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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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你好。”
“你也是医生吗？”
正往自己的诊所行进的森鸥外听见一道女声如此说道。他顺着声源看去。
那是个面色苍白、身形消瘦的少女，十五六岁的样子——很遗憾并不在他感兴趣的范围内。黑色的长发没有什么光泽，只随意地披散在她肩头。
在她身上的，是一套看起来有些空荡荡的病号服。
这个问题其实有点莫名其妙。
在路上碰见一个人时，哪怕要打招呼也不该上来就问那人的职业，虽然森鸥外现在确实穿着那件职业特征很明显的白大衣。
看着对方身上的病号服，他点点头，承认道：“是。”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那个原本还局促地闪躲着行人的少女像是忽然松了一口气一样朝他走来并在他面前停下。
她仰头朝他笑，用一种非常乖巧的方式：“医生你好。”
“我是个病人，原先一直住在医院里。”少女直视着他，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一醒来就到了这里——医生你能把我送回去吗？”
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这里？
森鸥外心下升起一股疑惑来，可看着对方确实一副“因为来到了陌生的地方所以很是迷茫”的样子，他也就没有问。
“可以哦，我正巧没什么事情。”森鸥外微笑道：“小姐你所在的是哪家医院？”
少女愣住了，她像是被问住了一样皱着眉冥思苦想着。
“哪家医院……医院名称……”
“是什么来着……”
“……抱歉。”她抬起头看着森鸥外，解释道：“因为我一直住在医院里的缘故……我不知道那家医院的名称。”
森鸥外注意到了这个被说了两遍的“一直”，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少女身上的病号服，想要找到什么标志来。
无果。
“那，小姐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森鸥外换了个问题，“这样也许我可以帮忙查一查。”
少女对他感激地笑笑，想要开口却又卡了壳——
“那个……抱歉。”她的头越低越深，声音也越来越小，“因为太久没人叫过我的名字了，所以我有些不记得了……”
说着，她抬起了头朝森鸥外又笑，“不过医生你可以叫我‘十九’，院里的医生和护士姐姐都是这么叫我的——因为我的床号是十九。”
这几句话里有很多地方都不合常理。
一个有着完整自我意识的少女，在看起来并没有遭遇绑架等事情的情况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自称“一直”住在医院，也确实穿着病号服的病人，会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医院名称？
一个已经十几岁的孩子，会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
但不合理并不意味着不存在。
在假设面前这个少女的情况极为特殊的前提下，森鸥外接受良好地朝少女伸出了手，“既然如此，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十九的神色，“如果小姐你没有地方可去的话，可以暂时在我的诊所住下。”
“我也会尽力帮小姐打听你所在的那家医院。”
对方没有反对，甚至没有一丝犹豫地就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谢谢医生。”
……
两人并肩往森鸥外的那家小诊所走去。
森鸥外早松开了对方的手，在这一路上他也在旁敲侧击地打探着少女的信息。
“小姐你的父母呢？”
十九摇摇头，“不知道。他们好像离婚了。”
“小姐是什么时候住的院？”
“嗯……”十九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记不太清了，好像从有记忆开始我就呆在那里了。”
“小姐有上过学吗？抱歉，我只是——”在察觉到这个问题似乎有些不太合适的时候，森鸥外连忙道歉，却并没有说完。
十九很诚实地否认，“没有。”
“不过我有自学，从小学到中学的课程我都没有落下！”
她仰头挺胸做出一副骄傲的样子，来向他索取奖励，“医生，我很厉害的！”
森鸥外顺着对方的意思夸了句：“很厉害。”说完，他就看到少女如他预料地那样带上了满足的笑意。
森鸥外大致能猜测出十九现在的情况来，当然，抛去了对方忽然来到横滨这一事实。
