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之葬礼》公子弃

7、谈判

　　达尔文那边其实也是忐忑，此次永久和平计划，罗穆洛给了他们八百葬魔队员、一百只大乔还有一百只小乔，从迦太基城出来时顾盼自雄，以为凭他们六个再加上这些兵力，横扫教廷、围困帕斯卡学园不在话下，后面对付军廷时再倾巢而出。不想在水晶城一役中葬魔队跟大小乔折了一百多个，当时达尔文等人就吃了一惊，没想到教廷战斗力这等可观。这还是阿奎那最后弃剑，若不然圣剑之下，不知道还要葬送多少头颅。正是为此他们帕斯卡学园此行愈发谨小慎微。没想到他们屈尊纡贵跟帕斯卡学园学生说话，那些学生非但不识好歹，竟而胆敢跟他们顶嘴——百十年前元始家族赏脸跟他们说话，帕斯卡学园的学生怕都要激动的鼻涕眼泪直流。
　　两下开战之后，帕斯卡学园学生可没教廷那般客气，一上来就全力出手而且好似早有准备，阿基米德等人还以为他们计谋败露。其实帕斯卡学园之前遭到朝廷暗算，重建之后前事不忘，每年都要操练如何防备朝廷偷袭，为此一旦遇上状况马上应变。葬魔队固然演练如何对付帕斯卡学园，学园这边未尝不是演练如何应付朝廷，学生数量虽少协同作战不如葬魔队，不过毕竟道行匪浅，单兵作战能力要远胜葬魔队，为此两下里陷入僵局，时不时传出惨呼。
　　巴斯卡本来一副大睡未醒模样，此时也变得一脸焦躁，扭头看着荣格等人。叔本华跟麦哲伦也从映月楼里跳将出来，舞动着七魄丧门棍护住身子，顺便将几个偷袭的葬魔队队员收拾。这七魄丧门棍挨上一下就被打掉一魄，传言人身上更有三魂七魄，七魄就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这丧门棍每挨上一下，身上察觉不到任何痛楚任何伤痕，只觉得说不出那里异样，反应愈发迟钝，等挨上七次之后七魄都被打掉，整个人就变得浑浑噩噩如同白痴。三魂招摇幡跟七魄丧门棍道理跟百十年前“纵火者”尼禄那鬼蜮魔法相若，不过威力相去甚远，倒也没鬼蜮魔法那般厉害的副作用。
　　荣格还在那里犹豫，就这片刻功夫两下里又死了十来个人，见对面达尔文看着场中局势也是满头汗珠，想来也好受不到哪去。荣格不明白的是达尔文身为七柱石——此时已没了元始家族这一说法——为何会在乎葬魔队死活，达尔文不明白的是荣格为何在乎学园学生死活，毕竟他未曾体会过这种同窗之谊。此时两人就像是牌桌上的赌徒，如同两边不断加码，就等着对方先撑不住开口认输。
　　巴斯卡见学生不住罹难，一撑青罗伞纵身跳将下去。平时他都是踽踽独行，旁人也不知道他道行高低，此时动了真格就显露出来，眼见大乔从头顶扑来，青罗伞一撑将其反激出去，见地上攸得钻出小乔张口咬向脚踝，右手一抹伞中剑寒光一闪，就见小乔脑门上多了一个窟窿。想来是受到阿基米德操纵，数只小乔前后左右齐齐扑向巴斯卡。只见青罗伞攸忽一转，巴斯卡身子也被带动，寒光连闪，那几只小乔几乎同时扑落在地。
　　一排葬魔队员扑上前来，紫金枪对准巴斯卡开火。巴斯卡看去凛然不惧，青罗伞一撑一转，就将来袭电光激荡出去，跟着青罗伞忽然一收，劲风攸得往后吹去，巴斯卡身子就如同被蒸汽喷射般反弹上前，人影一闪就到了葬魔队员身前，右手一抹伞中剑随发随收，只见十来点寒光一闪而逝几乎连绵成片，那些葬魔队员眉心就多了一点红点，看去剑尖并未深入颅骨，不过一个个仰天扑倒，连惨叫都不曾发出。若是劈开他们头颅就会发现他们大脑早已被伞中剑上劲力震碎，成了一团浆糊。
　　达尔文见状身子微微颤动，似乎整个人都为之动摇，刚才跟巴斯卡交手以为双方已拼尽全力，没想到此时见他出手好似威力又添了几分，游龙入海、虎入羊群一般，无论大小乔抑或葬魔队员在其面前看去不堪一击，除非他们出手才有可能将其阻住，再忍不住挥手喊道：“住手！我有话说！”
　　第欧根尼、伊壁鸠鲁、叔本华等人都扭头去看荣格，原来荣格生得威风凛凛、相貌堂堂，再加上他言话如流，俨然成了六处士的领袖人物，旁人都唯他的马首是瞻。荣格跟达尔文对视一眼，两人一齐出声喝止，帕斯卡学园学生跟葬魔队陆续罢手。达尔文略一沉吟：“这样吧，为表诚意我让他们退出学园。”也不知道他如何传令，就见葬魔队跟大小乔陆陆续续退出芦苇杆状的校门，阿基米德等人则骑着大乔窜上楼顶，见巴斯卡等人早到了荣格身旁。
　　荣格虽然素日里口若悬河，其实并无多少谋略，此时就愣在那里等着达尔文开口。达尔文大约也看清其中关窍，说道：“其实我们此来并不是想对付帕斯卡学园。”
　　“那你们兴师动众图谋者何？”荣格一愣。
　　“罗穆洛！”
