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待花开——我的冰山王子》天狼.

52、最后的温柔

　　楚天脸色铁青地走下石阶，穿过灯影繁华的街市，人声笑语，渐次退场，唯有一个最坚定的念头，让她顿也不顿地穿街过巷，神容冰冷——
　　——冰山，冰山，我要见到你，现在就要。
　　天际，隐隐传来春雷低沉的滚动声，时不时，一道明亮的闪电倏的刺破黑夜，一瞬之间将深浓夜色照得雪亮。
　　她浑然无觉地在无数人惊奇的注视中目不斜视地走过，终于，站定在他楼下。
　　不及去按门铃，她抬头看向他客厅外的窗，一眼之下，心陡然下沉，毫无悬念地摔落谷底，蓦然涌上的冰冷让她的指尖微微颤抖起来。良久，良久，轻轻伸手，按响了门铃。
　　一片沉寂。无人。
　　她咬住了唇，再按，再等，依然如故。
　　一遍遍地重复，一遍遍地等待，却只有毫无感情的“嘟——”声回响在愈来愈闷热的空气里。忽然，她似想到了什么，倏的抓起手机，闭了闭眼，拨出了那个最熟悉的号码。
　　数秒死一般的静默——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
　　“啪”一声轻响，世界重归寂静。握着电话的手，颓然垂落。
　　只一瞬，风似凛冽了百倍，呼啸着卷过枝叶。乌云冷冷翻滚，抽走了空气中的温度，或许，还有她指尖的温度。
　　紧咬的齿下，鲜血丝丝从她唇上渗了出来。蓦的，楚天陡然转身，盯着头顶那扇漆黑的窗，目光刹那间森寒如冰——
　　“未婚妻——又怎么样！”
　　“我楚天在这里发誓，一定要把你抢回来！没商量！”
　　“轰——”一声巨响，滚雷阵阵，热带的暴雨哗然洒落，汹涌干脆，容不得半分犹疑。黑发凌乱飘舞在风里，却瞬间湿透，紧紧贴在她脸上，愈衬得面色苍白如纸。但她却再没有停留，霍然转身踏下台阶，每走一步，眼前就模糊一分，滚热的液体如暴雨般滔滔涌出眼眶，任那些模糊的雾，在眼前肆意弥散——
　　忽然，脚下一滑，她下意识伸手抓住了身边的树篱，却仍重心不稳跪倒在地，手心反被木刺划出了一道淋漓的伤口。但，没有一秒的停顿，她霍的起身，膝盖却陡一软，重新跌坐到了石阶上。
　　大雨不要钱似的狂下，雷声隆隆，冲撞着她身上那些剧烈的、隐约的痛，终于，肩膀微微一颤，竭力隐忍的泪，陡然决堤——
　　“……远……浩……”
　　声音微颤，身前眼前，尽是他的影子，那个沉默的，冷淡的少年，那个固执的，认真的少年，那个专注的，执着的少年，那个不会说甜言蜜语，却比任何人都体贴的少年，那个没有山盟海誓，却一直默默守护着她的少年，那个永远不会表达对她的感情，却分明只为她，付出了全部温柔的……少年……
　　“……远浩……远浩……远……浩……”
　　——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唤过你的名字，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你单薄的肩膀，还没来得及挽救你那无可救药的生活，还没来得及跟你讲完小一的故事……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曾经任她的眼泪在胸前衣衫上蔓延的人，曾经在她最孤单时紧紧拥她入怀的人，曾经在她跃落树梢时淡淡微笑，猝然吻落的人，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场，安静得，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她的脸一分分埋进了膝盖里，泪水肆意纵横，没过了眼，鼻，旋即……整个世界。
　　忽然，雨声似小了些，悄悄退到了遥远的背景里，浅浅淡淡的温暖似有若无地缭绕身周。不待她反应，熟悉的声音轻轻响起在头顶，清雅而干净，让人蓦然心定——
　　“天儿，不哭。”
　　楚天微一震，却只闻那音乐般的声音仍在继续，温文沉静，一如初见那日，闪闪跃动在他发梢上的蜜金色阳光——
　　“我一定会让你见到他的。”
　　……！！
　　楚天霍然抬头，立即触到了一双浅浅微笑着的眼睛，沉黑如夜色，却亦……温柔如夜色。
　　慕少艾静静立在她身前，手中夜空般撑开的大伞无声地遮挡住了愈发肆虐的风雨。下一秒，他轻轻俯身揽住了她的肩，微一收臂，将那个冰冷一片的身躯紧紧护在了怀中。
　　“没事了，没事了……”他在她耳边低声安慰着，松软的手帕小心拭去了她发间、脸上那些肆恣的水痕，臂上微微用了些力，让怀里最深处的颤抖，悄然融化在了自己身体的温度里。
　　楚天低低啜泣一声，退了一步，抬头看着他，他湿透的衣角，挂着水珠的发梢，他眼底的疲倦，眼里的柔光，他淡淡的微笑，深深的心疼……忽然，眼前一花，等她回过神时，她发现自己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愈加泛滥的泪滚落手臂，烫得让她心惊。
　　“啪”一声响，伞柄滑出了他的手，坠地。倾盆暴雨，顿让他全身尽湿。
　　但，他却忘了去把伞捡起来。良久，轻轻抬手，环住了她的背。
　　“呐，天儿，我们……回家吧。”
　　他轻声说。

