安，拉开这俩恋恋不舍拥抱着的母女，道：“你是君儿的孩子，也就是我们的外孙女，今后你留在这里陪我这个老头玩儿好不好呀？”

　　聂长安眼睛放光：“当然好啦，您是外祖父吧？”

　　商翁未回答，商君道：“是的，来，快来见过二位老人。”

　　商君一一指着商翁商媪给聂长安拜见。

　　只见平宁犹雪手足无措站也不是出也不是。

　　商君笑着对聂长安道：“你也该介绍介绍那位了吧。”

　　商君笑眯眯看向平宁犹雪。平宁犹雪不自在地走过来。

　　聂长安高兴得忘乎所以，眉眼都笑弯了，拉了平宁犹雪过来，道：“这是我夫君，叫……”

　　聂长安不知他在不在乎跟自己母亲面前称实名，说到名字时拉长了音，不知该说哪个。

　　“我叫平宁犹雪。”他自我介绍道。

　　“仪表堂堂，气度翩翩。眼神清澈，看起来是个好孩子。”商翁凑过来，十分欣赏地看着平宁犹雪，捋着胡须赞赏道。

　　平宁犹雪更觉不好意思，谦虚道：“外祖父谬赞了。”

　　商君点头，脸上也露出满意的表情。

　　商翁商媪则与平宁犹雪闲聊，而聂长安将商君拉到一旁。

　　“娘，我好想你啊！”

　　聂长安趴在商君肩头，不知是重生的惊喜还是相逢的喜悦，聂长安激动得掉下了眼泪。

　　“孩子，我也想你啊。”商君叹气道。

　　“他们都说您死了，爹还说您是妖怪。我不信，你好好的在这，是他们欺负你。”

　　商君为聂长安拭去泪水道：“你爹没说错。我确实是妖，不过现在我已经成仙了。”

　　聂长安眼珠子直直望着商君：“真的吗？可为什么我和哥哥没有妖性呢？”

　　“你俩也是妖，不过你身上的人的部分更多一点，所以没有妖性。”

　　“那母亲您是修炼成仙了吗？”

　　“可以这样说。也可以说是你爹帮我升仙。”

　　“这是怎么回事？”

　　“妖之所以为妖，是因为善心不定。一个向善的妖也有可能在情急之下用妖术害人。跟你爹在一起的日子，我渐渐沾染上人的品性。我本来想一直瞒着他，不料却被他发现了。他是个人，会害怕异类。我不想他整日担惊受怕。所以，我决定自己服毒而亡，就让你爹买了药……”

　　“所以，爹也没有拒绝，就让你那样就死了？”

　　“他虽然怕我，但从来没想到杀我。他开始也是万般不情愿。是我逼他的……”商君想起往事，一脸沉重，忽而问道：“你爹，现如今好么？”

　　聂长安想起这一个来月的事，鼻子一酸，忍不住又要哭出来：“其实，我来商山，就像想告知你们，爹爹已经过世了。”

　　本来一路上一直憋着难过的聂长安，忽然觉得父亲的死，多多少少自己都应该负责任的。懊悔是无用的，现在也只能全心全意在母亲面前尽孝。

　　“我来找你们，就是想告诉你们，爹爹也走了。二月十六，就在我出嫁那晚，也是服毒身亡。”

　　“他走了？”

　　商君脸上虽然不是很震惊，但眼前泛起一层雾。

　　“嗯……”聂长安难过极了，幸好现在有了娘亲，能够稍稍抚慰。

　　“他也不在了。”商君唏嘘叹道，“唉。人呐，总是料不到算不准的。”

　　聂长安失声痛哭了起来，商君把她抱在怀里，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安慰她。

　　商君道：“孩子，你应该早来报信的。我可以去送送他。”

　　“哦对——”聂长安擦擦眼泪，拿出哥哥给的信：“这时父亲临终时嘱托我的信，说带外祖父母回去养老。”

　　商君看完信中最后一个字，眉目间隐隐流出重重疑虑，郑重其事道：“这封信不是聂益写的。”

　　“不是爹爹写的？”聂长安拿着信，脸上团团疑云，又问道：“可这是哥哥交给我的呀。难道是哥哥写的？”

　　商君道：“也不无可能。”

　　聂长安疑惑不解道：“可是为什么哥哥要写这封信呢？难道，他是想要支走我。”

　　商君语气忽然变得急切，问道：“家里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聂长安在脑中仔细搜索回忆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紧接着摇摇头道：“除了爹爹过世的大事，再没有别的事情了。”

　　“没有吗？”商君一脸茫然无助。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平儿支开你呢？

　　“其实，还有一件事情，不算什么大事，就是有个小道士老说我身上有妖气。”

　　“你身上即使有妖气，也应该被人气压制住了，一般是不显现的。”

