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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探监 ...

  •   听着屠韵在一旁念叨自己就要死了,感受到指尖血迹一点点干涸,解白糖觉得自己心中的一根弦濒临绷断。

      他强行深呼吸了几口气,忍住把自己这只手,或者眼前的死丫头剁掉一个的欲望,憋了憋气才粗声粗气道:“死不了。”

      屠韵抽了抽鼻子:“你不用安慰我,我肚子疼死了,还出了这么多血,这里没有郎中也没有药,明显就是要死了。”

      “你......当真不知原因?”解白糖磨牙,他虽尚未经人事,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有那么些狐朋狗友,多少也了解一些。让他觉得奇怪的是面前这个说着奇怪话语的小丫头。多长时间没有女人敢这么与他说话了?

      不,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真是太奇怪了。解白糖想。
      无论从那个角度来说。

      屠韵眼看着少年好看的一张脸跟开染坊似的变来变去,都要裂开了,虚弱的叹了口气。

      “你不要这样子啊,死在你旁边也不是我愿意的啊,要是能选,我肯定会离你远远的。”屠韵越说越伤心,想到自己就要这么死在这见鬼的地方,再也回不了家,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下来了。

      牢房里回荡着女孩小声压抑的抽噎声。

      解白糖被她哭得心烦意乱,有心想把她一巴掌拍死,又觉得说不出的不妥,踱步走了几步,终是认命一般生硬地说:“死不了人,别哼唧了。”

      屠韵一噎。

      秉持着早死早超生的理念,不待屠韵接话,解白糖就倒豆子似的一股脑说清楚了:“这叫葵、水,女人都有,正常人家的女子都会由教习嬷嬷或者娘亲告知,你怎会不知?”

      屠韵愣住了,盯着少年,似乎想从那张脸上看出一点撒谎的痕迹。眼瞅着少年玉白的面皮有些发红,才迟疑地回答:“我确是不知。”

      “你现在知了。”

      解白糖重又恢复了淡然的神色,撂下话,寻了个离屠韵远远的角落安静打坐。

      屠韵将信将疑地开始回忆自己前十五年跟邻家姐姐或者季简、李妈妈相处时有没有接触过类似的知识,可惜想破了头也没想到。

      小腹坠痛感混着搅拧的疼一阵一阵袭击而来,屠韵也没有太多精力分散出去,她身边的血腥气越来越重,热血流走带走了身体的热度,肩膀上的伤口也已经被冷汗浸透了,针扎似的疼。

      屠韵昏昏沉沉地蜷曲着在稻草上缩成小小一团,妄图以仅有的温暖抵御疼痛。解白糖也在角落里臭着不再说话,牢房里一时间静谧无声。

      过了好半晌,屠韵懵懂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睡过去又醒来了,她拢了拢汗湿的头发,终于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干着嗓子问:“我们......进来这里多久了?你知道吗?”

      牢里仍旧安静,问题的声音飘散在冰冷的空气里,屠韵刚鼓起来的气像是被戳破了一样一点点漏出去。好嘛,反正他们也不是一路人,不理就不理。

      正当她打算重新默默缩成一团的时候。角落里的解白糖才冷淡地开口回道:“两个日夜。”

      两个日夜,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是第三天晚上了吗。

      屠韵身上带伤又已经两个日夜滴水未进,此时动一动都感觉头晕眼花,她舔了舔唇角,清了清嗓子,厚着脸皮不抱希望地小声问了一句:“那有吃的吗?”

      “没有。”少年语气波澜不惊。

      心知自己惹他不快,屠韵心中暗嘲,又想到两人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犹豫了一下才再次搭话:“我叫屠韵,你叫什么名字?”

      沉默,良久的沉默。
      就在屠韵以为少年不会应声的时候,她听到了似碎玉般好听的声音:“解白糖。”

      屠韵:?

      我有个好兄弟叫姜瑭,你们一定很有共同语言。

      又在草垛子上瘫了不知道多久,屠韵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声音,勉强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沉重的铁门打开,一胖一瘦两个衣着简陋的男人站在门口,看服饰不似祁国人。

      屠韵心里蒙上了不祥的阴霾。

      其中干巴巴的那个,不怀好意的眼神在牢中两个待宰羔羊的身上溜了一圈,伸出手一指屠韵:“你!出来!”

