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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终章 一封信 ...

  •   这一封信的时间栏里,显示着七月的某一个下午,在强大的通信卫星的帮助下,几乎一飞秒后就静静躺在了几千英里外的某个邮箱里。流利的德文虽然仍是冷冰冰的印刷字体,却分明字字洋溢着太有特色的热情——
      亲爱的威廉:
      我现在在用“何先生”的电脑给你写信。现在的网络实在太发达了,竟然能把我想对你说的话在太平洋上发出去,真是不可思议。当然,会发出这样的感慨说明我实在是落伍了,“何先生”一有机会就对我居然连Google Earth都不知道这件事冷嘲热讽。(其实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千万不要告诉他这一点。)
      像你可能已经猜到的那样,我们现在在一条非常棒的船上,它的名字是“阿普尼曼海胆号”。有趣的名字,不是么?随着我探索的深入,我会在以后的信里向你详细描述它的。上帝,我有一个月的时间呢!如果我不要太偷懒的话,大概可以在太平洋正中把新的小说稿传给编辑?呼呼,真希望他能被吓一跳。
      如果顺利的话,我们会在七月末或八月初的某一天抵达普利茅斯港,具体时间我会再通知你。远浩对旅游没什么热情(哈,他会改变想法的,我相信),却一直很想去英国看看,我怀疑这是受了他父亲的影响。但这话不能直接问他,否则他会生气的。顺便说一句,英国没有加入申根协定实在是一件麻烦事,我最怕麻烦了!
      总之,我们将在英国停留十天左右,随后渡过英吉利海峡到法国。假如那时你还没有回家的话,我们一定可以见面,到时可要麻烦你做向导呢。如果你不在了,那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在德国见面。远浩有一个最信任的人——他叫索斯——就是在阿尔卑斯山下出生的,由于忠诚的缘故,他在不久前受了非常严重的伤,让远浩担心了很久。好在再植手术很成功,他现在已经平安无事了,只不过还需要好好休息几个月。远浩说,索斯一直很想要一只产自家乡森林的咕咕钟,木头雕的,每到整点会有布谷鸟飞出来报时的那一种,以替代之前坏掉的那一台。远浩坚持不用邮购的办法,而要亲自去挑,我觉得他做得很对。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写了这么多了,难道你不觉得我的德文很有进步吗?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你可不要因为我这么说就故意挑些拼写错误来打击我。啊,远浩在敲门了,那不如就……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上次你跟我们告别时说了一句“Ich wuensche euch ein gluechliches Leben!”,我不久前才弄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当时没有人肯告诉我,害得我专门去学了德语……嗯,非常感谢你,我们现在很幸福……不过,我必须要解释一句,认识你的时候,我和他还没什么关系呢!
      呀,真的不能再写了。或许我晚上再跟你联系?
      祝你游学愉快!不要吃太多鹅肝酱啊,对身体不好!
      你真挚的:小天

      夕阳渐落,在海面上铺展开万丈红霞,偶有那么一星半点心不在焉地跃上甲板前的栏杆,折射开点点明亮的金属色。
      忽然,一片阴影盖下来,所有的光星顿时被淹没了。楚天靠在栏杆前看着手机,眉头微蹙:“好慢啊……好慢啊……为什么然然还不把期末考试的成绩发过来——”
      何远浩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刚刚亲眼目睹了一次星际传送。
      “你什么时候……”他缓缓开口,似乎在想该用什么措辞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开始对成绩有兴趣了?”
      回忆起某人这个学期来种种万恶的表现,她此刻的行为的确堪称新奇。
      “谁对那种东西有兴趣啊!我只是对排名……有些好奇而已……”楚天气势万钧地说完第一句话后,声音却骤然心虚地低了下去,半晌,悄悄抬眼瞥了一眼身前的人,却立即触到两道冷冷的目光——
      “想打败我的话,你需要再认真一点。”何远浩神情淡然,面不改色,仿佛在谈论天气,并且还是火星上的。
      “喂,我可是非常认真地学习过——”
      “十天。”他平静地接了下来。
      “……”
      有那么几秒钟,没有人说话,从某冰山的眼神来看,那双眼睛后的一些部位明显正进行着某种不符合他一贯思维方式的斗争。终于,占了上风的那一边淡淡道:“不过,对你来说,那种考试的确无关紧要,也不必强迫自己——”
      看到面前霍然间无比惊奇的眼神,他条件反射般停了下来,顿了顿,方有些无奈地继续:“但是,重要的事情却一定要认真对待——”
      “啊~扑克啊扑克,你真善良啊真善良~”楚天蓦然张开双臂,扑上前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嘻嘻笑道:“虽然,是一种道学家般的善良——”
      在她开口的一瞬,何远浩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其实,我一直想说……”
      “嗯?”楚天疑惑地眨了眨眼。
      ……思想斗争,又在大脑里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良久——
      “算了,”他的额角不善地一跳,推了推眼镜,“以后再说吧。”
      楚天皱了皱眉,忽然想起了什么,惊奇道:“咦,不对不对,这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在维也纳的时候,某个红绿灯前,你就说过这句‘以后再说吧’——难道是同一件事?”
      何远浩微一怔,随即沉默不语- -0
      ——不是吧,这个女人的记性怎么这么好-_-
      某个自动忽略了自己的记性也一点都不差的人沉默啊,沉默啊,沉默啊,沉默啊……终于,再受不了对面灼灼有光的视线,慢慢抬手,拈住了额前发梢——
      “你对人的称呼,有时候……”指尖轻轻一收,一根头发顿时反射着道道夕阳的金红光芒,飘然落进了大海的波涛里——
      “……真是让人很不爽。”
      一语既落,他立即住口,看上去纵是阿基米德再世也别想撬开他的嘴了。
      ……
      ……
      ……
      楚天囧了。
      雷了。
      外焦里嫩了。
      ……难道,难道说……这扑克中的标杆,冰山里的模范,竟然……一点都不喜欢别人……这么叫他?
      这么想来,似乎,好像,仿佛,一直以来,的确就只有自己这么坚定的,长期的,看上去还要一直持续下去地,对他作如此称呼……
      想着想着,她的眉毛已不知不觉越挑越高,终于——
      “哈哈哈哈哈哈——”狂放之极的大笑,蓦然震响了空气,顿时让何远浩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
      “女人,”他靠着栏杆,冷冷甩了他一眼,“你吵死了。”
      楚天却是越笑越欢,一分分弓下了身,眼看就要撒手人寰时,一个小小的浪头忽然打在船上,让甲板微一颠簸,顿把那毫无顾忌的大笑噎了一下——
      “扑——”
      楚天站直了,低低笑着瞥了他一眼,三分戏谑,三分调侃。忽然,她收住了笑声,漫不经心道:“喂,难道你想让我学习黄蓉么?”
      何远浩十分庆幸地把这个听上去比大笑正常多了的话题接了过来:“黄蓉是谁?”
      “啊~你竟然不知道!果然是很无趣的生活——”楚天又笑了起来,转身轻轻踮起脚,在他耳边低低唤了一声。
      何远浩过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
      于是,他的脸“刷”一声白了。
      随即,红了。
      但是看上去,倒并没有不高兴。
      夕阳不知不觉地滑到了海平面下,天色如沉金,壮阔已极。楚天趴在栏杆上注视着远空,唇边还挂着雷人成功的微微笑意,目光却已安宁如大海——
      ——小一,小一,或许“爱”真的是一件最难的事。但是,却这么值得。
      ——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着需要认真对待的事,大概……
      ……就是它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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