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Bare

6、回某人家

　　——妈，接到小晚和那个女孩子了。
　　——你让枫晚好好照看人家小姑娘啊，人生地不熟的。
　　——不用咱们提醒。

　　林枫晚记忆里的余山远不是这样的。
　　当时他们都还在上小学。
　　三年级的余山远屁大点高蹦蹦跳跳，说是幼儿园都行。

　　余山远经常跟在林枫晚后面走。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自己的主场却非得跟在他后面。
　　林枫晚漫无目的地走，她就漫无目的地跟着。

　　“林大碗，你家在哪里啊？”
　　“波阳。”
　　“你家不住安南吗？那你过来干嘛？”
　　“我爸爸在这边上班。”
　　“你爸爸在这上班那你为什么不住这啊？”
　　“因为妈妈要在波阳照顾爷爷奶奶。”
　　“那你怎么不和你妈妈一起照顾爷爷奶奶啊？”
　　“放暑假了，我来这边陪爸爸。”

　　小孩子的对话。
　　感觉答非所问。
　　但又一问一答。

　　余山远很会聊天，也可以说，是个话痨。

　　“林大碗我跟你说哦，今天我妈妈买了个特别特别大的鱼，你说，会不会是个鱼妖怪啊？”
　　“老师说了，妖怪都是骗人的。”
　　“老师说的又不一定是正确的，不就是不想搭理我们小屁孩呗！”

　　不只是个话痨，还是个人精。

　　也是个成天就知道跟着林枫晚的跟屁虫。

　　林枫晚回头看离他不到半个胳膊的余山远，足足高了一个头的视角看到她两个扑棱扑棱直眨的眼睛。
　　大人说女孩子发育比男孩早，可能余山远以后就这么点高了。
　　林枫晚在心底短暂地怜悯了一下余山远，嘴上倒是不饶人。
　　“阿姨不是跟你说，我人生地不熟的，让你带我逛逛么？你怎么天天就跟在我后面，也不完成阿姨交代的任务。”
　　“我有完成啊，要不是我带着你，你早就迷路了哎！”
　　敢情之前带着他绕了一个多小时的不是她，幸亏林枫晚方向感好，要不然双方父母就要报警求救了。
　　“而且妈妈说了，你是哥哥，妹妹要听哥哥的话。”
　　林枫晚寻思着她也没将自己看作哥哥啊，余山远不拿她晚出生的十天当回事，坚持同岁即无大小，称呼名字就好。

　　“林大碗，几点啦？”
　　果然刚刚的“哥哥”只是含糊过去的借口。
　　“六点多。”
　　“做人要严谨，知道吗！几分钟就是几分钟，几秒钟就是几秒钟，知道吗？”

　　林枫晚知道余山远又开始了，再看了遍手表，“六点十分零十五秒。”
　　“OK，我们回去，来次够后母！”

　　可能是受下午林枫晚的打击，一旦有让余山远以自己的水平翻译出来的句子，她都得用英语说出来。
　　虽然发音很蹩脚，起码有点心理安慰。
　　谁知道林枫晚英语居然那么好呢？都是三年级，怎么他跟外国人交流就一点不发怵？

　　“读作Let's go home才对，”林枫晚指正她，“不过还是说go back比较好，咱么又不回一个家。”
　　“一样一样，够够够！”

　　记忆里的余山远甩着两个小辫子跑出了巷子口，面前的余山远散着长发直直地看向他。

　　“你说，你喜欢我给你起的外号？”
　　“虽然余大山你起外号的水平没什么水准吧，但是挺顺嘴的，”
　　“你还说说说说……”
　　林枫晚有点困惑，“你怎么结巴了？”

　　余山远不是结巴，而是不好意思开口。
　　你还说你喜欢虽然定语很多但是四舍五入还是我的我？
　　嗯嗯嗯？
　　？

　　“你突然这样挑明，我很难办哎！”
　　林枫晚：？
　　“跟之前一样不好吗，装刚见面的陌生人，不是更刺激吗？”
　　林枫晚：？？
　　“早就认识的人，我对你会没有新鲜感了哎！”
　　林枫晚：？？？

　　“哎余山远你这样讲话很机车哎……”
　　谁还不会个台湾腔吼？

　　余山远没理会，故意咳嗽两声清清喉咙，“林大碗，几点啦？”
　　“你白痴啊，自己手机不会看吼？”林枫晚还是一脸臭屁的样子，但眼底目光仍然温柔。

　　余山远冲他微微一笑，用中指狠狠的点开手机。
　　“十一点多，林枫晚，我饿了。”
　　“那咱们就go home？”
　　“然后have lunch！”

　　这次，回的是一个家。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你的名字取自这首诗？”联想到刚刚她说的，林枫晚语气里还是带着点小心翼翼。
　　“不是，”余山远自顾地对着手机捋了下头发，“名字是我爸爸取的，他出生在一个挺偏远的山里，算是纪念吧。不过，我挺在意这首诗的。”
　　林枫晚歪头示意她说下去。
　　“不是喜欢这首诗，而是心疼这个白屋的主人，一个人住在荒凉的地方，等来的所谓的客人却嫌弃他家穷，像话吗？”
　　“主人愿意招待你，而不是把你赶出去，还不感恩涕零嘛，挑挑挑的，冻死算了。”
　　林枫晚觉得好笑，她这种古诗词赏析的角度还挺剑走偏锋？
　　“不过是作者的客观描写罢了。”
　　“客观？换作是我，再破再丑的屋子，只要能收留人，那都是迪斯尼公主的城堡！”
　　林枫晚越发好奇她从小到大的语文课是怎么过来的了，“你高考语文多少分？”
　　还在叫嚣着的余山远噤声，语文这玩意靠发挥，正常失常一天一地，虽然高考正常发挥了，但成绩相比没多好看。
　　“肯定比你高。”男生文史类成绩好像都不好？应该比得过……吧……
　　死鸭子嘴硬。
　　林枫晚轻轻一笑，“135＋。”
　　余山远不淡定了，语文能考这成绩，绝对的大佬啊。
　　脸疼，啥也不是！

