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Bare

3、行路难

　　——你怎么打着打着电话就不吱声了？
　　——？ ？ ？ 网卡 。

　　虽然是大夏天，外出的人却也不少，余山远全程像个跟屁虫，被带着安顿座位和行李。
　　倒也不是懒，实在被林枫晚安排得明明白白，找不到机会。
　　20寸的行李箱虽然不大，但余山远塞了好些个东西进去，她不好意思再让林枫晚抬，刚伸手打算自己来，却被旁边座位的大叔笑吟吟地抢了先。
　　“小伙子可真是关心女朋友，我给你搭把手。”说着就跟林枫晚一起把箱子抬上了行李架。
　　余山远瞪大了眼，清了清嗓子打算解释。
　　林枫晚半路截胡，“大叔，帮人帮到底，我能跟您换个位置吗？我第一次和女朋友出来玩，想跟她坐一起。”
　　余山远张大的嘴巴像是要生吞活剥了林枫晚，但他愣是跟没察觉一样继续跟大叔商量。
　　大叔也是个好说话的人，看了看他俩，又调侃了几句，哼着歌就去到另外一个座位。
　　“在你的心上～自由地飞翔～”
　　“……”
　　林枫晚轻轻坐下，右边坐着的余山远却把脖子顺时针扭了九十度，一眼都没给他。
　　“现在的大叔阿姨们都喜欢凑热闹，你是说不清的，顺着他的话反倒能尽早结束话题，场面也不会都尴尬。”林枫晚解释。
　　你跟他是不尴尬了，我有那么一丝丝尴尬啊！
　　余山远在心里“呵呵”两声，尽量掩去平白无故多了个男朋友的悲凉和沧桑，“嗯，麻烦你了。”

　　从检票到落座，她仔细地琢磨着两人见面后的一切蛛丝马迹。
　　林枫晚说的那番狗屁不通的话，是她小时候自以为是对“既来之则安之”的解释。
　　那个夏天林枫晚第一次到安南，在妈妈公司里见到的他拉着林叔叔的衣服直哭。
　　难得死乞白赖缠着妈妈带上自己的余山远没想到一进门就要哄个鼻涕虫。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语文有多么蹩脚，“你知道既来之则安之吗？”
　　“就是说你来了之后如果难过伤心我都会安慰你的。”
　　“所以，别哭啦，跟我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吧！我们交个朋友啊？”
　　鼻涕虫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停下来不哭了。
　　“我叫余山远，你呢？”
　　“林，林枫晚？”少年吸了吸鼻子。
　　“那我以后就叫你大碗啦！行吗，林大碗？”
　　林枫晚急了，“我的晚是夜里的晚，不是盛饭的碗！”
　　余山远倒是没那么多计较，“不都一样吗？你也可以叫我大山啊，顺嘴还好记。”
　　一个腮帮鼓着，一个酒窝陷着。
　　夏天就这么开始了。

　　余山远叹了口气，人家主动对暗号，怎么她一时脑子笨就没接上呢！
　　“唉。”
　　“怎么了？”林枫晚问。
　　刚把东西放好的他从包里翻出一个水果糖递给余山远，顺便伸手将她随便一放的奶茶“安顿”进槽孔里，“从安南到波阳大概半个多钟头，差不多一集电视剧的样子。”
　　余山远三两下拆开包装，把糖扔进嘴里，“我没下载视频，等会儿发车来把王者。”
　　林枫晚看着她从口袋里掏出缠绕成一团的耳机，也不理一下，找到右耳机头就直接戴上。
　　“王者荣耀？”
　　“嗯，随便玩玩打发时间，组队么？”
　　林枫晚挑了挑眉，他向来不怎么打游戏，因为姐姐推荐才下载，没玩几天也就卸载作罢。
　　“不了，我坐车的时候喜欢听歌或者看看风景。”
　　“不错，挺文艺。要不咱俩换个座？”余山远打算起身，“窗边视野好。”
　　林枫晚一手搭在她肩头，没用多大力道，刚好按住。
　　“没事，这样挺好的。”
　　少年眉眼弯弯，轻轻歪头。
　　余山远一愣。
　　肩膀处残留着他手掌的温度一点点蔓延，高铁上低至二十度的空调变的丝毫作用都没有。
　　林枫晚没再说话，拿出随身听选了首歌，然后就闭上双眼。
　　余山远还在发愣，一个女声突然在耳边响起：“请您禁用英雄。”
　　哦，开局了。
　　余山远没意识到自己的心情一下子变的极好，连ban英雄的速度都快了几秒。
　　不过人人皆知，王者荣耀，又名，美好心情终结者。

