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佛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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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韵风风火火地冲进屋里，衣服半湿却是喜上眉梢的样子。
李妈妈在帮季简轻轻按揉头部穴位，见状奇道：“夫人你看小姐今天遇到了什么好事，可是许久不曾这么高兴了，眼睛亮得跟两盏小灯笼似的。”
屠韵从内屋探出个小脑袋：“妈妈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我呀，今天交了个新朋友！”
“新朋友？交的什么新朋友这么高兴？”李妈妈起身，“小姐我去给你烧桶热水，先泡个澡，可别着凉了。”
“是呀！新朋友！”屠韵得意洋洋的，“长得可好看啦！跟玉做的似的！我的伞就是借给他了。”
季简拿了块干帕子过来给屠韵擦头发，闻言轻嗤：“你就因为人家生了个好样貌就与他做朋友？我不记得我何时教过你如此以貌取人。
“怎么可能。”屠韵不满的皱了皱鼻子，“还不是因为……”
那个时候他从阴雨蒙蒙中走来，她却仿佛在他眼中看到了碧空如洗，清澈又寂寥，干净得让人心颤。
一个小少年的眼中为什么会有那么纯粹的寂寥呢？难道是因为他没有什么朋友吗？
屠韵忍不住这么想。
第二日的气温急转直下，昨儿下的雨今天全冻在了地上，结了一层冰。
屠韵出门的时候睡眼惺忪没注意看路，脚下一滑差点没摔个大马趴。
等她一路溜冰滑到私塾的时候，那少年似是已经到了好久，在等她。脸色比起昨天淋完雨的时候还要苍白，眼框下一片青黑。
“昨天多谢你的伞。”
“不用谢。”屠韵接过伞，摇了摇头，一脸狐疑，“你这脸色怎么难看得像鬼似的，莫不是昨天淋雨生病了？”
说着就要学她娘在每次她生病时做的那样，探手想要试试少年额头的温度。
男孩侧身避开了，唇角动了动扯出一个清淡的笑：“没有生病。”
他似是还有什么话想说，局促的站在屠韵面前没有动。
“怎么了？”屠韵看着少年一脸不好言说的样子，瞬间警觉了起来，“难不成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去揍得他娘都不认识他。”
“……”男孩被这豪放的发言惊得噎了一下，顿了一会儿，终是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道，“我叫柳壹。”
随即弯腰提笔：“这个‘柳’，这个‘壹’。”
正是那日让屠韵一眼就惦记上了的字，横竖撇捺皆是风姿绰绰。
——
这之后，柳壹依旧有时来上学，有时缺课，先生依旧对他的旷课行为视而不见。他也依旧不怎么合群，寡言少语，独来独往。
只是每次来学堂的时候屠韵会与他打招呼，他也会回以问候，下学的时候也会互相道别。
这让姜小胖万分惊奇：“行啊老大，不愧是你！我从未见过那个哑巴与谁如此熟络。”
屠韵一瞪眼睛：“什么哑巴？人家有名字，叫柳壹。”
“对，柳壹柳壹。”小胖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老大！你的兄弟就是我姜瑭的兄弟！以后有我一口粥喝就有他一口粥喝！”
日子就这么哗啦哗啦过了半个月。
这天柳壹早上来的时候支支吾吾的，好像有什么话想对屠韵说。憋了半天最后却只是打个招呼就坐下了。
坐了一会儿柳壹扭头询问屠韵昨日的功课，又过了一会儿扭头欲言又止。
这时候先生刚好进屋开始检查文章背诵，他又赶紧把头转过去了。
屠韵：“……”
吊人胃口想干啥？
上课的时候，屠韵想到柳壹的欲言又止是抓心挠肝的难受。
姜胖有一点还真没说错，这柳壹不是哑巴却真真胜似哑巴，一句话的事儿也能吭哧这么长时间。
屠韵趁先生不注意偷偷拿笔杆子捅了捅柳壹的后背。柳壹一僵，余光瞄到后座丢过来了一个小纸团，落在桌上弹了两下。
他做贼似的赶忙小心握在手心里，偷偷展开一看，上面潇洒肆意的几个字：你要干啥？
柳壹提笔潦草地写了几下，又丢了回去。
屠韵展开一看：下课再说。
烦躁地抓了抓头，她写了几个字又往前丢。
柳壹抓到纸团还没来得及看，就听先生清了清嗓子，往这边瞥了一眼。
俩人瞬间正襟危坐，若无其事的继续上课。
——
“就这点小事你纠结了这么长时间！？”
屠韵声音猛地一拔高，柳壹吓了一跳，赶忙示意她小点声。
“你有银钱吗？”屠韵白了他一眼，摸着下巴思索道。
柳壹细白的面皮涌上了羞赧的淡粉：“就，几个铜板。”
屠韵一脸稀奇，笑着打趣他道：“就问你一句怎么还脸红了，跟个大姑娘似的。”
“不过，”说着屠韵话锋一转，“你这三个铜板的确是不好买什么……”
柳壹闻言苦笑：“果然是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你让我想想，应该还能再抢救一下。”屠韵沉吟半晌，一拍脑袋。
“有啦！”