　　商君又往聂长安身上仔细瞧，果然在胸口处看到几分妖气。照理来说，妖气应该被裹在体内，散发不出来的。

　　她伸手摸向聂长安胸膛，一个鼓起来的东西，阻碍了商君的向里触动妖气的手。

　　是块石头！

　　那块石头像是感知到商君的气息，竟然变成扁状，弄得聂长安胸口痒痒的。它从聂长安衣服内，像片纸一样薄，侧着走出来，聂长安一动也不敢动。

　　顽石又变成了人的模样，跳到商君肩上，扯着商君的耳朵道：“我可想死你了，嘤嘤嘤——”

　　商君吓一跳：“你还是这么顽皮呢？”

　　聂长安惊呆了，第一次看见母亲与一块石头这么亲近，比对自己还亲，不免心里泛起丝丝醋意。

　　商君问聂长安道：“顽石在你这？”

　　“嗯嗯，”聂长安抿嘴笑道：“爹交给我的，说是母亲您的遗物。”

　　啊呸呸呸……母亲已经位列仙班，怎么能说是遗物呢？

　　聂长安心中暗骂自己。

　　商君道：“你身上的妖气啊，来自它，不来自你。你放心吧，下次那道士见到你，他就看不见了。”

　　“母亲，”聂长安又小心翼翼问道：“听说这顽石是青溪山的镇山之石？是么？”

　　“你从哪里得知？那道士告诉你的？”商君用手指触碰顽石娇小的身躯。

　　“是啊，他说他从青溪山上下来的，逮着我就不放，还差点把顽石拿走，我说是娘留给我的，他才说借我几天。”

　　“这人好大的口气，顽石虽然是青溪山的，但是海腾之妖与他共用一物，早已融为一体，他们想要祛除这石头上的妖气，恐怕也没有那个能力。”

　　这时，顽石才说话：“人的味道，还是比不了山上云雾的香味。又饿了呢。”

　　商君大惑：“你吃人了？”

　　顽石点头，头都垂到脚尖上了，“对啊，好几个坏人，要害你女儿呢。”

　　“怎么回事？”商君问聂长安道。

　　聂长安道：“我也不知道，路过汉州的时候，有个瞎子给我下毒，可能顺手偷走了顽石，我当时没注意。”

　　顽石打个哈欠，精神抖擞对聂长安道：“幸好那家伙牵走的是我，不然，你就要栽在他手里。”

　　“所以，黑三的死，是你造成的？”

　　“对啊，他们活该。凡是君君的亲人，我一概是护短滴。”

　　聂长安觉得不妥，但又说不出来拒绝的话，毕竟都是为了自己，感叹道：“坏人是该受到惩罚……”

　　商君教育顽石道：“这世上的人，不应该只分亲疏，更应分善恶。”

　　顽石摊手道：“那我不知道了。人太复杂了，有些人说着善话却做些恶事，这让我怎么办？”

　　商君道：“等你懂了，你也就成仙了自由了，不用套着这青溪山石的壳子。”

　　商君忽然严肃道：“长安，你可知道，这顽石还有一样秘密，是青溪山道士也不知道的。”

　　如同听见了什么惊天大消息，聂长安立刻变得机警，凑上耳朵：“母亲，是什么秘密？”

　　“这顽石，体内有一颗长生丹。是专门克制青溪山神剑的。”

　　“嗯？”聂长安没懂。

　　商君继续道：“当年，青溪山全玉出关成仙，懂得了青溪山守山之剑的秘密，就是一生二死三灭，而顽石，却能专门攻克它这一法则。若是吃了顽石内的长生丹，任凭神剑刺入体内多少剑，都不会死。而要取得长生丹，必须用守山之剑剖开。”

　　聂长安感到害怕起来：“母亲，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

　　商君道：“顽石出世，大放异光，这光能冲破天宇，想必长平也看见了，所以他把你骗到商山来。他看见了这异光，自然也有别人看见。我提前告诉你，想让你将顽石带在身上，避免万一……”

　　顽石一听，不乐呵了，瘪嘴道：“想要长生丹，那也得看我愿不愿意呢。”

　　商君道：“没准取下长生丹，你也得道成仙了？两全其美呢。”

　　“哼，没准我就灰飞烟灭了呢。”顽石的鼻子翘得老高，变得又尖又长，看起来十分搞笑。

　　聂长安忍俊不禁对母亲道：“它这个样子，像个树杈子，哈哈哈。”

　　本想将顽石物归原主，母亲却说要留给自己。母亲说的，哥哥是想要支走自己，这是真的？哥哥不会出事吧？

　　平宁犹雪这边与商翁商媪熟络起来，他是那种慢热的人，开始时话不多，后来开始讨论起琴棋书剑的妙法。

　　可就是在这两位神仙面前，他的耳力出神入化般穿过木板隔墙，听到了那边聂长安与商君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