　　“什么啊，一直针对我几个意思？”
　　“死”了好几回的余山远没忍住嘀咕了句，旁边有点动静，一直假寐的林枫晚迷迷瞪睁开了眼。
　　“抱歉，声音太大，吵到你了。”
　　林枫晚摇摇头，“没有，我也没睡多安稳。”
　　相对无言半天，他伸手指了指余山远的手机屏幕，“你复活了。”
　　看她又投入进去，林枫晚不再听歌，伸手摘下耳机，默默在一旁观看。
　　余山远感到有视线传来，但没多管。上路有点困难，她忙着赶去支援。
　　“就这个草丛别动。”
　　左侧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余山远吓了一跳，她转头，看到林枫晚一脸认真，“对面的孙悟空刚刚打了暴君，很有可能会在河道蹲你，你先在这待一会，中路兵线差不多没了，他应该会来守塔，到时候反蹲一波。”
　　这人没在看风景么？
　　怎么离得这么近。
　　余山远愣了一下，听他指挥，在草丛等着，果然有了猴子的视野。
　　“上？”
　　“上！”
　　余山远眼疾手快，三个技能一放，成功拿下人头。
　　林枫晚可能是看出来她不太关注小地图，接下来的一局，他都适时地跟余山远告知视野，加上队友也比较给力，他们队很快就取得了胜利。

　　余山远笑嘻嘻地向林枫晚道谢，“多亏你啦，这局赢的很顺，没看出啊，大佬？”
　　“也没，我实际上手还不到十次，”看余山远一脸惊奇加不相信的样子，林枫晚耐心解释，“我姐经常玩这个，我也就跟着看了点。”
　　“可以啊！这种意识，再会点操作，肯定比我好这么多——”余山远两个胳膊夸张地左右张开，酒窝里都盛满了笑意。
　　“说不准你以后慢慢练习也就成了大佬呢？”林枫晚没否定她。
　　“算了吧，电子竞技，菜是原罪。”余山远看了眼十点多的评分，满足地关了游戏，“你有个姐姐？”小时候听他说过么？
　　“嗯，等我们到了波阳之后，你就能见着了，到时候让我姐带你，她技术还挺不错的。”
　　“行啊，我绝对躺好！”
　　少女又露了酒窝，低头喝起奶茶。
　　林枫晚就这么地盯着她看了半晌，直到余山远抬头才把眼神移向窗外，极其专注的样子。
　　“好像快到波阳了？”她也转头看向外面的风景。

　　铁路往往建在荒郊野岭，夏天的草木繁盛蓬勃，放眼遥望，葱葱郁郁，一片生机。
　　“是大山哎！我第一次看见这么高的山！”毕竟是头一回出远门，余山远兴奋得像只吱哇乱叫的猴子。
　　“是大山啊。”林枫晚轻轻说了句，不过声音小，眼睛全在窗外的少女也没怎么注意。
　　“哎！林枫晚！安南的山很多么？”
　　“……多吧。”
　　少女突然回头，紧张地往窗户那挪了挪，“那你要是把我拐卖到哪个山沟沟里头，我爸妈不得伤心死！你个拐卖妇女的人贩子！”
　　林枫晚：……您入戏太快了。
　　“按照我这姿色，这身段，你肯定能赚一大笔！然后去花天酒地，逍遥快活！只是苦了我这独苗苗，我又不会做家务，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肯定会被人家欺负死……”
　　“…然后我就抓住机会，利用最后的一线生机，逃出山沟沟，找到警察报案，至于你，得到消息之后匆匆逃逸，逍遥法外但是每天都胆战心惊……”

