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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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珩一接过那两条手链，眉眼间难得带点笑意。
一条女子样式的手链，细细的银丝围成一圈一圈的，银丝中镶着几颗圆形的小水玉，闪着夺目的光。还挂着两颗由黄金制成的上了釉的铃铛。
晚风习习，叮叮当当。
棉珩一看着这条手链，面容充满温情。
药药应该会喜欢的吧。
他的相比之下要简单许多，几圈银丝，没有水玉的装饰，带一个月牙形的吊坠。
一旁的伙计见他一直在打量，特地为他解释：“公子放心吧，虽说二等奖的奖品都是手链，但款式都是独一无二的，制作也精美，您就和您夫人放心戴，多有纪念意义。”
棉珩一颔首：“多谢。”
他把手链用手帕包装好，放进襟襦里。
他的心里不免期待起来，这应该是属于他与漫音的定情信物。
但是他不会说。
在漫音还没有完全接受他之前，他不会给她心理压力，从而让她排斥与自己的接触。
一路走来，棉珩一都是面上含笑。
直到他看见原本漫音在的位置没有人。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第一反应是，漫音被抓走了，他忙踏出了几步又回过神来。
他给了她玉哨，即使遇见危险，她吹响，自己就会来救她。
棉珩一承认，他有诱敌的想法，但一切的前提他都做好了，绝对不会威胁漫音的安全。他的夫人就是要这样，做好准备，与他同在。
是漫音有危险，没来得及吹响玉哨？还是，还是她原本就想走，陪着他演了戏，把他哄走，自己就跑了。
他做好了准备，把玉哨给她，时刻担心着漫音的安危，但是他没有想到，如果漫音是自己要走呢？他深陷在那些甜蜜的假象中，千算万算，唯独漏了这一点。
那些埋在记忆深处的渐渐浮现，棉珩一记起来，云漫音给他治好眼睛后原本就是要走的。是他利用她的愿望，软硬皆施，硬生生把她留在身边。
想起她为自己按摩，想起她不避讳与自己的关系，想起她喂自己吃酱香饼。
难道一切，都是假的吗？
不，至少有一点，他能感觉到漫音的笑容是真的。像是要证明什么，他在茫茫人海中开始找她。
来来往往有很多人，个个脸上喜气洋洋，棉珩一四周环顾，那些人，都不是他想要找的人。
他拉住那个老板：“老板，你可看见刚才与我同行的姑娘，披着粉黛色斗篷的那个。”
老板忙着数钱，一些话没经过脑子就直接说了出来：“走了走了，早走了！”
走了，走了！她竟然真的想走！竟然真的走了！
棉珩一没有听出他话里的不走心，本来就岌岌可危的信任轰然倒塌。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加深力度，直到把那个老板捏痛。
那老板惊呼一声，用怪异的目光看向棉珩一。
棉珩一回过神来，放开手。那老板还想理论什么，看他明显不太正常的模样，害怕惹火烧身，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棉珩一的身躯躬下微微发抖，眼底不可控制地攀上猩红，一双眸子骇人非常。
“公子？“
白芷不确定这是不是棉珩一，和苟忽对视一眼后，试探着叫了一声。
棉珩一勉强挺直身躯和白芷对视。
白芷被吓了一大跳，棉珩一眼神怎么那么可怕，好像要吃人似的。
白芷心有余悸，给苟忽递了一个眼神。
苟忽硬着头皮开口：“公子怎么一个人在这？云姑娘呢？”
“走了。”一开口，棉珩一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
啊这，怪不得棉珩一脸色这么难看，问了还不如不问。
白芷连忙救场：“公子，许是漫音迷路了呢，我虽然带她逛过一些地方，但她毕竟对这儿还不熟悉。”
“不会的。”棉珩一喃喃道，“我给她留了玉哨，就算她迷路了，只要她有心吹，我就可以找到她。”
白芷很是吃惊。关于玉哨，她只听过先帮主与夫人之间以玉哨做信号，当时她还羡慕了好一阵，歌颂他们的爱情。
一根玉哨，任凭调遣。
这下，白芷找不到什么理由为漫音开脱了，她思索着，想着要不要再说点什么。
白芷第一次觉得，万家灯火之下，棉珩一是如此地可怜，像被人抛弃了似的。
须臾，棉珩一突然发话了：“白芷跟我一起找，苟忽你去同心客栈、百草堂看看，问问云漫音有没有回来过。”