因为生了一场病，很有可能是出生时就带有的病——并且很难治愈，所以从小住在医院。似乎从来没有出过院的样子。
父母已经离婚。虽然不知道她的父母状况如何，但应该对这个从小就养在医院的女儿缺乏关怀。也许是在发现少女的病无法治愈后放弃了。
可能是因为从小住在医院的缘故，所以对“医生”带有不自觉的好感。
森鸥外有注意到刚才在街上时，少女小心翼翼地躲闪着，看起来极其不适应与陌生人的相处与接触——但对方偏偏又主动开口叫住了他。
“你也是医生吗？”
很巧，他也是医生。
……
“稍微有些乱。”森鸥外打开了诊所的门，他扫视了一圈后朝身后的少女说道。
十九探头跟着看向室内。
这幢外表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两层洋房，内里显现出了和外表一样的“历史感”，还带着那么点小阴森——当然，这只是在医院看多了恐怖片的十九的个人感受。实际上，显示在十九眼前的走廊只是因为窗户太小以及日光不足而有些昏暗而已。
走廊的两边散乱地堆积着一些打开的纸箱以及废旧的器材。
十九收回目光朝森鸥外笑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医生愿意收留我就已经很好了。”
她乖乖巧巧地站着，很是温驯。
森鸥外看着看着忽然别过头去。
“医生？”
他有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十九此时正歪着头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你……”森鸥外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心情，他看着依旧安安静静站在原地的十九，忽然叹了一口气，说：“不要就这么随意地跟陌生人走了啊……”
“你并不知道那是个怎样的人。你不知道那人到底是怀着丑陋肮脏的‘善意’来接近你，还是真的不以为然的朝你伸出手。”
说着，森鸥外注视着十九，他的眼中一片沉静。
“尤其是在横滨。在横滨，前者要比后者多得多……”
十九直直地对上森鸥外的目光，然后朝他认真地点点头，道：“原来这里是横滨啊。”
“……”
森鸥外一时语塞。他无奈地看了眼面前的少女。
“十九……”
十九则像是恶作剧得逞了一般朝他俏皮地笑笑，“医生放心，我不会随便跟陌生人走的。”
森鸥外又是颇感无奈地想要开口，可这次却没能说出来——十九打断了他：
“不过我知道，医生是好人。”
十九面带微笑地看着森鸥外，眼中都是全然的信任。
对上那样的目光，森鸥外沉默了一会儿。
“是吗？”
他忽然转移了话题，“我们上楼去吧，去给你收拾个房间出来。”
到了二楼的森鸥外打开了一个没有特殊用处的房间。
那里空间不大，最显眼的是墙边的一个被各种瓶瓶罐罐以及散乱的文件堆满的架子，再有一个同样摆满了各种试剂瓶等的桌子。
第一个是这样，第二个也是这样，但这里已经没有其他空着的房间了。
其余房间不是被安排做手术室，就是药材室，或者堆满了医用器材。
森鸥外看着眼前堪称“狼藉”的情景，不由得喃喃道：“麻烦了……”
“很麻烦吗？”十九从门边探进一颗头来，她也看了一圈室内。
“嗯……稍微有点。你也看到了，这里太乱了，也太小了。”森鸥外看着屋内的摆设，试图寻找着哪里能空出些地方放下一张床外加个门帘。
但这个尝试以失败告终。
他将目光转回到身边的十九身上，遗憾道：“可能需要委屈你暂时睡在隔壁的病床上了。”
“我没事的。”十九仰头朝他笑，“本来我就一直睡在病床上 。”
……
森鸥外并没有查到有关十九的任何信息，对方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来到了这里。
这并不正常，他以为他所掌握的情报已经囊括了整个横滨——事实也的确如此，但现在却出现了一个例外。
他曾经问过十九所处的环境状况，对方却只回答说：“不知道。”
由于确实查不到对方的户籍，森鸥外和十九商量着要不要重新做出一份来。
“就算暂时没办法回去，小姐你也是要生活的，有个身份会方便很多。”森鸥外如此提议道。
十九很配合地点头。
“那你想取个什么名字？”森鸥外做在桌边问，正好看到架子旁的少女拿起一瓶安眠药来好奇地端详着。
听到问话，十九放下了瓶子，可她才刚要开口就被桌边的森鸥外打断了。
“不可以说‘十九’哦，那太不适合你一个女孩子了。”
听到这话，原本跃跃欲试的十九神色怏怏地垂下头去了。
“如果暂时没什么想法的话……”森鸥外看着十九，征询着对方的意见。
“‘茉莉’怎么样？很好听，也很好记。至于姓氏……就跟我姓森吧。”
十九飞快地抬头，并像是迫切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愿一样连连点头。
森鸥外微笑着看着她。
“那你的名字就是——”
“森茉莉。”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