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番外 天竺葵之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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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指，安静地躺在紫红天鹅绒垫上，明亮的白金弯起两道弧，优雅地环住了正中嵌成弯月形的钻石。点点璀璨的光星跃动在阳光下，美丽不似人间景色。
那些精致的光芒，清晰地映在一双琉璃色的眼睛里，沉静而淡漠。
忽然，“哗”一声房门被推开的大响，顿时惊破了那眼底安静的光芒。下一秒，一个清脆如苹果的声音蓦的映亮了阳光——
“冰山，要走了哦~”
几乎在门被推开的同时，何远浩用快至匪夷所思的速度把戒指收了起来，淡淡推了推眼镜，悠然转身：“真是没有创意的称呼啊，女人。”
“哦？你不爽了么？”苹果般的明亮声音，有着显而易见的戏谑。
何远浩的唇角不动声色地牵了起来，看定她，轻声道：“如果我说‘是’？”
“那就太好了。”那个声音忽然笑了起来，下一秒，一道窈窕的身影风一般旋了进来，还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已经猫一样舒服地吊在了他脖子上，仰头勾唇道：“我就是想惹你生气，就是想让你不爽，就是想看你无可奈何的样子……嘻……你又能怎么样？”
一霎时，阳光流转，照落她的脸，明眸皓齿，长发轻拂，似有若无的笑容明亮而不驯，刹那间照彻一种惊人的美丽，直透入人心底，璀璨之极。
“嘁。”
何远浩冷冷哼了一声，眼睛的反光蓦然明亮：“可惜，我一点都没有不爽——我……”
说话间，他已一分分俯身，抵住了她的额头，双臂悄无声息地环上了她的背，语声却仍是淡无波澜：“……高兴得很，投怀送抱的女人……”
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她的眸子清晰地映在他眼底，明亮夺目，就像那戒指上璀璨的宝石……
……戒指……
他的臂下意识收紧了一点。
楚天微微踮起了脚，在他耳边轻声笑道：“胡说，你明明就是不爽了。”
她温热的吐气似有若无地掠过他耳畔，浅笑低低，明亮的眸子点点光闪。何远浩忍不住暗叹一口气，双臂又收紧了一点。
顿时，软玉温香抱了满怀，风从门边溜进来，拂乱了她柔软的发，似有若无地在他颈上撩来拨去，淡淡的幽香似乎就在鼻端……
一时间，房间里竟悄悄沉寂了下来，窗帘飘然摇落，空气中的温度微妙地悄然攀升——
忽然，楚天的脸上掠过一抹微红，收回手欲挣出他的怀抱，低声抗议道：“喂，已经很晚了，再不走的话——”
“我不管。”
何远浩的右手滞都没滞一下，悄然滑落，停在了她的裙带上，左手却蓦的收紧，深深将她按进了怀里，淡淡一笑，在她耳边低低道：“反正……这都是你的错……”
未完的语声，像她的唇瓣一样被含在了他唇间，温柔无声。
……
……
良久，楚天轻轻一挣，呼吸已有了微微的急促：“真是的……门都没有关……而且时间也——”
他的动作，陡然停住。
但还不待她松一口气，蓦的低呼一声，已被他抱起来大步走向前。下一秒，“砰”一声大响，门重重关上了，而她也被牢牢抵在了门上，一丝也动弹不得，只看到某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似笑非笑，镜片上的反光幽幽流转：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我再给你十秒钟。”
楚天死死咬着牙，明明有许多话想说，但却偏偏一句也说不出来。
——废话，当你让别人发表意见的时候，至少手安分一点好吗？也至少……不要……
淡淡的粉红，悄然泛起在她的脸上，颈上，清晰而漂亮的锁骨上……终于，她投降般暗叹一声，踮脚仰头，咬着他的耳垂道：“我唯一想说的是……”
“……三秒，好不好……”
于是，当两人坐在楼下临街的露天咖啡座里吃午餐时，已经快中午了。