      闻言屠韵本就惨白的面色更加难看,下意识摸向袖中的刀却摸了个空,心下兀的一沉。本能的想要抗拒这种无力反抗的感觉,可她此时显然已经没有退路。

      屠韵深吸一口气,手脚发软地支起身子,整整衣服正要起身,就听见一道声音平静地插过来:“她太虚弱了,走到半路就得死,我去。”

      那狱卒转头看向角落,目光在解白糖白皙的脸颊上转了一圈,又往下移。
      解白糖任他油腻的眼神上下打量,面色未动。

      “这时候还英雄救美,上赶着找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干巴瘦子裂开满嘴黄牙笑了起来,“小子你莫不是脑子不好使。”

      另一个肥头大耳的狱卒也扭头打量了一下解白糖,小眼睛里闪过猥琐之意,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干巴瘦子,挤眉弄眼道:
      “哎,你看这小子比那女娃娃还要细皮嫩肉呢!不如咱们...嘿嘿嘿。”

      瘦子略一思索,看了看屠韵半身血污的惨淡模样,说:“也行。”

      敏锐地注意到了那俩狱卒下流的眼神,屠韵下意识紧张起来,解白糖走过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哎!你......”

      解白糖顿了一下,低了下头,看了一眼屠韵身上裹着的已经看不出原色的外袍,面无表情地道:“松手。衣服贵,要赔。”

      “啊?”屠韵一呆,放开了手。
      解白糖越过屠韵,任由两个狱卒把铁链子缠上自己的双手,被他们一前一后押着走出去了 。

      目送着解白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屠韵无意识地虚握了握手,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揪住自己裹着的白色外衫,细细打量了一下。

      这月白色的袍子触手柔软,不似普通的绸缎,银色的线在丝绸下勾出了繁复精美的花纹,袖口和衣领处还有不易察觉的暗纹,在这昏暗的屋子里散发着淡淡的温柔的光,华丽异常。

      看起来就好贵。
      屠韵看着这皱皱巴巴,沾着一块一块红色血污的衣服,暗叹自己暴殄天物。

      只是,虽说这袍子价值不菲,但再贵也是身外之物,是断没有小命重要的,她今日落难,能不能活着回去还不一定,那少年又缘何要帮她这一遭?

      在薄稻草上坐立难安,提心吊胆地左等右等也没动静,屠韵脑海里难以抑制地涌上了不好的念头。她咬咬牙强撑着到门边,侧首将耳朵贴在门上,期待能听见什么动静。

      可惜什么都没有。

      就在屠韵已经开始认真考虑她下辈子要不要结草衔环来报答解白糖的大恩大德的时候,门开了。

      屠韵一脸惊喜的抬起头,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一张很好看的脸。
      不是解白糖,是柳壹。一身女装的柳壹。

      屠韵的表情僵住了。

      之前情况紧急又混乱,屠韵看得不真切,还能安慰自己,那可能是柳壹的姊妹,二人长得像罢了。可如今这么近的距离,她再认不出来,六年的朋友就白做了。

      屠韵被迫接受,认识了六年的朋友,一夜之间由男变女的事实。

      柳壹的样子看起来也不是很好,小脸青白,刚哭过的样子,眼睛肿成了核桃。

      她进门就看到屠韵一身是血的狼狈样子,赶忙就要来搀她,屠韵轻轻一避,让过了伸来的纤白小手,柳壹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讪讪地放下了。

      屠韵就当没看见,冷着脸问:“有事?”

      柳壹放下手中拿着的食盒,回身想将门关上,被门口护卫样的男人恭敬却强硬的拦住了。

      “您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只是女子家的一些私房话,您就通融一下。”

      “我什么都听不见,您放心。”

      “......”
      柳壹叹了口气作罢,回身蹲下与屠韵平视,眉宇间写满了担忧:“他们说你没受重伤的,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你就是来问这件事的?”屠韵冷笑着斜眼看她。

      “阿韵,我阻止不了他们,我阻止不了他们抓你。”柳壹手指不安的搅在一起,眼中涌上了雾蒙蒙的水汽。

      “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我不知道会这样,你相信我,他向我保证你没事的,他不会骗我的。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血,阿韵你先让我看看。”

      柳壹越说越激动,语无伦次,就要哭出来似的。

      “他是谁?”敏锐地捕捉到了柳依依话里的信息,屠韵微微眯起了眼睛,“或者说,那天那个与你同床的男人是什么身份?”

      屠韵瘫在这里的时候无事可做,就反反复复的回想自己这次遭劫的经历。
      那天柳壹帐里的男人明显是此次抓捕她的罪魁祸首。

      他是谁?
      为何会出现在那里,随身带着那么多的暗卫?
      为何与柳壹超乎寻常的亲密,被撞破后又对她穷追不舍?
      这些问题屠韵有很多假设,却觉得哪个都很荒谬。

      柳壹注视着眼前的女孩,看她的眸子中的神采由犹疑变得坚定。
      她印象中的屠韵很少有如此虚弱不堪的时候,上一次还是六年前受重伤。但她的眼神却与这六年每一次注视自己时并无不同,眸蕴炽焰,灼灼逼人,藏着无尽的朝气,仿佛再不堪的境地,她也全然不放在眼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探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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