他振作起来，抱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相信漫音并没有离开。叫上白芷和他一起，是因为平日里漫音和她接触最多，看到白芷在找她，或许心中就有不舍，就愿意回来了呢。
“是！”
帮主发话，当然义不容辞。
……
一群黑衣杀手追到城隍庙前。
“人呢？！”
“肯定就在这附近，她跑不了多远的！”
“你们几个去竹林里搜，其余的跟我去城隍庙里看看，帮主吩咐了，今天一定要把那个姑娘带回去。”
“是！”
听到这话，漫音忍不住向下压身子，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竹林的影子在墙上隐隐绰绰，模糊了她的身影。
只是那些杀手似乎找错了方向。他们进去的那个方向并不是漫音进去的。
小孩用气音问漫音：“姐姐，你有危险是吗？我怎么帮你？”
竹林里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刚刚好掩盖这种说话声。
漫音认出来，这是之前她帮助过的那个小乞丐。
趁着躲进来的间隙，漫音把玉哨拿出来，现在已经被她手心握的温热。
怎么帮？要是她一个人还好，但这个小孩……如果她没等到棉珩一，是否会连累这个乞儿。
“你先藏好，我自有联络的办法，一会儿若是有人来，你就为他指路，他会救我。放心，我会没事的，一定要藏好自己。”漫音看着手里的玉哨，心里有了主意。
她一步步后退，与乞儿拉开一定的距离，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心一横，往相反的方向快速移动。
“吡吡吡！”
“轰砰砰！”
漫音没想到，哨声竟和烟火声撞到了一起。
这下，原本漫音仅有的把握都没有了。更要命的是那些黑衣人，因为她发出的声音，正在往她这边赶。
往深处，是她根本就不认识的路，往后，如果恰好和棉珩一碰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漫音提起裙摆，顾不上膝盖上的疼痛，飞快地跑向来时的路。
然而她高估了自己，原以为能忍下这些痛，但是她发现她似乎还没有这种潜能，真的好疼，一动痛意更明显了。
“吡吡吡！”
“吡吡吡！”
漫音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玉哨上，城隍庙里的黑衣人，听到声音很快地出来。
见势，漫音也不再吹了，她用手挡住嘴巴，顺势将玉哨藏进衣袖里。
不能丢了这个。奇怪的是，她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害怕，只是想着玉哨不能丢。
一把寒光闪闪的剑指向漫音鼻尖。漫音被刀光一闪，下意识闭上双眼。
“帮主说了，要抓活的，把她带走！”
漫音听到一声顿顿的响声，紧接着肩膀就传来疼痛，她潜意识想呼痛，然而却昏了过去。
……
棉珩一赶过来，只剩清冷的月光，还有面前一个脏兮兮的小孩。
“她人呢！”
小孩被他的语气吓一跳，怯生生地问：“你，你是姐姐说的，那个可以救她的人？”
云漫音是这么给他形容自己的吗？棉珩一觉得心中没有那么苦涩了。但是他又悲哀地想，自己已经陷得太深了，因为她一句“可以救他的人”，心就好像活过来了。
“是，我要救她。”
“那儿。”小孩给他指了一个方向，“那些人把她扛着，往那走了，才走一会儿。”
“白芷，跟着我。“
“是！”
他们腾空跃起，漫步在竹林之上。
过一会儿，他们追上前面黑色的身影。
棉珩一拿起别在腿间的短刃。
他如影子一般飞奔过去，一手勾住一个黑衣人的脖子一扭，另一只手用短刃划去另一个黑人的脖子，同时向上跃起，踢翻一个黑衣人。
顷刻间解决三个黑衣人。
扛着云漫音的黑衣人大惊，忙不迭地跑。
棉珩一瞳孔一缩，直接将短刃扔向他的大腿。
“啊！”一阵惨叫后，黑衣人直接滑跪出去，没有力气扛着云漫音，漫音顺势滚落下来。
棉珩一连忙去接住她。看见漫音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棉珩一的心才算完全放下来。
趁着他放松的工夫，最后一个黑衣人，拿起长剑就向棉珩一刺去。白芷见状，掏出短剑，往黑衣人手臂上一扎。
竹子摇晃，一招一式之中，不觉落了凌风的竹叶。
