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爱你》GinGin

5、我就是你小媳妇儿

　　病房里，路陈没睡着，时不时有人来给她量体温、换药；齐天应该也是累了，沉沉地睡着。路陈烧得有点儿迷糊，头也疼起来，她费劲地去拿齐天给她放在桌上的水杯，小心翼翼地，怕把那人吵醒。

　　终于拿到手里，慢慢地喝了两口，水有点儿凉了，滑过喉咙像刀片割着那样疼。

　　喝完又轻轻把水杯放回去，慢得像是电影里的升格镜头，却也愣是没发出一点儿声响。

　　她望着天花板，脑子自己就会转：“好安静啊。”“这星空的壁纸是看着林逸朗贴的来着？也是有年头了。”“好想上山看星星啊。”“以后怕是再去不了沈上清的专场了吧。真是可惜。”想到这里，路陈有点儿想哭。

　　正伤心着，就觉得胃里一阵翻腾，霎时就绞着疼起来。路陈勉强撑起身体，还好这次垃圾桶就在床边，她撑着床吐了起来。

　　胃里也没什么东西了，吐出一滩酸苦的水，喉咙更疼了，酸水呛得她直咳嗽。

　　齐天本来还有点儿迷迷糊糊没完全醒，听到咳嗽声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路陈床前，声音还带着睡意：“怎么了宝贝儿，又吐了？”

　　他扶着路陈喝了点水漱口便要按铃，路陈拿住了他的手：“３０分钟过来一次，别叫他们了，一会儿就来了。我好多了，没事啊。”语气好像是在哄他，如果是在平时，路陈这样的语气足够让齐天乐上一个礼拜了，可他现在乐不起来。

　　齐天照顾她躺好，迅速收拾好残局，就在人床边椅子上又坐了下来。床上的人阖着眼睛微微皱眉，他手放到人额头上摸了摸：“还这么烫。”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心疼。

　　那人睁开眼睛冲他笑：“我真的好多啦，３８度算发烧么？老子发烧都４０度往上你知道哒。”

　　齐天鼻子又开始发酸：“卖什么萌，我才不知道。哪儿不舒服？胸闷？头晕？”

　　“很舒服了现在。真的。”

　　齐天看得出她的克制，眼泪终于忍不住了：“你怎么老这样儿啊，哪儿难受你就说嘛。老让人着急，不知道别人心疼你啊。”

　　路陈真心受不了齐天这种哭包，况且人家还是因为她哭的，忙要给人擦眼泪。

　　这一动不要紧，原本消停了一点的胃疼得更厉害了，顷刻就疼出了一身的汗。也顾不上齐天了，在床上蜷缩起来。

　　齐天还是按下了呼叫铃，伏到人身边：“胃疼？”

　　“嗯。”声音有点发抖，表情很是痛苦，路陈看着齐天着急的脸强挤出一个笑，“还不是，你老哭，看把，爸爸，哭坏了吧。”

　　“我不哭了不哭了，”说着眼泪流得更凶了，“你别耍贫嘴了，休息会儿。”

　　“真没事儿啊天儿天儿，也，没那么疼。”说着路陈又趴到了床边，齐天忙把刚换好的垃圾桶拿出来，将人揽在怀里。

　　路陈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没再挣脱，瘫在齐天身上。

　　齐天一手环着她，大而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的胃部，路陈扎着点滴的小手使劲儿按在上面，但纵是使上了她全部的力气，齐天却也只感觉到一点点力道。

　　小徐进来了，“路小姐？”

　　“林逸朗呢？”齐天问道，脸上满是泪痕。

　　“林，林医生有会诊。又吐了吗？”小徐看着正哇哇吐的路陈也有点儿慌。

　　“嗯，这都吐三回了，现在胃也疼得紧。能不能给她用点药让她别那么疼？”

　　小徐查看了下路陈的情况，又重新核对了一遍用药单，没办法地说道：“护胃的药林医生已经给加到最大剂量了，因为昨晚做了急诊手术，止痛药也早就用上了。路小姐身体弱，胃本来就不好，又吃不下东西……”

