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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椒盐炙骨酥 ...

  •   血腥气混着硫磺味的风里,赵珩突然闷笑出声。他染血的指尖勾住傅听妧腰间绦带,将人拉近至呼吸相闻:"阿圆撕裙摆的动作,比上元节扯糖画还利落三分。"
      "殿下若再乱动,下次撕的便是你的中衣。"傅听妧咬断纱布,顺手将止血药粉洒在他渗血的箭伤上。药性发作时的刺痛让赵珩额角沁汗,却偏要凑近她耳畔:"孤的中衣用的是云锦,怕是没你的软烟罗好撕......"
      话音未落,傅听妧突然俯身咬住他锁骨。赵珩浑身一颤,尚未出口的调笑化作喉间滚动的闷哼。少女尖尖的虎牙抵着跳动的血脉,温软的唇却贴着狰狞旧疤——那是前世他为她挡箭留下的伤痕。
      "疼吗?"她抬眸时,眼底映着跳动的火光,"去年秋猎你说被鹿角顶的伤,其实是南疆的蝎尾箭吧?"指尖抚过那道月牙形疤痕,摸到皮下细微的硬块,"这毒钉在肉里三年,每逢雨夜都像万蚁噬心是不是?"
      赵珩眸色骤深,忽然扣住她后颈吻上来。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他舌尖卷走她唇角药粉的苦涩:"阿圆这般聪慧,可猜得到孤此刻哪里最疼?"带着薄茧的掌心按在她心口,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剧烈心跳,"这里......每次见你拿弹弓打赵玠,都疼得发紧。"
      傅听妧攥着他散开的衣襟,忽然摸到个油纸包。熟悉的猪油香混着椒盐气息,打开竟是裹着糖霜的炙骨酥——正是她前世临死前念叨的零嘴。
      "翻墙时在厨房顺的。"赵珩叼住她指尖捏着的酥块,糖粒簌簌落在她裙裾,"你说奇不奇怪,孤的舌头尝得出三十八种毒,却尝不出这椒盐里掺的是红糖还是......"
      尾音消弭在突如其来的拥抱里。傅听妧将脸埋在他染血的襟口,声音闷闷的:"傻子,那是我用玫瑰卤子调的味。"前世她总嫌御厨做不出这个味道,原是少了他衣襟间混着沉香的汗意。
      赵珩忽然托着她后腰站起,玄色大氅裹住两人。远处荣国公正举着烧焦的马鞍追打赵玠,近处暗卫们默默背过身围成屏障。他带着她跃上未着火的粮仓屋顶,从怀中掏出尚带余温的瓷罐。
      月光倾泻在揭开盖子的刹那,莹白的猪油拌饭泛着琥珀光。赵珩舀起一勺喂到她唇边:"你及笄宴那碗被二皇兄下了蛊虫,这碗补上。"
      傅听妧就着他手吃了一口,忽然抢过勺子反喂回去:"殿下可知,前世你咽气前最想说什么?"米粒粘在他嘴角,被她用拇指拭去,"你说'阿圆的饭里该多放些梅子酱'。"
      夜风卷着火星掠过屋檐,赵珩突然将人压倒在茅草堆上。他发间的金冠不知何时掉了,青丝与她的缠在一处:"那你可听清了,孤最后说的是'来世聘礼要备三车梅子酱'......"余下的话被傅听妧用嘴堵住,椒盐与梅子的酸甜在唇舌间化开。
      粮仓下突然传来青杏的惊呼:"姑娘!国公爷把二殿下挂马厩梁上了!"傅听妧喘息着推开身上的人,瞥见赵珩锁骨处新鲜的牙印,突然将整罐梅子酱倒进他衣领:"三车怎么够,殿下该泡在梅子海里下聘。"
      赵珩拎着黏答答的衣襟笑倒在草堆里,望着她提裙跃下屋檐的背影,忽然摸向心口。那里藏着的羊皮婚书上,早用朱砂写着"三生梅林为聘",墨迹是去岁上元节就备下的。