这是一条最典型的欧洲小巷，石板路曲曲折折地在老房子间蜿蜒，高高低低的窗台上，明媚的天竺葵灿然盛放，映得阳光都失去了颜色。
而旅店下的这间咖啡座一看也很有年头了，樱桃木矮栏杆和柱子上都有了因长久摩挲而生的温润光泽。此时，店里只坐着不多的几桌客人，胖敦敦的老板娘尽管已经一把年纪了，依然精力十足地在桌间逛来逛去，敏锐地观察着客人的每一点需求。廊下，十几只鸽子蹦来跳去，啄食着掉在地上的面包屑，更为这安静的中午平添无限生机。
栏杆边，楚天一推盘子，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满足道：“啊~晒太阳的感觉真是好啊~”
何远浩在挥舞刀叉的间隙瞥了一眼这个猫一样的女人，唇角不由弯起了淡淡的弧，低头继续吃饭。
“啊……怎么办……”楚天无比舒展地在桌子上趴了下来，懒懒道：“天气这么好，不想动了……”
何远浩正在以一种令人叹为观止的技巧把半只烤鸡上的肉剔下来，盘子里渐渐露出了一只完美的骨架：“而你不久前还以时间不够为借口？”
“嘁。”某个永远只有她雷人没有人雷她的万年妖孽脸上竟也微微红了一下，却随即笑了起来，懒洋洋趴在桌上漫声道：“我不管，反正，这都是你的错~”
何远浩冷冷甩了她一眼，放下叉子，把身后一个四四方方的包推给了她，低头继续庖丁解鸡。
楚天的眼睛顿时亮了，万分欢乐地打开这台怎么看怎么标致、怎么看怎么有曲线的笔记本电脑：“浩哥哥你太体贴了嗯~你怎么想到要带电脑下来的？嗯……我要玩上次那个游戏！那个游戏那个游戏……”
看着她眼睛晶亮笑意浅浅的样子，淡淡的笑意悄无声息地掠过了那双永远淡漠如水的琉璃色眸子——
——嘁，我还不了解你，小懒猫。
他最爱的这个女孩，永远都是一副漫不经心洒然不驯的样子，像秋日的阳光，明亮得让人不愿走开。虽然从认识她的那一天起，已经过了将近四年，可是……
……只见妖孽更妖孽，丝毫没有进化成人的迹象-_-
他注视着盘子里完美无瑕的鸡骨架，唇边不知不觉已有了淡淡的弧——
——有你在一起的生活，一定每一天都很光明。
就像，那枚戒指上的钻石一样。
“天儿。”他忽然抬起头：“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听到他忽然郑重起来的称呼，楚天不由微奇，轻一挑眉，眸光微微：“嗯，恩准你讲了。”
“……”
经过无数无数天的反复假设、分析、思考、推理，同一个意思的某句话在某冰山那逻辑严密的大脑中已经有了不下三十种的表达方式，但是忽然就要说了，他却又一次失语——
——这，上次是决定要说哪一句来着？
只迟疑了这么一下——
“不可思议！”又惊又喜的高呼声，毫无征兆地在桌边炸响，把两人同时吓了一跳，动作统一地下意识回头——
“艺术品！不可思议！”那矮矮胖胖的老板娘不知什么时候蹿了出来，现在激动得两眼炯炯：“完美无瑕！天，不可思议——这……这是何等的技巧——不可思议！只有受过最严格餐桌礼仪训练的刀叉才能剔出这样完美的骨架！我简直不能想象……在这个所有年轻人都以粗鲁无礼为时尚的世界上——”
她蹦来跳去，不断变换各种角度和姿势观赏那半只骷髅鸡，兴奋得像发现了另一颗适宜人类居住的行星。何远浩凝固良久，终于反应过来，极有礼貌地向她道谢。数个回合后，终于让她恋恋不舍地走开了。
何远浩无声地松了口气，抬头刚待继续那未完的事业——
“啊！啊啊啊啊不好不好——挂了挂了挂了……”楚天在以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狂按一通键盘后，终于还是因为忍笑忍得太辛苦而以惨死告终。她有些不甘地揉了揉鼻子：“不带这样儿的……你设计的这种变态游戏，根本就不可能通过嘛-_-”
……
看着她怏怏不乐的样子，何远浩刚刚按住戒指的手又缓缓放了回去——
——我看，我还是找个其他的日子吧……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把盘子里那完美的艺术品放到一边，开始吃饭：“是限时通过吊桥的那一关么？那里有技巧的，不能硬闯。”
“我都用不同的方法试过十七遍了。”楚天凌乱。忽然，她眼睛一亮，抬头道：“是了，你等下过一遍给我看看就是了！”
“你确定要这样？游戏乐趣会打折扣的。”
