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与深渊之种》天真的奶酪

6、第 6 章

　　“不能同情魔女！”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互相对视一眼，便由艾伦接着对爱丽丝解说：
　　“魔女共情能力很强，就算没被她们扯进梦境，和她面对面眼神接触的话，也很容易会被她自带的情绪影响，但是这并不是真正属于你的情绪，一定要小心不要被她影响！”
　　艾伦想起自己看见少女的第一眼感受到的那种悲哀，心下笃定这个孩子那时一定是被魔女的情绪冲乱了心神。
　　“好在她已经逃走了，对你的影响应该不是很深，来，深呼吸一下，把脑海里所有的念头摒弃掉，没有什么是值得悲伤憎恨的，世界如此美好，要积极乐观地生活下去！”
　　艾伦一边说着，一边在话语里加注神圣力，以此达到缓和对方情绪的效果。
　　对面的少女笑了一下，仿佛昙花一现。
　　明明是个笑容而已，在看见的那一瞬间，艾伦心里头又升上一丝异样的感觉，但却不知道哪里有问题，只好扔到脑后。
　　瑟雷莫伊两人紧张地看着艾伦和爱丽丝两个人，见艾伦没再说话，爱丽丝脸上也露出了极淡的微笑，屁股一蹭就到了爱丽丝身边。
　　“你见过魔女了？就刚才？她长什么样啊？”
　　瑟雷一脸好奇，没头脑的问话直接得了同伴一个闷头痛击。
　　“你没事吧？”
　　对瑟雷的没心没肺感到生气的莫伊转头关心道。
　　“没什么……”
　　爱丽丝摇了摇头，“我没觉得憎恨，只是有点可怜她。”
　　“那就好，”
　　教会的少年正襟危坐在她面前，双手摆在膝盖上，听她这么说，呼了口气，“别小看这种事情，因为被魔女情绪影响到以至于疯了，或者是报复世界，毁灭自己的例子，可真的不少。”
　　“那魔女到底漂不漂亮啊？”
　　瑟雷想了想自己梦里的那个美女，突然带了丝奇怪的期待，“是不是金发碧眼的大美女？”
　　想一出是一出的少年也没想过自己方才还说着抓到了这个魔女就要杀了她的事情，竟然还期待起对方的颜值来了。
　　“不是，”
　　爱丽丝摇了摇头，想着先前见过的那个人，“火红的头发，像在燃烧一样，很漂亮。”
　　“哦。”
　　唯独不喜欢和自己一样红头发的瑟雷瞬间失了兴趣。
　　“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怜。”
　　爱丽丝咬着嘴唇，又强调了一遍。
　　“我明白你的心情，”
　　对看完了全部卷宗的艾伦来说，没有人比他更能理解这种心情了，他温柔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像是看见了一个与自己相似的灵魂，“可是，大陆上的人是无辜的，她对你们出手，就是她做错了，做错了事情的人，就必须要接受圣光的制裁。”
　　在他的目光下，少女抱紧了手里的木偶，垂下的睫毛几番颤动，最后只是低低地，抿着唇给了一声回答：
　　“……嗯。”
　　爱丽丝目光又投向了水中。
　　清澈的河流在阳光下泛起了粼粼的波光，形如生命一般美丽。
　　“为什么你不憎恨呢？”
　　她还记得深渊里那个双目红肿的女人问她的问题，“大陆上都是一群恶心的败类，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任何被拯救的可能性，人类从根子上就烂透了！一个个自私自利，自以为是！只有毁灭！毁灭！”
　　那个女人几乎要尖叫出声。
　　而她只是抬头看着她。
　　思索了半晌，认真地回答她：
　　“因为我遇见的都是好人啊。”
　　可能是造物神对她依旧留有一点怜悯，也可能始终是理性大于了感性，她没有办法去憎恨这片给予过她善意的大陆，但也因此更加的痛苦。
　　得到后再失去，要比一开始就不曾拥有更加痛苦百倍。
　　而她只能苦笑着，静静地悲伤。
　　这种极致的悲伤最终催生出欲望，一个与黑暗深渊格格不入的欲望。
　　“想要拥有一份纯粹的爱意，不会被拿到天枰上比较的，独属于我一个人的，永远不会消失，也不会背叛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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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认定爱丽丝的那一瞬不同寻常只是因为受到魔女影响后，艾伦对她就没了太大的兴趣，很快决定告辞下船。
