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狂》aspenJ

23、异地而处

　　楚逸记着季南风的叮嘱，陪景云深逛了一遍校园以后就去乖乖吃晚饭。

　　食堂很大，不愧是每天拥有千位数人流量的要地，在晚饭期间红火热闹地够可以。

　　他和景云深挑了排队人数最少的一列队伍，耐心等待队伍的缓缓移动，没一会儿就打好了饭。

　　最普通的小白菜和白米饭，看起来倒是意外地让人觉得好吃。

　　两个人端着餐盘走向里边的桌子，找到一个空桌，面对面坐下来。正要动筷时，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打扰一下，能坐在这里吗？别的地方没有位子了。”

　　楚逸没说话，淡淡看向季南风。

　　季南风懂，这是楚逸无所谓，看他自己愿不愿意的表现。所以他向那个高高瘦瘦，手里端了好大一盘菜的男生笑了笑，和善地点头：“可以。”

　　“谢谢。”那男孩坐下来。

　　看起来他的食量大得惊人，身量还能那么瘦也是奇迹，过了一会儿，他一边动作并不粗俗地疯狂吸入，一边还能抽出空来和他们两个搭话：“今天刚来的新生吧？”

　　“嗯。”季南风应答他。

　　“看起来就像，我是陆枫，木风枫。比你们大一届的学生会主席，有事找我就行，以后肯定还要见面。”

　　季南风又点点头，报以礼貌的微笑，“好的，麻烦学长了。”

　　“嘿嘿，没什么麻不麻烦的，你们先吃哈，我走啦。”陆枫挥挥手，端起已经被自己扫荡一空的盘子，悠悠然离开了。

　　楚逸也放下自己的筷子，“不吃了，你等会儿要去上自习还是去图书馆？”

　　博涵书院的晚自习相对宽松，学生可以选择去图书馆看自己需要的书，也可以去有带班老师的自习室上自习，遇到问题能及时问老师。

　　季南风踌躇了一下，“去图书馆吧，有几本有机的书我还没看过，去借几本。”

　　“好，”楚逸站了起来，“那我先走了，一会儿我去自习室。”

　　“嗯，拜拜。”

　　楚逸自己走出食堂，半夏的七点钟，太阳还明晃晃地挂在天边，他估摸着，按照下午一路走来的印象进了自习室。

　　博涵书院的分班制是按科目划分，学数学奥赛的、化学的、物理、生物等等，分成几个类型的班，每一种科目又根据成绩从高到低分ABC三个班。

　　自习室是很大的阶梯教室，混班制，只要是学某一课程的学生都可以来。

　　楚逸进了教室，随意挑了个安静偏僻的座位，坐下来掏出书和笔记本开始学习。

　　还没正式上课，自习室有些吵闹，有刚进校新奇有趣的新生，有围坐在一起笑闹的朋友，也有顶着厚厚镜片埋头苦读的勤奋学生。在这样一间教室里，形形色色的人都看得出分别，那一个一看就是小城里出来的孩子，衣着打扮朴素的很，那一些一看就是省会城市里过来的学生，光鲜亮丽……

　　唯有楚逸，放眼整个班去，没有一个像他这样寡淡又漠然的人，只是坐在那里，不带感情与来历。

　　楚逸翻开笔记本，碰巧翻过扉页，看到上面贴着的一张便利贴。

　　淡蓝色，方方正正的普通样式，上面写了一句话。

　　他看着这张便利贴，想起那天的季南风。

　　临走前几天，季南风就制造一切机会和他腻在一起，简直就是个人形的狗皮膏药，走哪贴哪。有一天他神秘兮兮地抽走楚逸的笔记本，蹬蹬蹬跑回自己的位子上，头埋地老低，趴在本子上不知道在写什么，还生怕楚逸偷看似的把本子围在自己怀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遮挡楚逸视线。

　　楚逸懒得理他小孩儿脾性，随他闹着玩。

　　没一会儿，季南风又蹬蹬蹬跑了回来，悄悄把笔记本塞进楚逸桌肚里，朝楚逸一顿挤眉弄眼：“快看看写的什么东西。”

　　楚逸失笑，慢悠悠拿出被他塞在最里面的本，翻开扉页。上面贴着张便利贴，写了好大一行字——

　　翻开本看见这张纸就想想我，你学习的时候要有我在身边陪你！！

　　强盗，楚逸笑了笑，想。

　　偷他的时间，偷他心里所占据的百分点，偷他的注意力。就算人不在身边，还要在几百公里之外偷掉他身边的一部分空间来陪他。

　　他翻过扉页，开始抄书上的几个知识点，一边抄，一边就的的确确地感觉到，仿佛那个人就在身边，笑着托腮，什么也不干地看着他，认真又专注。

　　——

　　“来来来，大家伙好聚好散，这一声再见我先说，大家高三努力，冲了啊！”石律站在讲台上，大手一挥，脸上还是平常一贯的大笑脸，但仔细看，却会发现这笑里带着勉强和一星半点的难过。

