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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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这个气球送给你，你可以做我女朋友么？”
“我可以考虑一下。”
这两句对话好像被施加了某种魔法，时隔多年，依旧不断回响。
当时的叶慕远，是他们高中最耀眼的人物，常年霸占着理科第一的名次，样貌干净帅气，是学生会副主席。这样子的学生很容易得到老师的认可，礼貌，优秀，他的一切都站在向语澄的反面。
高中时的向语澄，冲动叛逆，与大部分人合不来。她打架，逃课，顶撞老师，和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他们唯一的交集，是在学校的公告栏上，左侧是手持竞赛奖状，对着相机露出一丝笑容的叶慕远；右侧是对向语澄的通报批评。
隔着一道金属框，天壤之别。
可是他们在一起了。阳光积极的少年和嚣张叛逆的少女，他们无所畏惧。
叶慕远很早就有关注到她，向语澄和所有同龄的女生不同，她很漂亮，却不注重打扮，他在早自习的时候从她们班级门口经过。
所有人都在低头应对早上只用涂卡的理综选择，因为当天下午，甚至中午就会列出一张年级大榜。
向语澄坐在最后一排，抬头伸手遮住阳光，却固执的不肯闭上眼睛。
叶慕远突然就感受到了她的疲倦。
虽然听上去几乎不合常理。一个经常打架闹事，嚣张叛逆的不良少女，为什么会这么疲惫呢？
后来他才知道，向语澄当时已经穷途末路。不断殴打她的母亲已经去世，再婚的父亲很难给予她帮助。她住在曾经的家里，如同一个陌生人，一个被人厌弃和反感的外来者。
每个女生年少时都会有梦。温暖强大的家庭，令人艳羡的容貌，名列前茅的成绩，或者……一段足以刻骨的爱情。
但生活让一切都扭曲变形。
她步入歧途，却无人觉察。
向哲小她4岁，当时在念初二。叛逆期的少年后知后觉，意识不到家庭、自己和姐姐处境尴尬。他惹的祸只能由姐姐来平。
那个时候那么辛苦艰难，他们都走过来了。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呢？
是不行了。向语澄的思想从未那么清醒过。
2013年6月，叶慕远即将毕业论文答辩。向语澄当时就在临近的城市。她没有念完大学，她需要大笔的资金，用做向哲的花销，以及逃避大批的仇人。她在落后的小城镇贩毒，帮｜人打｜架。每天居无定所，朝不保夕。
她承诺过一定要去看叶慕远的毕业答辩。她帮他修改过论文的格式，帮助他给那些的繁琐的文献标注，长篇累牍的文献综述。一遍一遍的检查查重。
如果，她能够回归平静的生活，说不定也是一个认真学习，可以正常毕业，找一份正常的工作，和一个平庸的男人结婚。然后一点一点走向坟墓。
可她是向语澄，她选择了一条没有退路的绝路。早就已经不能回头。
20年有期徒刑和无期徒刑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最好的年华，一旦在监狱度过，人生基本上就没了指望。教科书上说的光明磊落，说很多成功人士都经受过牢狱之灾，比如林肯，在监狱沉寂多年，最后可以越成为美国总统；再比如现在大火的小罗伯特唐尼，在吸毒事件之后，依旧是大众都认可的钢铁侠。
可人生终究不是名人传记。很多人到死都不能拥有姓名。这个国家太大，城市太多，每天有无数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不告而别，他们的生命比蝼蚁还要轻贱。
向语澄至少有三年没有跟家里联系，却依旧无人过问。
曾经的亲情和愧疚，最终在时间里溃不成军。双方都成为彼此的负担，感情已经被消耗殆尽，至于无穷无尽的相互折磨。
她要去叶慕远的学校，看他最后的答辩，叶慕远要考研，他已经确定了导师。她想看着他大学的最后一刻。
“Grace,你不能去。t市有你太多的仇家，我们都离得太远，很难在短时间内接应你。而且你已经被t市的警方通缉，只要你一露面，或者被监控摄像拍到，你就会被抓起来。”
禁毒和缉毒，本身就是不死不休的。
她的理性告诉各种条条框框，可是汹涌的情感就好像被困在铁笼中的困兽，绝望的嘶吼，连胸腔都是刺痛的。
她还是去了，坐八个小时的客车。没有带毒品，没有武器，只带了相机和叶慕远最喜欢吃的牛肉干。
可是刚刚下车，她就嗅到了结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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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慕远站着台后，他的PPT已经拷到了讲台的电脑上。很多学生都在看手中的资料，生怕答不上老师的问题。可是叶慕远丝毫不担心。答辩她几乎十拿九稳。
语澄……哦对，PPT的模板还是她画的，她还特意剪了音乐，加了动画。
她会来吗？虽然向语澄不说，但是他知道，向语澄在尽可能避免来t市。
外面开始打闪电，很可能马上就要下大雨。
叶慕远突然有点心慌，没有来由的心跳加速，不安的感觉渐渐清晰。他甚至有些听不清周围的声音。
“慕远……慕远？”
是他的导师。
“……许教授。”他回过神。