　　“罗穆洛？”荣格、第欧根尼、伊壁鸠鲁、叔本华齐刷刷惊呼出来，巴斯卡也睁大眼睛盯着达尔文，都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东西。
　　“你们没有听错，我们要对付的就是罗穆洛，圣主罗穆洛。”
　　“为……为何？”荣格惊得快要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先下手对付我们。”边上麦哲伦恨恨说着。
　　“对付你们？”六处士这厢面面相觑，“你们同为七柱石，为何要对付你们？难不成他想大权独揽？”
　　达尔文叹道：“不错，十年前他假借给我们植入电子脑备份大脑的时候，在我们大脑中植入生辰石。你们也知道圣戒名为爆灭，他可以用圣戒操纵生辰石爆炸，这样一来我们都受他挟制。”一百年前西塞罗带着圣戒跳入火山口，用日炙魔法引爆庞贝火山，圣戒也随着君士坦丁堡一同湮没。罗穆洛等人重建迦太基城后，带着人手在火山口挖掘了一年有余才将圣戒找到，自那之后自封圣主；特洛伊城那边汉尼拔也不甘人后杜撰出灵主一名，这一来神主、圣主、灵主三足鼎立。达尔文等人见罗穆洛行事跋扈，愈发顾盼自雄，暗中筹谋将其罢黜，怎奈被罗穆洛警觉，事先在朝廷要员大脑中植入生辰石，将朝廷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其后有力排众议组建葬魔队，想要将教廷、朝廷一网打尽，他本人也学百十年前帕斯卡尔那般威凌天下、扬名万世。之前元始家族虽然有强有弱，好歹明面上身份上还是平起平坐，此时罗穆洛却将达尔文等人视为下属，为此达尔文等人愈发不满，假借着“永久和平”计划外出的机会，联络帕斯卡学园学生前去行刺罗穆洛。
　　“罗穆洛连我们都不会放过，何况你们，等灭掉学园之后只怕就要纠集所有势力挥师东进，跟军廷决一死战。一旦让他得逞，四荒九州的人都要被植入生辰石，都成了他牵线傀儡。”麦哲伦恨恨说着。荣格等人都是倒抽凉气，如果达尔文等人所言不虚，到时候他们岂不是连奴隶都不如？巴斯卡想的却是人怎么有如此大的贪念？当了圣主作威作福还不知足，非要威凌天下，将众生都变作自己玩偶？
　　“你们都对付不了那罗穆洛，想必他有几分道行，我们又如何对付？再说我们对付他又有何好处？”叔本华摇晃着七魄丧门棍说道，他这一席话说出红露社众人担心。
　　“若是单打独斗，我们未必是罗穆洛对手，不过一拥而上收拾他绰绰有余。怎奈他有圣戒在手，心念动处就能取我们性命，而你们就没有这层顾虑。”达尔文早已备好说辞，“至于好处……你们若是能杀了罗穆洛，我们执掌朝廷马上给学园拨款翻倍，且定下不战之约，世世代代永不为敌。学园学生若是有意到朝廷供职，可以免试录用。”
　　“而且这待遇还是世袭罔替。”边上哥白尼补充道。
　　荣格看了看叔本华等人，嗫嚅道：“即便我们答应也未必能得手，一旦失手被罗穆洛擒住，到时候岂不是连累你们？”
　　达尔人摇摇头：“到时候你们就说是学园遭袭想要报复。”
　　“你们怎么看？”荣格没了主见，回头问道。
　　第欧根尼负着双手，一直攥着子午鸳鸯钺，想了想沉吟道；“我们在这里拼下去两败俱伤，罗穆洛有那技术还可以批量制造葬魔队，一开始就立于不败之地。”
　　“再说了我们订下不战之约，后面也不用担心再遭到暗算，也算是为学园了了一桩心事……不过你们出尔反尔怎么办？”
　　“这个……我们可以昭告天下？如果出尔反尔，让朝廷失信于天下人。”
　　“还还不够，一旦事成先给学园十万金铢。”伊壁鸠鲁摸着金闪闪的脑门说着，他其实是看别人先后说话，他一直闷在一旁显得没什么主见，有失他六处士的身份。巴斯卡见达尔文扭头跟旁人商量几句才点头应允，心想看来朝廷这些年收入也不怎么可观，十万金铢就让他们犯难，不过若是他们痛痛快快答应反倒显得没什么诚意。
　　荣格默然片刻：“我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不过自问道行有限，若是一击不中让罗穆洛生出警觉，后面再想对付他怕是难上加难，岂不是葬送了你们机会？”
　　“我们可以一块去！”伊壁鸠鲁脱口而出。
　　“那谁照看学园？”叔本华怒视伊壁鸠鲁，伊壁鸠鲁看了看对面达尔文等人，挠了挠脑门讪讪笑着。达尔文也知道朝廷跟学园积怨数百年，也不是他们片语只言可以消弭，场面顿时默然。
　　巴斯卡忽然开口：“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