　　“那你们就什么办法也没有，让她这么疼着？！”

　　路陈缩在齐天身上，冰凉潮湿的小手碰了碰齐天的手指头：“飒飒，别理他，我没事儿，你去忙吧。”

　　齐天只觉得血往头上涌，拿出手机给林逸朗打了个电话：“林逸朗你干嘛呢！你手下的人还能不能听话！”

　　“陈陈怎么了？”

　　“她胃疼得厉害，你们到底有没有办法！”

　　“唉。”林逸朗沉默了一下，听筒里传来关门的声音，“齐天，陈陈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昨天多危险你也看到了，她走到现在我们哪次想让她多受一点儿苦？”林逸朗说着也带了哭腔，“她现在能用的药都已经用上了，我只能先保她的命，让她能够等到有更好的治疗方案的那天……”

　　“你们就只能让她等等等，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齐天，你认识陈陈这么多年，看得见她身体越来越差吧？”林逸朗也急了。

　　“之前没有这么差的。”齐天有点委屈。

　　“那是她之前没让你见着，但是现在你也看到了。齐天，你要是个男人就好好陪着她，别老哭叽尿嚎地给她添堵，你要不行就麻溜儿滚回去！把电话给陈陈。”

　　“哥，我没事，不怎么疼。别理齐天那个ｓｂ，你工作吧。”路陈接过手机，不等林逸朗说话先开口道。

　　听着路陈这可怜的小动静，林逸朗语气软了下来：“好陈陈，哥哥一会儿就回去了，你要是吃得下就慢慢吃点东西。胃里有东西能舒服一点儿，也长点儿力气。要实在吃不下也别勉强，好吗？”

　　“嗯，放心吧。”

　　齐天挂了电话，看着歪在怀里的路陈，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路陈又碰了碰他手指：“帮我给周叔打个电话吧，让他别往这跑了，好好休息休息，告诉他我没什么事儿了。”

　　“好。”

　　电话通了，齐天照路陈的意思跟周叔说着，又捂上听筒跟路陈说道：“周叔说路叔叔和浩陈想来看看你。”

　　“谁都不要来。”

　　“嗯。”

　　齐天又跟周叔说了几句，挂了电话。

　　感觉到那只小手又开始用力，齐天用另一只手轻轻抚了抚那小手：“别那么使劲儿，一会儿针头又要跑出来了，胃也会被顶坏的，我给你揉揉。很疼是吧？”

　　“还，还好。”小手试图去拿开他的手，“把我放下吧。”

　　“你靠着我吧，我不放，反正你也没力气自己躺回去。”

　　小人儿在怀里动了动，确实是没力气了。齐天索性坐到病床上，让这个虚弱的小人儿靠得更舒服点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有点儿清瘦的齐天慢慢长成了现在这温暖、结实的样子，而路陈却还是像他们初见时那样，甚至更瘦了些。

　　齐天的怀抱的确比那没什么温度和感情的病床舒服多了，让人觉得很踏实，但是路陈似乎不想多贪恋哪怕一点点。

　　“我好些了，把我放下吧。”小人儿恢复了点精神，又开始跟他作对。齐天看她别扭地动来动去怕她又扯着什么，只好轻轻慢慢地把人放回去，又小心掖好被子。

　　疼痛确实是轻了几分，但失去温暖大手护着的胃部碰上了比体温凉些的被子，饶是再小心翼翼的动作，也让这刚刚稍微消停点的胃像是故意要跟路陈作对似的又绞着疼起来。

　　齐天看着刚放好的小人儿又缩成了一团，心也跟着揪起来。他怕人伤到自己，忙把大手伸进被子里轻轻拿开顶着的小拳头，覆到上面，缓缓揉着。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路陈几次想拨开他的手都没得逞，胃上又实在疼得紧，也就作罢了。就这么任人揉了十几分钟，好像缓和了一点，冰凉潮湿的小手掌盖到那大手上：“别揉了，歇会儿吧。”

