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以后》妄川秋水共长天

9、第九章

　　走在回家路上的于钧玮，在一条狭道里又遭到了一群流氓的袭击。右腿被打伤了，手机，钱包也被一抢而空。

　　于钧玮坐靠在墙边，他不怨郑一慧所做的这些，甚至觉得这些还算是手下留情的，就算是以命抵命，也是不为过的。

　　此前的安然，只是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过失造成了郑少坤的死亡。

　　知晓了之后。

　　背负上一条人命，于钧玮就像是被拷上了一副无形的镣铐，时时接受着来自内心的谴责。

　　“你来给我检修吧。”

　　这是郑少坤当时指着于钧玮说的话。

　　那时，刚刚出师的于钧玮，因为经验不足，还是干着助手的工作。郑少坤是他的第一位顾客。

　　从那之后，郑少坤也经常来店里让他全权负责维修保养。对于这方面，郑少坤很看重，来店里的频率高，有时候甚至不需要做什么。也正因为如此，导致了最后的那场事故。

　　失业后的于钧玮并不急着找工作的事情，他托人打听了下郑少坤的墓地，打听到的当天便去了。

　　那是一个晚霞的午后，齐裕恰好在。于钧玮循着一座座的墓碑找到时，齐裕就靠在郑少坤的墓碑旁浅眠。

　　于钧玮心里内疚，见着有人，便把花献给了郑少坤旁边的一座墓碑。他的动作很轻，却还是吵醒了齐裕。对视之间，齐裕似乎为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笑着点了下头，而后，理了理衣服准备离开。

　　于钧玮看着那人的背影，脑海中想起郑少坤曾经和自己说过的话，“我家中还有一位小朋友需要照顾，我可不得爱惜点自己的性命。不然啊，我出点什么事，他会很难过的。”

　　那时，郑少坤总是来店里，于钧玮以为他是故意照顾自己生意。后来才知道，是因为郑少坤有一个爱人。

　　“你是他的爱人吗？”

　　齐裕停住脚步，有些惊讶地回过头，眼中有些微润。

　　“你认识郑少坤？”

　　这是于钧玮第一次见到郑少坤的爱人。也许是太久没人和自己聊起郑少坤了，所以见着了一个新人，齐裕就像打开了话匣子般，问个不停，也说个不停。

　　怀着愧疚之情的于钧玮，也想要把对郑少坤的亏欠全部还在齐裕的身上，所以对齐裕很好。

　　两个原本陌路的人，因为一个已逝世的人，就这么成为了朋友。

　　日子也就这么稀松平常的过去了。

　　郑一慧从别人口中听到了齐裕有新男友是几个月后的事情了。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郑少坤，郑一慧的泪水就又从眼眶中溢了出来。

　　郑家家教严，又遵从女儿富养男儿穷养的原则。郑少坤虽是幼子，也并未受到极尽宠爱。郑父生意忙，郑母上了年纪，两人对他基本放养型。郑一慧比郑少坤大了十三岁，长姐如母，郑一慧对郑少坤却比郑母对郑少坤还要好，倒是郑家最最好的了。
　　“姐姐，爸爸不喜欢我了吗？”
　　“怎么会这么问？”
　　“他都好久没抱我了。”那时郑少坤四岁，“他难道都不想我吗？”
　　“爸爸肯定想你的，你睡觉的时候想着爸爸，他就会来见你了。”
　　“那姐姐你和我一起睡吧。“
　　”你一个人睡害怕吗？“
　　”我只有一点害怕，只是我想，这样你也可以见到爸爸了。”
　　“那你快些睡，这样我们才能快些见到爸爸呀。”
　　后来，郑少坤慢慢上学后，才知道，爸爸再也回不来了。
　　“姐，这个给你。”
　　那是一束雏菊花。
　　“今天又不是什么日子，给我这个做什么？”
　　“因为想着你肯定喜欢。”
　　“真会哄人开心。”
　　“那也是我想哄才哄呢。”
　　后来郑少坤长大了，开开心心地跑过来和郑子慧说。
　　“姐，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跟我说这个干什么？你姐我可当不了爱情顾问。喜欢就尽管去追好了。”
　　“真让我放手追？那我追到手了，你可不准反对。”
　　“不反对。反对做什么？以后和她过一生的是你又不是我。”
　　郑一慧只当是那个她，却何曾想会是那个他。郑一慧不是没有反对过，她最先知道，也最先反对。
　　“姐，是你跟我说，以后和他过一生的是我不是你。是你让我放手去追，你说过你不反对的！”
　　“可我怎么知道，他是个男人！”郑一慧从来都由着郑少坤，只这一件事，她不能由着他！“你和他怎么能过一生！你让我怎么能不反对！”
　　“怎么不能！谁规定只有男女才能携手一生的！我和他一样可以！”
　　郑一慧还记得弟弟当时那坚定的眼神。后来，也只有认了。只想着自己活得长些，再长些，这样弟弟就还能有个依靠。可郑一慧不知道，齐裕的依靠也就只有郑少坤一个人而已。
　　“傻弟弟，你倒是想陪他你的一生，可是他的一生，却又不是你能陪的了。”

　　郑一慧抚着病床上郑少坤的脸，记忆里的郑少坤是笑着的，笑得那么灿烂，像一束光能照进人的心里。

　　“你还笑。你就看着吧。就这几个月，他就已经有别人了。往后时间长了，哪里还记得你是谁。”

　　郑子慧没呆多久就准备走，接手了郑少坤的公司后，需要她处理的事情越来越多，时间上就更紧张了。

　　是的，郑少坤没死，那心电图是波动的，细看的话，躺在床上的人的胸口也是有起伏的。

　　郑少坤真的没死，可是齐裕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