“不怕~”她眨了眨眼，轻轻摇着食指道：“反正，我永远都不用担心没有好玩的游戏呢~吶，是吧，我的冰山王子~”言罢，晶亮的眸微微一闪，忍不住浮起了翩然的笑。
“……”
淡淡的暖意，无声流淌过血脉，让他不由微笑，语声却仍是淡淡：“嘁，看在你这句话的份上，我就泄露一下商业机密好了。”言罢将盘子推到一边，抬头推了推眼镜，任那镜片的反光蓦然映亮了廊下的阴影——
“电脑。”
他轻轻一敲桌子，神容淡漠。
尽管只是简单到极点的两个字，刹那间却散发出一种无与伦比的气势，让楚天蓦的抬头，两眼红心扑扑一脸崇拜，小心翼翼像跟班似的把电脑推到人家面前，再把自己的椅子搬到人家旁边放好，面带一种亵渎了神灵的表情朝他靠了靠，小声道：“刚刚那个……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王霸之气’……”
“……@#$%^&……”何远浩额角轻轻一跳，明智地决定自动忽略
然而，楚天依然一脸崇拜：“这种时候，你应该‘虎躯一震’，‘虎目流下两行清泪’……”
“……”
何远浩继续忽略。
只是，电脑里那些不自量力扑上来阻止主角过桥的可怜怪物明显死得更快了。
“哇，传说中佛挡杀佛神挡杀神的万人斩！啧啧，YY小说男主角的十大特征你已经满足三条了……啊~痛痛痛痛痛……”楚天揉着额上被敲疼的地方一脸委屈，但眼里却分明有戏谑的光星点点闪烁：“……冰山不能打人的，打人是人类的专利！”
“你是自我了断还是让我动手？”何远浩一脸不善地收回手，冷冷甩了她一眼。
“嘁，看你行李如此轻简，既赐不下白绫也赏不来朱顶红，那我自我了断得未免太没有美感了。”楚天懒懒朝后一靠，嘻嘻笑着看定他，一副“我是无赖我怕谁”的可恶表情。
但是，事实证明，即使是妖孽级的无赖也一定是可以被收拾掉的，只看你段次够不够而已。
而所谓“段次够不够”的意思就是说——
何远浩在良久的安静后，终于缓缓收回敲键盘的手，缓缓回身，缓缓靠近她，缓缓低头，在她耳边缓缓说了一句话。
……
……
……
楚天的脸倏的红了。
诚然，所谓“够段次”的意思其实就是——要比妖孽更妖孽，比无赖更无耻。长此以往，定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向披靡，天下无敌。
忽然，楚天抓起一本书朝某冰山“嗖嗖”的扔了过去同时迅速跳起来打算开溜，但还没迈出一步，腰上忽然一紧，整个人已被拦腰抱回去嵌在了他的臂弯里，逃离无地。
“下次你想为逃跑争取时间的时候，最好不要扔书。这一招你从四年前用到现在，我的身手已经比较敏捷了。”何远浩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唇边似有弯弧一掠而过。
“……”
楚天泪目了。
确实……忽略了“人是会吸取教训的高等生物”这一点啊！而且，自己面对的还是这样一座学习能力超强的冰山……-_-
失策了失策了失策了……
就在她万分凌乱并开始构思下一个撤退计划的时候，某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又一次响起在身畔——
“啊哈，来了！为了感谢你让我又一次看到完美的刀叉技术，我决定再送你一只烤鸡！”
看着老板娘笑眯眯地把浓香四溢的烤鸡摆到桌子上，何远浩瞥了一眼怀里看上去很忐忑的某人，镜片后终于掠过一抹淡淡的笑意：“算了，吃饭比较重要，先放过你。”说完，他俯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在桌边坐了下来，再次向老板娘道谢。
“不谢，不谢，不谢！”老板娘激动地重复了好几次，终于转身打算离开了。临要走时，忽然又停下来，回身笑得那叫一个慈祥——
“小两口的感情真是好啊~哎，想我们当年——”
然后，她便陷入了对“当年”的回忆中，感慨万千地逛到其他桌边去了，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空气因她这句话而刹那间冻结了……
“……”楚天站在原地，不敢动。
“……”何远浩举着刀叉，凝固中。
过了半晌……
“……”楚天站在原地，不敢动。
“……”何远浩举着刀叉，凝固中。
