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有尽时》关樾

149、黄雀捕蝉

　　这口气到底是没出成。

　　没隔几天，郝利莱就陷入了巨大的负债之中。

　　——连日的降雨让水位抬高，也让一些地势低的地方成为天然的聚水盆，鸡蛋铺子背后的鸡场正是这样一块地。

　　铺子老板谢俞传信给郝仁，表明如今的鸡场天天人仰马翻，鸡们的精神状态差极，连蛋都不肯多生，他们废了好多心力才保持鸡蛋的供应，这同时嘛……价格自然也得涨一涨。

　　郝仁盯着信纸最后的数字半晌，圆胖的身体穿过房间，去够桌面上的计算器。

　　“0.3特币的涨价……乘以每个蛋糕需要4个鸡蛋……乘以每日限量一千份……外加三百…的员工量……这是我需要多付的成本，从每日营业额里去减……”

　　郝仁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有剩余。”

　　要是这价格涨到他连每日基本的收入都没了，他才叫血亏！现在的涨价他还能应付过来，几个合约也能按时进行，稍微亏点就算了吧。

　　“期望雨赶紧停。”郝仁皱眉不爽地看向窗外，“再下水漫城池了都……”

　　然而雨没停，鸡蛋价格的涨幅却蹭蹭蹭上移。

　　从0.3特币到0.5特币，再到1特币……郝仁手里的计算器都被他砸了。

　　第一天……

　　“老、老板……咱、咱们今天……没营业额了……”经理颤抖地说。

　　第二天……

　　“老板啊！咱、咱们的营业额……是负数！我们还得倒、倒贴一百特币！”经理难以置信地说。

　　第三天……

　　“老板！老板！手下几个在闹呢！好几天都没给他们结算日工资了，现在都在楼下控诉呢！”经理拔高嗓音喊道。

　　第四天……

　　“呜呜呜……老板，你倒是想个法子吧！早饭合约、与三大厦的合约、每天蛋糕店的销售量……您看看要不要终止一个？再这样下去，咱们之前赚的钱就流失得跟天上下的雨一样快了！”经理哭诉道。

　　郝仁烦不胜烦，大吼：“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这些合约哪个能停？都得到月末！不然我就是违约！违约金都够我喝一壶的！蛋糕的销售量怎么改？少了我少赚钱，更不能填漏洞；多了鸡蛋不要钱？你瞎出什么主意呢！”

　　“叫你联系谢俞，你联系到了没？这才是首要的紧急的任务，哭什么哭，我都想哭！”

　　经理抽抽搭搭：“谢、谢老板说他也很难，您的提议他看了，但是他没法操作啊，因为该死的天气，他养鸡场运营太困难，现在可不止是您这，饭庄和面包房的价格也一并涨了，他实在没法通融。”

　　焦虑的大白萝卜耳尖，捕捉到三个字。

　　“面包房？”

　　饭庄他才不去管，鸡蛋怎么涨价，都撼动不了饭庄这颗大树。但面包房……

　　怕是包连利也急死了吧！

　　想到这，郝仁五十步笑百步，心情竟然有一丝微妙的缓和。

　　经理小心翼翼地提醒：“这……老板，面包房对于鸡蛋的用量跟咱们不同，面粉才占比大，鸡蛋涨价对他们……其实也没什么影响……”

　　郝仁刀子眼嗖嗖划过，经理立马噤声。

　　特么的，郝仁愤愤地想，离月末还有十五天，他、要、怎、么、办？！

　　哪儿来的妖雨，从他身上挖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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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雨下得可真妙啊，就几日功夫，我就赚了半年的钱，包老板果然言而有信，说让我钱疯涨就疯涨！不过，包老板是怎么知道雨会下那么久的？”

　　卫寻合上谢俞寄来的信件，嘴角一勾。

　　她又不是神，怎么知道雨下的时间？只不过这回，老天爷站在她这一边，因为雨而影响鸡蛋价格是个再好不过的理由，导致原先准备的借口没用上罢了。

　　就算明日雨停，她也可以说因为处理排水，价格暂时降不下来呢。

　　总之，这回可要好好坑郝仁一笔，看他还敢不敢抢她生意。

　　楼下大堂，也有人在讨论降雨问题。

　　老李眉飞色舞：“我要收回那句咱们店风水不好的话，我可是听说因为下雨，鸡蛋价格上涨，对面郝利莱的老板都成热锅上的蚂蚁了，不知这下会损失多少呢！”

　　“我有预感，咱们面包房要趁机起来了，更别说梅师傅回来了，简直如虎添翼！”

　　从大堂往里望去，厨房里那个忙碌、一心一意扑在面包上的身影清晰可见。

　　张帆扣上价格牌，淡淡道：“看来你是打消要跳槽的念头。”

　　“辞职信都被我撕了，我这态度已经很坚决了吧？”

　　张帆笑了笑，另一边的路青难得沉默，望着店外的雨幕，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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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滴滴答答流逝，半个月后。

　　在新一月的清晨，天还未大亮，瘦了两大圈的郝仁顶着一对硕大无比的黑眼圈和快要薅没的头发急冲冲地挨个敲响沿街各店铺的门。

　　连带着高耸入云霄的三大厦，也没放过。

　　午间过后，收到郝仁解除早饭合约消息的卫寻，对着镜子整整衣裳，不急不慌地出门，踏入各家店铺之中。

　　“我来的目的？当然是续上早饭合约啦！我知道你们都在期待我的到来……”

　　“与谁合作不是合作？只要能给你们带来利润，换个合作伙伴又如何，大家都是通透人，有话说话，各自提要求吧……”

　　“嗯？价格？分成？自然是你净利润2.5特币，我1.5特币啦，面包我以2.5特币的价格卖你们……”

　　“什么？嫌弃没有之前净利润3.5特币多？拜托，别拿上月的合同与这月的比！想想看，更早之前，你们的净利润才2特币吧，我这都让0.5特币的利润了，别不知足，已经是很实惠的价格了……”

　　“拒绝？行吧，你们就守着自己的贪心过日子吧，反正我也谈好一些店铺了。咱们双方都不着急的话，我也不强求，老板们深思熟虑，等到几个月后，别家店开心地赚了钱后再同我商量合约的事吧……”

　　“哦，不妨告诉你们，别指望蛋糕店，它都自顾不暇，未来一段时间，是不可能再与你们续约的。”顿了顿，“再说，他傻吗？只赚0.5特币，是钱多没处烧？”

　　“……”

　　“好了，说了一堆口干舌燥。所以……”卫寻微笑着将合同挪过去，“你们签字吗？”

　　隔日，得到消息后的郝仁，这次没摔东西。

　　他华丽丽地气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