　　林枫晚认真地听她编排，一边笑还一边指出情节不合适的地方，就在负隅顽抗的少女正努力地与人贩子背后团伙斗争的时候，隔壁座位上的人实在忍不住了。
　　他拍了拍林枫晚，“哎，哥们儿，传授我一点秘籍不？我每次跟女朋友聊着聊着天就吵起来了，不知道火气怎么就那么大，跟我说说你咋憋得住气的？”
　　余山远听这长的挺东北说话也挺东北的男生的意思，自觉闭了嘴，竖着耳朵想知道林枫晚怎么说。
　　“你的问题，自己解决。”轻飘飘的八个字。
　　余山远心道：好一个玛丽苏霸总！
　　“你喜欢人家，自然愿意跟她聊天，说什么都觉得有趣，连一点点的火都不会舍得对她发，所以，你不喜欢人家。那就趁早分手，别吊着了。”
　　“挺东北”愣了，“当初还是她追的我，我寻思没什么好赖就答应了。所以我现在还是对她没兴趣？”
　　旁观的余山远来气了，“那你这不就是渣男么！不喜欢那个女生还跟人家在一起？没什么好赖？呸！别耽误人家小姑娘了！”
　　虽然说的是狠话，她心里还是有点怂，万一这“挺东北”恼了，一拳就能撂倒她。
　　余山远左看右看，安全锤不可行，就算有工具她这小身板也没多大力气，要是真打起来了，只有……
　　余山远面上装作一副豪横的样子，背地里却悄悄往林枫晚那坐了坐，贴的太近不小心挨到了，她赶紧往回退了一小点，没注意到少年的身体在那瞬间的僵直。
　　“挺东北”跟她预料的不一样，没恼，反倒是抓耳挠腮了两下，“是、是吗？我这样很渣？”
　　余山远狂点头。
　　“挺东北”还想说什么，但是高铁播报的声音把他的话盖了去。
　　“女士们，先生们，前方到站——波阳站，请下车的乘客整理好自己的行李……”
　　“挺东北”见面前的哥们儿冲他礼貌点头，回过去跟“女朋友”说话，男生语气温柔，女生笑容灿烂。
　　看着看着，“挺东北”沉默了。

　　林枫晚细致地把余山远乱成一团的耳机线理好再递给她，又把桌上还没喝完的奶茶装进袋子里给她拎着，自己起身将行李箱扛下来。
　　“挺东北”上前搭了把手，赶在他俩走前赠了句祝福。
　　“哥们儿，祝你俩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余山远一起身就听见这大哥来了这么句话，差点坐了回去。
　　她茫茫然半天，快到车门口，才反应过来的余山远正想回头吼两嗓子，就被林枫晚一把拽着下了高铁。
　　“别拦我！这大哥怎么那么没眼力见呢！谁跟谁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声音里尽是气急败坏。
　　见林枫晚跟没事人一样，余山远更来气了，“我这一路太憋屈了！无中生有地就多了个男朋友，暗度陈仓地成了个女朋友，就你这罪魁祸首还笑？”说着一拳就要锤他身上。
　　林枫晚本来笑得快喘不过气，看她这动作还是正了色，伸手一拦。
　　余山远力气小，伸出的拳头轻松被拦下。她手也小，林枫晚手一蜷就包了个实在，“你……”
　　他刚想笑，感觉到余山远手冰凉，不自觉握紧了点。

　　是因为高铁里的空调还是奶茶太凉了？
　　早知道就给她买杯常温的了。
　　啧，还应该带个外套来。

　　林枫晚有意想给她捂捂手，恼羞成怒的余山远却反手一个巴掌拍在他手背上，他躲闪未及，“啪”地就是一声响。
　　“占谁便宜呢？”余山远装作拍灰一样拍了拍自己的手。
　　林枫晚默默收回自己的驴肝肺和一切不必要的想法，无声地拉着行李箱带余山远出站。
　　还没两步路，戏精又开始造作了。

　　“我不走！你别拉我！我出了站之后要杀要剐都在你手上了。”还挺有受害人的样子。

　　林枫晚看了看两手提着的行李箱，不知道哪里空出手来能拉着她。
　　他只觉好笑，“别闹了呗，我姐过一会来接咱俩，然后把行李箱放回家之后我就带你去玩。”
　　“放回家？回谁家！”余山远惊了。
　　“我家啊。”林枫晚把她喝完的奶茶扔进了车站前的垃圾桶里，“我们就在路边等一会就好。”

　　但看着女孩那一脸“目瞪狗呆”的样子，林枫晚又没安好心地悄悄往余山远那凑了凑，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低低地说。
　　“既然都被我拐到波阳来了，小妹妹，就乖乖跟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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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林枫晚：小妹妹～
余山远：ouye～
我：ouye～
保安：ouye～
林枫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