——
于是，半个时辰后，两道身影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了城北外的小树林里。
柳壹随屠韵出城后就后悔了，现在天黑得越来越早，再有半个时辰太阳就落山了。一旦天黑，他们两个孩子在这荒郊野外的会出什么事谁也说不准。
此时光线已不强，小路两边树林里能看出去的距离不足十步，再往里看，黑暗似一张能吞吃一切的大嘴……
柳壹瑟缩了一下，扯了扯屠韵的衣角：“天马上就要黑了，要不咱不去了吧？”
“马上就到了你怎么还打上退堂鼓了？”屠韵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你忘了姜胖说的话了？信韵姐儿，没问题！”
为了打消柳壹的疑虑，让他放心随自己出城，屠韵刚才厚着脸皮把小胖子拽到了柳壹面前，让他把自己那些惊天地、泣鬼神的过去再跟柳壹讲一遍。
姜瑭也不负屠韵所望，说得那是一个天花乱坠，屠韵听了一遍都差点信了自己是天神下凡。
柳壹倒是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屠韵那纤细的小身板，这才将信将疑的被屠韵拖到了城外。
“可是……”柳壹还是觉得不安。
“没有可是，你看这不是到了吗。”
两人转过一个弯，面前豁然开朗，小路的尽头是一座小小的，不知道废弃了多久的破庙。
依稀可见昔日雕梁画栋，信徒如织的辉煌。
柳壹没想到城北这边竟然还有这么座废庙，念及庙堂代表的特殊意义，刚想拦住屠韵从长计议，就被屠韵拖着向前——
她带着柳壹推开了破庙的大门，迈步而入。
只见庙中座上有一尊慈眉善目的大佛，结了满身的蜘蛛网，落满了灰尘。
也许是环境破败的原因，也许是心理作用，那尊大佛也未能让柳壹内心稍稍平缓一些，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危险潜伏在深不可测的黑暗中。
一阵阴风吹过，柳壹打了个冷战，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物。
屠韵看他这副疑神疑鬼的样子，好笑道：“没事，这地方早几年我常来，佛爷爷跟我都熟，会庇佑我们的。”
柳壹抿住唇没说话，只紧紧攥住了屠韵的衣袖。
两人对着那尊大佛双手合十拜了两拜，又绕到后面的门出去到了后院。
从小庙出来，就听见宛如环佩相击般清脆的流水声。
这大冬天的，前两天刚落了初雪，哪里来的水声？柳壹面露惊疑之色。屠韵却只是神秘一笑。
两人吱呀吱呀踩着满地落叶薄雪穿过两排破落的房子，就见到了一个清澈见底的小潭。
小潭不大，十步就能走到头，夕阳的余辉将半潭水映得火红一片。
潭下铺着各式各样的小石头，凑近了就能看到这些小石块透过水面折射出的华光，仿佛这不是一个小水潭，而是一个小聚宝盆。水中偶有几条小鱼摆尾划过，看起来惬意极了。
“怎么样！好看吧！”屠韵得意洋洋的道，“这里可是我的秘密基地！我小时候偶尔会偷偷跑出来，不过已经好久没来过了。”
说着屠韵脱掉鞋袜，挽起裤脚走入了水中。
“你来试试，这水是温热的！”
她又弯腰在水底一捞，抓了一颗石子，笑着举起给柳壹看。那石头不似寻常鹅卵石，半透明状，其中似有光华流转，活的一样。
“你快下来一起捡！捡一个好看的，到时候回城找一个铁匠铺穿上链子，你娘肯定喜欢。”
是呀真好看。
柳壹看着屠韵愣愣的想，他觉得自己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大约真的是他疑神疑鬼吧。
他将手探入水中，发现正如屠韵所说，这水不但不冷，反而温乎乎的。
就惊喜地学着屠韵也去了鞋袜踏步入了小潭。
水里的鱼儿俏皮极了，时不时游过来亲吻他们的脚趾，屠韵痒的咯咯咯直笑，抬脚欲躲避，却踩到了一块光溜溜的石头上，脚下一滑差点一屁股坐到水里。还是她反应快伸手搭了柳壹一下才摇摇晃晃站稳。
两个人在水里挑挑拣拣了半天，最后选定了三块石头。
一块是椭圆的鸟蛋似的乳白色石头，圆润无瑕，触手温凉；
一块是扁平的圆牌状，与刚刚屠韵给柳壹看的那块类似，半透明，其中艳艳的红色活过来了似的；
最后一块，青绿色，看着像玉又好像不是玉，形状也不怎么规整，屠韵一看到它就移不开眼了，执意把它加入了候选名单。
“我娘喜欢红色。”柳壹把三块石头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半晌，摩挲者那块圆牌状的道，“不如就这块吧，形状也好。
“嗯。”屠韵点点头，又歪头仔细瞧了瞧，惊喜的说，“你看里面这红色的形状像不像是祥云朵朵，就从这个角度看。”
柳壹把头凑过去，顺着屠韵手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是红霞漫天，祥云东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佛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