　　林枫晚看着余山远吃瘪的样子，有点得逞的快感，怕再问下去余山远恼羞成怒，就攀谈起了别的。
　　“语文这门学科，也不是全因为自己，跟老师也有点关系，我高中的语文老师就挺认真负责的。”
　　算是给她找了个台阶，林枫晚暗自观察余山远表情。
　　但没啥变化，脸黑的程度还加深了？

　　对余山远来说，这问题属实不算台阶，相当于一面水泥墙，把她原来的一点点路都堵死了。
　　脑子里一下子浮现好几个身影，满是慈祥，谆谆教诲，另一头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她。
　　不是不尊重老师啊，语文老师的嗓音好像天生有做摇篮曲的特性，不能认真听，一听就睡着，催眠百分百，专治各种失眠多梦、情绪亢奋。
　　这也是她多年来尝试各种学习方法无果的原因。

　　低迷的情绪将她包裹，哀怨的眼神直射林枫晚，余山远眯缝着眼，看不见口腔但观察其面部的肌肉状况后可以大胆猜测。
　　她在恶狠狠地磨牙。
　　没觉得表情多么凶狠，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倒是很可爱。

　　林枫晚心下一动，不过脑子地伸出右手捏在她两个腮帮子上。
　　四目对视的时候，两人眼神都挺震惊的。

　　“女古魔？”意思是，你干嘛？
　　林枫晚松手，“没干嘛，试试你普通话水平。”
　　余山远：？
　　“说好普通话，在于心口合一，人我都懂，看来你这普通话还是不行。”
　　余山远：？？
　　“行了，你也别难过，多说多练，会好的，不用自卑，无须气馁。”
　　余山远：？？？

　　论迷惑行为，这俩是谁也不输谁。
　　没想到林清歌实力也不弱。

　　“呀，晚晚远远你们回来啦！”
　　林清歌这百分百热情又油腻的语气逼得林枫晚立马收回了那刚踏进门的一只脚。
　　“出去吃吧。”

　　余山远刚调整好微笑，就看这门像上了弹簧似的一开一合，她一句“清歌姐姐”连人脸都没见着。
　　神奇，林枫晚家的门上没被贴小广告。

　　林清歌从里又把门打开，两手合十，一副有求于人的样子。
　　“出去吃干嘛呀？姐姐的厨艺你还不相信吗？”
　　毒死人的厨艺？
　　林枫晚表情复杂地看着嘴脸不一的林清歌，探头往客厅看了眼，是个男人。
　　“哦。”

　　余山远仍然在门外不知所以。
　　林枫晚好像有一米八吧？
　　气死人了！站到面前被挡的啥也看不见！
　　长这么高能当饭吃？！

　　余山远正想着有的没的，面前的“人墙”闪进了屋内，林清歌打了个招呼，“远远快进来。”然后走开。

　　余山远还在打量着屋子，一只手拽住她胳膊带进了屋子，顺势又把门关上。
　　“不饿了？”
　　已经换好鞋子的林枫晚给她递了一双白色的拖鞋。
　　余山远接过，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他的脚上。
　　嗯，黑色的。
　　心上突然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

　　“咕噜咕噜……”真不争气！
　　余山远不禁捂住了肚子，好像这样能阻止它叫似的。
　　“马上就吃饭，虽然我姐厨艺很……一般。”林枫晚说。
　　余山远点点头，但看见客厅里的那个男人起身往门这边走，清歌姐跟在他后头。

　　“不好意思啊清歌，老李突然来了指示，下次我一定请你吃饭赔罪。”男人带着歉意的说。
　　林清歌戴着围裙举着锅铲，语气依旧腻的要命，“那我要吃大餐哦。”
　　“一定一定。”

　　余山远感觉这陌生人长的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再哪见过。
　　“哥哥再见。”林枫晚倒是有礼貌的问候了一声。
　　余山远紧忙接了一句“哥哥再见”。
　　去别人家作客，礼节还是要到位的。

　　看着林清歌又寒暄了几句将人送走，关上门之后，林枫晚开口了。
　　“那人不是在火车站遇见的那个民警吗？你怎么认识他的？怎么随便让陌生人来家里？”
　　被这么一点，余山远对上了记忆里的人脸，在老民警身边的那位小民警，隐约留了个印象。
　　“小孩子管那么多？我朋友有事来找我不可以吗？”林清歌挺不满他这质问的语气，态度也不太好。

　　余山远敏锐地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妙，连忙救场。
　　“清歌姐姐，厕所在哪里啊，我想洗个手。”
　　咳咳，自己好像也是“随便让来家里的陌生人”吧，她对林枫晚使了个眼色。

　　林枫晚知道自己说重了，也懂她是什么意思。
　　他给余山远指了间屋子，“那个推拉门进去就是卫生间。”
　　洗手是借口，腾空才是目的。

　　“解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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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尽量以后不打那么多问号了？
黑人问号脸到底要怎么样表现出来啊啊啊啊啊啊
顺便说一句六一快乐哦耶！（提前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