又过了半晌……
“……”楚天站在原地，不敢动。
“……”何远浩举着刀叉——忽然又放了下来，推了推眼睛，淡淡道：“很囧吧？”
“……”楚天点头。
“所以，”何远浩神情淡然地说了下去，“如果让她刚才那句话的主语变得名副其实，以后就不会这么囧了。”
“……”
触到身后可怕的沉默，何远浩的心脏不由失常了一下。良久，良久，他忍不住抬手，决定喝口水来缓解唇舌间突如其来的干燥。然而，就在这时——
“莫……非……”楚天终于开口，尽管声音听上去有些怪异：“你是在……求婚么……”
“……”
何远浩握着水杯的手立即抖了一下。凝固良久，他终于缓缓开口：
“我想……是吧……”
“砰”一声大响，像是有谁撞到了椅子上。楚天表情可观地扶着椅背，被这过于诡谲的求婚流程震撼到了。
——也不是说，没有想过……
——也不是说，没有准备……
——四年前，不顾一切地冲到他父亲面前时就已经知道，他是要和自己走完这一生的人。
他的宠溺，他的疼惜，他的尊重，他永远深深埋藏在眼底的温柔……看到的，都看到的。不会有人，像他这样爱她，尽管他从来不说。
当然，也不会有人……
“……像我这样爱你……”
楚天看着自己的指分分收紧，不由自主，喃喃轻语。
——既然是像这样深深羁绊着的两个人……
……那，就嫁给他吧。
她轻轻挑起了唇角，微一扬眉，无比坦然地伸手：“给我。”
何远浩凝固了一下，终于用可控制的声音道：“什么？”
“戒指啊，戒指。”楚天的眉越挑越高：“你该不是打算告诉我，你是在空手套白狼地求婚吧？啧啧，程序正义荡然无存——呃。”
璀璨的钻石光芒，映暗了阳光，顿时把她的所有戏谑堵在了唇间。
良久，良久，她忽然轻轻一弯唇，拈起戒指戴在了左手的中指上，轻轻眯起了眼睛，笑意浅浅。
何远浩悬了无数无数天的心，终于无声落定。
“……天儿。”淡淡的笑意，悄然牵起在唇边，如冰川的消融，倏的蔓延至眼角眉梢。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样子，忍不住，轻轻俯身——
“不过，”楚天忽然抬头环住了他的颈，在他耳边低低笑道，“好突然呢。我真的被震惊到了……唔，你竟然保密得这么好，我完全都没有看出来……”
何远浩的眉顿时挑了起来：“很突然么？我还以为，我已经铺垫过了。”
“铺垫？”楚天疑惑地眨了眨眼，迅速回想了一下，刚想说“明明没有”，但忽然，她的表情凝固了——
——该……不……会……是……那……个……时……候……
貌似是两个月前的某个晚上，完事后，她赖在他肩膀上不想动。忽然，他完全没有前因后果地说了一句：“对了，索斯给了我们请柬的，去参加他的婚礼。”
“和莫邪？”她小惊奇了一下：“真快~她貌似刚刚过完二十岁生日呢~”
他沉默了好半天，忽然转身展臂将她揽到了怀里：“嗯，是很快，不过，这也不是不能打破的纪录。”
倦极的她忽然有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不由舒服地缩了缩，只用了一秒钟就睡着了。
……
……
……
——靠，鬼知道他是那种意思啊！这……这种铺垫……这种所谓的“铺垫”……
看到她忽然额角抽搐满脸不善，何远浩不由一笑，悄然抬臂将她按进了怀中：“有一句话……虽然现在已经用不着了，不过我准备了很久，所以，我决定还是要说出来。”
楚天微微一怔，不由抬头，正触到那幽幽闪烁的镜片后琉璃色的眸子，沉静如水，却深深敛藏着只留给她的温柔。
霎时间，心底似有一种情绪轻轻漾了开来，柔软得让她恍惚，只听到耳边传来他清冷动听的声音：“请你……”
“呼啦啦啦啦——”
廊下的鸽子，似听到什么召唤般忽然齐齐展翼飞了起来，绕着古老的屋瓦低低盘旋一周，安然地飞向阳光最明媚的所在。那些光芒，像金子一样慷慨地洒落大地，磊落而坦荡，映得整个世界一片光明。
光芒晕开在丛丛开遍的天竺葵间，染成四处飘溢的清新味道，融化了低低的语声，只许你一个人听到，但是，全世界都可以轻轻嗅到——
“……嫁给我。”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番外 天竺葵之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