      五更天的梆子敲到第三响,傅听妧跪坐在紫檀嵌螺钿镜台前,任由青杏将她的青丝绾成凌云髻。铜镜里映着赵珩昨夜塞给她的羊皮婚书,朱砂字迹被晨光镀了层金边。她忽然捏碎胭脂匣暗格里的蜡丸,看着染成丹蔻色的指尖轻笑——果然与前世一样,今日早朝要出大事。
      "姑娘,太子府的马车候着了。"青杏捧着玄色织金斗篷过来,袖口暗纹竟是御用的龙涎香云纹,"殿下说今儿西华门的桂花开得好,让您戴着这个去摘。"递来的玉柄团扇上系着虎符络子,玄铁令牌在流苏间若隐若现。
      傅听妧指尖拂过扇面刺着的《边疆风物图》,忽然将扇骨往左旋了三圈。精巧机关弹开,露出中空夹层里泛黄的奏折——正是三日后会震惊朝野的北疆军饷贪墨案密报。前世赵珩为保户部尚书撞柱死谏,原来证据早在他手中。
      马车行至玄武街时,忽然被疾驰而来的八宝香车截住。傅听妧嗅到随风卷入的苏合香气,反手将茶汤泼向车帘。滚水与冷铁相撞的滋啦声中,三枚透骨钉钉入她方才倚靠的软枕。
      "傅三姑娘好灵的鼻子。"平宁郡主戴着帷帽掀帘而出,肿胀未消的脸上扑着厚重铅粉,"听闻今日朝会要议储君婚事,本郡主特来送..."话音未落,傅听妧的团扇已拍在她手背。虎符络子勾破纱帷,露出溃烂的右脸:"郡主还是多关心太医院的雪玉膏吧,这伤痕再耽搁半日..."
      突然响起的净街鞭打断话语,九旒冕的玉藻在晨光中流转。赵珩策马行至车辕旁,绛纱袍上蟠龙纹随着动作游走如生。他俯身捞起傅听妧的瞬间,将个油纸包塞进她袖中:"刚出锅的炙骨酥,小心烫。"
      太和殿前百官噤声,看着太子牵傅家女郎直入金銮殿。御史中丞刚要呵斥,忽见皇帝抬手招那姑娘上前:"小阿圆,来替朕瞧瞧这北疆呈的雪参。"鎏金御案上,锦盒里躺着的分明是半块染血的虎符。
      傅听妧指尖抚过虎符缺口,突然转头对兵部尚书嫣然一笑:"刘大人昨夜亥时三刻还在醉仙楼吃酒吧?袖口沾的杏花酿,倒是比北疆的霜雪还香。"话音方落,侍卫已从老臣怀中搜出盖着南疆王印的信笺。
      朝堂哗然中,赵珩忽然执起她的手:"儿臣请旨,三日后与傅家女郎共赴北疆彻查军饷案。"他指尖在她掌心画圈,正是前世两人约定的暗号。傅听妧反手扣住他手腕,突然掀开殿角垂落的黄幔——十二箱贴着兵部封条的草料正在化霜,露出里面金灿灿的铜钱。
      "陛下容禀。"她踢开最末那箱覆着稻草的"军饷",拎出只油光水滑的灰鸽子,"昨儿半夜这畜生撞进臣女闺房,脚上绑的可是好东西。"解下的竹管里滚出粒东珠,与赵玠蟒袍上坠着的一模一样。
      龙椅上的帝王突然剧烈咳嗽,帕子上绽开暗红血梅。傅听妧瞳孔骤缩——这症状比前世早了整整半年!她猛地转头看向司礼监掌印,那人拂尘上的翡翠坠子正闪着诡异的幽蓝。
      退朝钟响时,赵珩在丹墀下为她系斗篷。他借着宽袖遮掩,将个温热的油纸包塞进她袖袋:"虎符沾血显出的边防图,孤描在炙骨酥的糖衣上了。"傅听妧咬开酥脆的外壳,果然见到糖霜里嵌着的金粉线路,蜿蜒如他掌心交错的命纹。
      "殿下可知..."她突然踮脚凑近他耳畔,舌尖卷走他鬓角的糖粒,"这图的尽头有片梅林,来年花开时..."话未说完,身后传来玉笏坠地的脆响。二皇子赵玠惨白着脸呆立阶前,他腰间螭龙佩不知何时裂了道缝,正渗出墨绿色的汁液。
      傅听妧轻笑出声,将吃剩的酥皮抛给檐下白鹦鹉。禽鸟欢叫着冲上云霄,惊散漫天朝霞。她望着那抹飞向东南角的雪影,忽然明了前世赵珩临终时说的"燕子",原是指这只训练有素的传信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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