　　追捕魔女才是他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听说他准备下船时，不管是教会一行还是冒险者们都纷纷松了一口气，互带笑意地挥手作别，不知道还以为有多好的交情。
　　“原来教会也没那么稀奇古怪。”
　　此时终于能躺下独占座位的瑟雷双手架在脑后，懒洋洋地感慨。
　　教会的势力主要还是集中在明光帝国，对他们法特尔帝国附属小国的子民来说，有些遥远，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传说中的教会。
　　“其实教会感觉还不错。”
　　莫伊也认同道，“不过我可不信神，更不想天天去收拾大陆上的烂摊子。”
　　“噗！哈哈哈哈哈哈！”
　　原本听着前半句还在点头的瑟雷莫名被后半句戳中了笑点，捂着肚子笑了半天直不起腰来，“可别说……像个老妈子一样！”
　　尽操心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了。
　　谁也没要求教会去管深渊恶魔以及魔女的事情，也没有人认为世界上的罪恶就合该教会去处置，整日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戳中瑟雷笑点的倒不是这里，只是一想到方才那两个教会少年，再将自家好管闲事的老妈形象往他们身上一套，别提有多可乐了！
　　不过……
　　“教会被人尊敬，感觉也不是不能理解呢！”
　　笑够了的瑟雷看着船舷外的天空，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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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丽丝？”
　　有人呼唤着少女的名字，她恍惚睁开眼，就看到一头红发的少年冲她笑出了一口白牙，“爱丽丝，该走了。”
　　四周都是浓郁的白雾，爱丽丝茫然地点了点头，上前几步跟上少年。
　　“爱丽丝，”
　　没走多久，身前的少年突然幽幽地叫她名字，问道，“你是魔女吗？”
　　爱丽丝猛地顿住了脚步，惊诧地抬头看向少年，胸前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低下头看去，只能见到一柄深深插入心扉的匕首，而握着匕首手柄的那只手，曾经还温柔地抓住过她的手腕。
　　“魔女就是祸端，一定要杀掉才行！”
　　红发之下，少年的双眸冰冷地盯着她，像看着什么最为憎恶的东西。
　　少女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拽住身边缠绕着她的黑色雾气，将它摔在地上，墨绿色的眸里冰冷森凉。
　　‘你在恐惧。’
　　恶魔仿佛一滩墨水一般流淌在地上，声音却带着得意，‘若是那个小子知道你是魔女……’
　　“闭嘴！”
　　少女低低地喝道，满含厌恶地看了一眼恶魔，转头看向身边的木偶。
　　只要看着木偶，她就能渐渐平静下来。
　　纤细的食指抚摸着木偶的脸颊，爱丽丝因为愤怒而灼灼发光的眼睛渐渐平息下来，与她的情绪相对的，是骤然翻滚起来的黑雾。
　　‘别再盯着那块烂木头了！’
　　恶魔磨着牙狠狠道，‘这种垃圾——根本不会有任何用处！’
　　爱丽丝并不理他，将脸贴在木偶的脸旁边，蹭了蹭，闭着眼睛的脸上，满是安详的微笑。
　　她相信的……她的安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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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丰临城是个热闹的小城，虽然大小和深渊镇没有什么差别，但光看来往的人流量对比，就能很清晰的感知到这一点。