　　季南风趴在桌子上，没和同班同学一起嚷嚷“再见”“努力”云云，和刷白的墙壁干瞪眼。

　　高三了，德馨一中传统之一，分班。说是高一高二为了学生均衡发展，反对分级，每个班的学生都是随机分开的，当初季南风还因为和楚逸分到一个班高兴了老半天，惹得他妈不住怀疑季南风是因为压线考上德馨一中乐极生悲，成了第二个范进。

　　不过学校没把升学率当玩笑开，一切所谓的“教育理念”在高三的时候，都没成绩来得重要，都得靠边。所以就要按成绩分成三六九等来。

　　不用说，他和云霄这种吊车尾绝对在成绩最差的那个班。

　　云霄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诶，我收拾好东西了，走吗？”

　　“走。”季南风拎起书包和为数不多的几本书，和云霄走向班门。

　　“班长，走了啊。”

　　石律撇了撇嘴角，牵起一个勉强的笑容：“拜拜，去吧。”

　　季南风挥挥手，和云霄走出班门。

　　“我说你学习不成，怎么书还这么多呢？”季南风在走廊里咬牙切齿，抱着着云霄的一小箱书往前走，在一旁同样累的半死的云霄推了另外一个箱子，吭哧吭哧往高三教学楼走去。

　　为了营造良好而又安静的学习氛围，高三楼地处偏僻，与操场和其他教学楼隔了老远一截路，两个人扛着大包小包，拖家带口地走去。

　　“不是，”云霄急了，扭过头来反驳他，“我学习不好和我东西多有关系吗？我学习差，但我有上进心啊！不像你，你看看自己，”他嫌弃地一撇嘴，“书那么少，隔两天就逃课，晚自习一上就神龙不见尾的。我这种看起来可能没办法看清本质。你这种，”他扬起下巴指了指季南风，“纯的学渣。”

　　季南风不屑地“切”了一声，笑嘻嘻地转了话题，没和云霄继续说下去。

　　毕竟云霄说的是实话，童叟无欺，他成绩不行，不行就是不行，他没打算为自己开脱，他承认自己不努力，心没办法专注在学上。

　　但是谁说一个人的出路就一定要用“学”来铺了？他季南风，就是要靠自己告诉别人，不走这条路，他照样能行。

　　——

　　两个人终于走到了教学楼，整整爬了四层楼梯，喘得像两条狗，就这么喘进了班，刚进班门，两个人同时一愣。

　　讲台上早早站上了新的班主任，现在正指挥着班里的学生打扫卫生。

　　是天狼。

　　倒也正常，天狼管的宽松，达到一种佛的境界，想学就学，不想学就放弃，我讲我的你干你的，我把自己的任务完成就行。这样的态度让学生多多少少会有些松懈，久而久之成绩就难上去。

　　天狼也看见了他们两个人，朝两人招招手：“你们来啦。又见面喽！快进班，东西放下，老师看着都累。”

　　季南风和云霄对视一眼，笑了一下。

　　看起来，也不算差的要命。

　　两人照旧在班里最后一排坐同桌，安顿好东西，帮着打扫卫生，之后和全班同学正经听了一遍天狼洋洋洒洒一段讲话，这一下午也就过去大半。

　　下课以后，临近晚自习，季南风轻车熟路地走去数学办公室，喊了报告进门。

　　天狼看见了他，季南风是八百年不来办公室问问题的学生，会来找他的原因只有一个。

　　“要请假？”天狼了然地问。

　　季南风点点头，反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哎，”天狼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假条来，一边写一边说，“管不住你们，去吧，能在别的地方有点儿建树也行。给，假条。”他飞快签好字，撕下第一张递给季南风。

　　“谢谢老师。”季南风接过来，一句“谢谢”，是从心里说出来的。

　　他顺利出了学校，照旧先奔回家取滑板，再拐去花绍衡那边。

　　今天他刚踏进俱乐部的门，吧台坐着的一个人就开嗓嚷他：“这就来了？不上课？”

　　是叶亭，二五八万地和花绍衡面对面坐着玩游戏，嘴上功夫倒是没耽误，明知故问地来这么一句，欠着呢。

　　季南风答应了一嘴，然后开门见山地问他：“报名资格批下来了吗？”

　　叶亭从游戏里抽回注意力撇了他一眼，“臭小子记这些倒是记得挺紧，喏，入场证，桌子那边搁着的，最近开的几场比赛都批下来了。”

　　季南风乐了，叶亭的语气听起来又欠又有一万个不情愿，但是入场证能这么快下来，他再傻也知道是叶亭一直催的结果。

　　于是他一边去拿入场证，一边双手合十一拜叶亭，“谢谢您嘞！”

　　“去去去，不吃你这一套。”叶亭双眼仍然盯着手机，注意力却转移到了季南风身上：“你说说你，不大不小了也不知道懂事，一报比赛报那么多，用命玩儿呢？小孩子脾气…”

　　季南风没应答他像老妈子一样的唠叨，眼见一直沉默的花绍衡也快忍不住要加入这场“季南风批斗大会”，他带着几张入场证脚底抹油，溜进了训练室。

　　不错不错，他满意地看着几张入场证，上面有一行端正整齐的小楷“季南风——速风”，正中间一张两寸照片。

　　他盯着自己的照片，心里暗暗一喊：给我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