　　齐天停了手上的动作：“没事儿，不累。”

　　小手拽了拽他，他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又往人肚子上上覆了覆。大约是力道没控制好，床上的人眉头皱了一下，倒吸了口凉气，却也没再瞒他：“疼。”

　　“我轻点儿，我轻点儿。”

　　“没事儿。”

　　“齐天儿。”

　　“嗯？”床上的人好久没像现在这样带着小尾音儿叫过自己了，他应了声，看着那人灰白的小脸。

　　路陈一双大眼睛直直看着他，好像要把他看透了似的。大概是还发着烧的缘故，这人的眼睛比平常更亮，好似陈列在玻璃柜里拿灯照着的什么稀世珍宝。

　　齐天没来由地想起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同桌动不动就在自习课上跟他说路陈的眼睛贼亮，有时候被她看一眼都觉得心里发毛。

　　每当这时齐天就会抬头看看坐在讲台上写作业的路陈，非常嫌弃地跟他说：“那是因为她听见你上自习说话了。”

　　“我靠我这么小声也能听见？二娃吗她？”说着就抬头正迎上路陈的眼刀，极谄媚地冲路陈笑笑，低头消停写作业去了。然后任齐天怎么骚扰他也不会再说一句话。

　　想到这些齐天笑了笑。

　　路陈还在看着他，眼睛依然很亮，只是好像蒙着层什么：“很狼狈是吧。”虽然带了个“是吧”，但虚弱的语气里没有一点疑问的意思。

　　“怎么会，有种不一样的美。”齐天没有说谎，虽然现在的路陈不似外面能看到的那样精致、干练，但不得不说，美好的事物就算是在快要凋零的时候也是那么震撼人心。

　　虽然他一点都不想把“凋零”这种词跟路陈联系在一起，但经过这不到一天的相处，他似乎总能感觉到路陈的生命在慢慢陨落、熄灭。

　　“早就跟你说过，没有病态美这种东西，跟病人待一起又脏又压抑。”

　　齐天看人话多了些，想着应该是舒服点了，继续给人轻轻揉着肚子。

　　他想，这不是就有个病美人躺在我面前嘛。嘴角上扬，又往前凑了凑：“你就真的不一样，干干净净。而且，路陈，你好香啊。”

　　这话倒不假，干净是他一遍遍给人擦手擦脸的功劳，而香，则多半是发烧把身上的沐浴露味儿、香水味儿给带了出来。

　　“哼，你那么爱闻等我死了撒点儿孜然辣椒烧着更香。”刚刚那一点忧郁的小正经瞬间就不见了。

　　“嘿我说你这个嘴，快呸呸呸。”齐天嘴上很快，手上也发了狠，几下没注意又给人按得疼出了汗。

　　齐天知道自己又没轻没重了，赶紧放缓了手法，但床上刚刚舒展了一点的小人儿再一次蜷缩起来，他是真的害怕了，赶紧道歉：“陈陈，对不起对不起，弄疼你了吧？对不起，哎你别顶着，你掐我手掐我手。”

　　路陈一时疼得说不出话，心想着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一傻子。但看人那么紧张又于心不忍，用手摩挲了下那人的手以示安慰。齐天这边却是大气都不敢出了。

　　路陈稍稍缓了一下，看不得他那紧张兮兮的样子，怕人一会儿又要掉金豆豆了，开口道：“你这是要谋杀亲，谋杀亲爹啊孩砸。”

　　“我错了，我错了，你是我亲祖宗还不行。”说着金豆豆还真掉下来了。

　　“诶，你。你别哭了，跟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呜，我就是受气的小媳妇儿，你刚才不就想说谋杀亲夫嘛，我就是你小媳妇儿。”嘿这人怎么还越说越来劲了，没羞没臊的，还抽抽搭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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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爱哭包齐天再次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