　　而且，几乎所有人都是笑容满面的。
　　瑟雷两人一进城，就有各种各样的人给他们打招呼，还有些面带好奇的看着爱丽丝，目光里也不带恶意，与她视线相撞时还冲她友善一笑。
　　“你们要是哪天回来没带点东西，我都要怀疑你们是不是出事了！”
　　瑟雷两人先把爱丽丝带去了一个裁缝铺子，裁缝是个留着两撇胡子的胖大叔，一边用肉手灵活的给爱丽丝量身材，一边打趣道，“不过之前那些兔子小羊羔子都还好，这回还捡个人回来……”
　　他转身翻找起自己的衣库。
　　“大叔你可别多话了，给你带生意还不乐意啦？”
　　瑟雷嘻嘻笑道。
　　“哎呀，就是有点太瘦了……”
　　裁缝苦恼的翻拣着，“女孩子的衣服都不行……啊，这个。”
　　他抽出一件衬衫和裤子：“这是我给我家崽子做的，谁知道他抽条抽的太快，压根没穿上，你穿应该挺合适的。”
　　爱丽丝眨眨眼，道了声谢，旁边的莫伊倒是有些不太喜欢这套衣服，难得出声问道：
　　“哪有给女孩子穿男孩衣服的，没别的了吗？”
　　“那可得定制了。”
　　裁缝嘟囔道，“没那么快的。”
　　“没事，”
　　爱丽丝摇了摇头，“裤子方便。”
　　“那再定两条裙子吧。”
　　莫伊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不用了……”
　　爱丽丝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我……没钱的。”
　　“那就当我借你，女孩子怎么能不穿裙子。”
　　简直是怕被拒绝一样，莫伊看都不看爱丽丝，掏出钱就塞进裁缝大叔手里，表情虽然是一如既往地淡定，耳根却偷偷泛了红。
　　爱丽丝抿了抿嘴，没办法想出什么好借口拒绝，只好说以后一定还，就拿着裁缝手上的衣服进了换衣间。
　　感觉自家同伴举止有点反常，瑟雷站在一旁看看莫伊再看看爱丽丝的背影，突然恍然大悟地张大了嘴，挤眉弄眼地用胳膊顶着身边的伙伴。
　　“你闭嘴！”
　　以两人的熟稔程度，不用猜都知道瑟雷想放什么屁，莫伊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唔唔唔唔唔！”（你小子春心萌动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瑟雷一阵咕哝乱叫。
　　“别给我瞎说，”
　　迎接着瑟雷打趣的眼神，莫伊神情竟有些不自然，“我只是觉得她有点像艾米妮……”
　　瑟雷一愣，耍宝的心思突然就淡了，神色难得正经起来，把莫伊的手拽了下来：
　　“你……”
　　他似乎想说点什么，又吞进了肚子，只是拍了拍莫伊的肩膀。
　　“瑟雷？”
　　身边传来一声困惑的呼唤，两人同时拧头，只见爱丽丝用一种格外好奇的眼神看着他们，“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啊。”
　　“……啥？！”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地叫起来。
　　这才发现，因为莫伊是跨过肩膀捂瑟雷的嘴巴的，瑟雷拽下他的手时一时也没有放开，又急着安慰自家想起逝者的同伴，所以是直接转身拍他的背的。
　　这姿势吧，手牵着手，拥抱在一起，还真不能怪人爱丽丝想歪。
　　“不！不是！”
　　瑟雷甩开莫伊的手，一跳三尺远，“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们俩就是……就是……哥俩好抱一下！不！也不是抱！就……”
　　他急得语无伦次。
　　“噗。”
　　浅金发的少女突然用手掩嘴，笑出了声。
　　“好哇！你竟然敢逗我！”
　　瑟雷立马就知道爱丽丝没有误会，只是在逗他了，立马生气地抓过少女的肩膀，佯装威胁地抬起拳头，“学坏了啊！看我不好好教育你！”
　　“才不。”
　　爱丽丝机灵地一个滑步躲到莫伊身后，寻找庇护。
　　浅金色的阳光从窗框外边洒落进来，映出了三张满是笑靥的年轻脸庞。
　　而只有恶魔知道，那源源不断从莫伊身上泄出的力量的供应链，悄无声息的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