“怎么了？紧张吗？你的论文我看过，论证的很严密，没有问题的。”
“谢谢教授。”
可是不安的感觉依旧没有消失。
有一种说法，叫做心意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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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语澄在车站刚刚拿出电话，打算联系叶慕远。突然她的动作一顿，敏锐的抬起头。
果然看到站在马路对面的人，满身的纹身，露出獠牙的怪兽。对方死死地盯着她，仿佛看到了猎物的豹。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恶毒的光。
“Grace.”声音好像是从喉咙里被挤压出来的，听上去说不出的嘶哑。
双方僵持了不到半分钟，Grace转身冲向了人群。
跑……快跑！千万不要被他们抓到！
普通人被追杀的反应该是冲到人多的地方，大声叫喊求救，以便可以获得帮助。
但向语澄早就失去了这样的本能。
她想维护她最后的尊严：不让自己的尸体躺在人流汹涌的地方，被无数路人指指点点。虽然有段时间没来t市，但是这个叶慕远生活了四年的城市格局，早就清晰的刻在脑海里。
向语澄冲向的地点，是一片等待拆迁的危房。窗户都已经被拆下，劣质油漆歪歪扭扭的写着“拆”。
她在这样的窄巷停下，没有立刻回头。
唉。今天是阴天。
她手上没有武器，但是精神已经兴奋起来，之前的舟车疲倦无影无踪。身后有破空而来的风声——
向语澄用力向前一跃，棍棒还是敲在了她的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但她眉都没有皱一下，踉跄转身之后没有丝毫停顿的迎了上去。
早就没有退路了。
她偏头躲过第二下，感觉到铁棍擦着头发掠过。她高高跃起，用膝盖卡住了身后人的喉咙。
对方只觉肩上一沉，立刻反手用铁棍回击，向语澄伸手抓住——
两人的牙关瞬间咬紧。向语澄死命的加大了膝盖的力度，你死我活，不过如此。她握住铁棍的手青筋凸显，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到了膝盖。
骨头断裂的声音格外清脆，身下的人激烈反抗的力道在被拧断脖子之后瞬间消失。向语澄劈手夺过他手里的铁棍，她没有立刻跳下来，膝盖处早就已经麻木了。
“哟，风采不减当年啊。”在火车站认出她的那个男人看到手下死了，也没有立刻失控暴怒。他死死地盯着向语澄，目光仿佛猝了毒的匕首。
向语澄不动声色的站直身体，她的背脊，腰肢，还有大腿肌肉都在一点点绷紧，甚至身体都在微微前倾。
她没有认出这是自己的哪个仇家，男人的脸上横着好几道刀疤，狰狞的面容难以辨认。
慕远……应该在汇报吧。她不受控制的想，他毕业之后会顺风顺水，成为大家口中的成功人士也说不定，自己呢？
“你想怎么样呢？”向语澄说。
身后又有几个人跑过来，堵住了她身后的出口。
“当初的炸|药没能让我死在里面，没想到吧？”男人咧开嘴，露出黑黄的牙齿。
“上！”
随着男人一声令下，前后的人都冲了上来。几乎是完美的包抄，可惜是刚刚才发现向语澄，短时间内很难凑齐很多小喽啰。
身后砍刀凌空劈下，向语澄侧身闪过，手中的铁棍一晃而过，重重的敲碎了前面人的胸骨，口中喷出的鲜血让身后的人愣了半秒，向语澄就在这个空挡抬腿踢飞了他手里的砍刀。
铁棍在手中快速转了一圈，接着她旋身的力道一并狠狠敲在对方的太阳穴上！
向语澄听见男人低声咒骂的声音。
她一刻不停，冲上去握住一个小混混的刀，借着力将刀送进了身后人的腹部，在猛地用力拔出，鲜血溅了两人一身。
向语澄丢了铁棍，用右手握住刀，她的身上、脸上都有血迹，好像冲破了牢笼的困兽。忽然就与性别再无关联。
“当初没炸死，那可能是我没好好听课，炸|药的配料表不对吧。需要我今天纠正一下么？”
剩下的人全部一拥而上，混乱当中根本躲不开。铁棍狠狠敲上向语澄的肩膀，又被她用刀狠狠的捅进腹部。
无数重击落在身上，温热的血液落在手上，反而刺激了她。
她猛然弓身，将自己和正对面的小混混一并掼在地上，绞断了对方的脖子。她没有立刻起身，手中的刀猛地一扫，好像有着摧古拉朽的力量，划过几个人的腿，离得进的几个小混混一下子跪了下来。
向语澄甫一起身，就被身后的人拦腰抱住，“打死她！！！”
铁棍肩膀、胸膛、腹部不知道挨了多少下，喉咙里都是腥甜的血气。
“把她的刀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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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晚上好，我是叶慕远。我的论文题目是……”
叶慕远站在讲台上，用遥控笔控制身后的PPT，许教授坐在下面，对他露出微微赞许的神情。
身后有过来旁听的学生代表，还有一些专门过来看他的女生。
语澄……
语澄没有来。
她应该是要过来的，这几天打电话的时候，虽然她没有说，但她想回来看他。她语气中的小心思藏都藏不住，还要配合她，接受这些小惊喜。
叶慕远微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