“哐当”一声，长剑掉落在地。紧接着，白芷腾空跃起，一个侧踢踢向黑衣人。黑衣人侧身，后面俨然是棉珩一。白芷心慌失措，这时候想收回腿已经来不及了，她用尽全力改变动作，最后只能滚落在地，好在，很快她又爬起来。
趁着这功夫，那黑衣人顾不上同伴，赶快逃跑。
棉珩一听到声响，将漫音推向白芷：“接住，照顾好她，注意安全。”
棉珩一把自己的短刃拔.出.来，不顾黑衣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又向那个黑衣人划了几刀。
循着声，棉珩一向黑衣人追去。
白芷看向怀中的漫音，她小脸灰扑扑的，手上有些细小的伤口。她看着漫音这副样子，心中燃起了一股怒火。
白芷再看向那个大腿受伤的黑衣人时，一双眸子杀意腾腾。
既然现在还没死，应该是口中没有含毒药了。既然还有一个活着的，那么眼前这个，就去死吧。
白芷手腕一转，用上内力，一剑插心，黑衣人呜咽一声，直接毙命。
前面已无路可逃，看着步步紧逼的棉珩一，黑衣人不再避退，心里计量着什么。
回了黑龙帮，没完成任务，那处罚非死即残，如今这般情势下，或许还有逃生的希望。
思此及，黑衣人忙道：“别杀我！我知道黑龙帮一些秘密，我可以归降，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别杀我！”
然而棉珩一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只是想，当时遇见这些人时，漫音应该很怕，很疼。
黑衣人会错了意，还以为是棉珩一不相信自己。这种情况下，什么筹码他都抛出来了。
”我…我知道，飞鸾楼是传递情报的地方，那些妓.女会在客人情迷意乱之时套话，过后点一盏香，那些人事后就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我还知道很多秘密，只要你饶了我，我都告诉你！”
黑衣人自顾自地说话，完全没有注意到棉珩一的脸色不正常。
棉珩一面容阴冷，这一刻，得到这个他追查很久的消息，心里没有什么波澜。他只是想着，漫音受到了伤害。
“她也是你们能碰的？”
“去死吧！”
棉珩一反手扣住黑衣人，膝盖顶着，撞了下黑衣人，迫使黑衣人跪在地上。
他拿着刀，一刀一刀地扎向黑衣人，脸上骇意更甚。他以为他能像寻常人家那样的，但是他错了，他骨子里就是这样一个暴虐的人，只是因为漫音，他愿意伪装。
黑衣人刚开始的叫喊声挺大，随着一处处出现的伤口，慢慢地小了，短了，直到完全没有声音。
棉珩一的脸上溅满湿润的血，好一会儿，他才冷静下来。
他用衣袖，擦了擦血，看向黑无边界的夜色。既然有些事，有些人他伪装起来都没办法留住，不如就露出自己的真正面目。
……
白芷先带着漫音回了同心客栈。
漫音躺在床上，无知无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白芷坐在床边为她简单清洗了一番，突然就有些感慨。
漫音是真的想离开这吗，如果是这样，那么让她留下来到底是不是对的呢？
棉珩一回到客栈，先让人去清理了下竹林的痕迹。
他清洗过一番后，才去到漫音的屋子。
白芷听到声响，连忙站起身来。
“帮主。”
“白芷，以后无论怎样都不能让云漫音一个人落单，她身边，必须要有人看着。”
“别让她找到机会跑了。”
白芷讶异地看向他，这跟监视有什么区别？
“帮主，这……”白芷觉得有些不太妥当，想要辩解一番，“这恐怕不太好吧。”
棉珩一冷冷看向白芷：“你要记住，你首先是我的属下，然后再是她所谓的好友。”
白芷已经许久没有听过他这样生死逼问的语气了，一时有些不适，但本能还是让她连忙应是。
“好了，你出去吧。”
白芷踌躇了会儿，觉得棉珩一应该不会伤害漫音的，就出去了。
棉珩一站到床边，许久，许久。
似乎是过了很久，棉珩一掏出手帕，缓缓将它展开，露出里面的手饰。
那里倾注了他孤注一掷的痴情。
他抬起漫音的右手，将手链戴在漫音的手腕上。
“也许你不会接受这手链，但没办法，你不会有拒绝的机会了。”
漫音的眉间隐隐抽动。
棉珩一也给自己戴上属于他的手链，这样看上去像他想象中的一对。
蜡烛的光是暖黄暖黄的，可他的心却是悲凉的。他嗤笑一声，将漫音的手放回去，为她掖好被子，注视了一会儿，刚要走。
一只手轻轻地拽住他的衣角。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