　　门廊暖黄的灯光前，朱离正焦急地转来转去，时不时抬眼望向暴雨外幽森可怖的夜色。忽然，她眼睛一亮，拎起伞直冲下台阶，迎向了远远而来照亮夜色的明亮车灯。
　　“公子，您总算——天哪，怎么淋成这样，不是带了伞的么？”她担忧地皱起了眉，刚要去扶刚刚踏下车来的少年，动作却稍稍一滞——
　　慕少艾回身向车里探出了手，轻轻唤了一声：“天儿。”
　　世界莫名地安静了片晌。朱离疑惑地偏过头——
　　纷乱雨声中，浑身湿透的少女，轻轻跳到了地上。她的黑发缕缕贴在脸上，双唇更是没有半分血色。但是，下一秒，她已抬起了头，微微一笑：“朱离，晚上好。”
　　朱离惊奇地眨了眨眼：“咦，你——不是那时候跟何少爷一起来的——”
　　“朱离。”
　　淡淡一语，不动声色地打断了她。慕少艾接过伞，低头看着身边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某人，似笑非笑：“是想接着淋雨，还是我们可以进去了？”
　　“淋雨的话，我想今天已经过足瘾了。”楚天勾了勾唇，再不置一词。
　　二人对视良久，忽然同时大笑出声，无比肆恣，直笑出了眼泪还停不下来。曾经，那所有的偏见、僵持、不快和隐痛，涣然冰释，只剩下此刻的笑声，和热带的暴雨一般毫无保留，荡气回肠。
　　朱离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纵声大笑的慕少艾，只觉得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又一次遭到了彻底的颠覆——
　　——那个永远优雅从容，温文微笑的公子，难道是被大雨给冲到太平洋里去了么-_-

　　事实证明，某只平时在学校就一点都不低调的狐狸，在自己的窝里更是奢侈堕落，铺张浪费，极尽腐化之能事。那屋里铺的挂的摆的吊的无一不是一眼望去即知价格不菲的各种东西，却偏又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华丽中透出贵族般的品位，让人忍不住觉得，不让他讲讲排场实在是一种暴殄天物的行为。
　　楚天尽管心事重重，却毕竟天性豁达，站在玉石般光晕莹润的纯黑浴盆前，不由轻轻一笑——
　　——明天的事，今天担心也没用……那，就先享受一下真正有钱人家的浴室吧。
　　良久，“咔”一声轻响，浴室的门开了，楚天系着一条宽大松软的浴巾走了出来，拿起墨月小心放在床边的干净衣服，刚要伸手拉开浴巾结扣——
　　卧室的门忽然毫无征兆地被推开了，重归雍容俊逸王子形象的慕少艾优哉游哉地走了进来，目光一转，瞬间停止在了楚天身上。
　　楚天凝固了。
　　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流动了五秒钟。
　　他的目光无比自然地移过她清晰的锁骨，骨感的肩膀，雪白的臂，修长的腿，终于，悠悠然点了点头，颔首道：“不错。”
　　云淡风轻的两个字，让楚天倏的回魂了。几乎在一飞秒之内，她迅捷地俯身——
　　“我只是有些遗憾地觉得，我似乎早进来了几秒钟？”他浅浅微笑着，优雅地关上门退了出去。就在门闭的同时，一个抱垫像飞碟一样横掠过整间屋子，狠狠地撞在了门框上。
　　五分钟后，他终于坐在了屋里一张最舒服的椅子里——当然，是在楚天衣冠楚楚的情况下。
　　楚天额角那不善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见，耳垂微红，坐在他对面保持沉默。
　　慕少艾也不说话，只是闲闲搅动着手中清香四溢的红茶，笑意轻浅。
　　突然，楚天毫无征兆地开口——
　　“谢谢。”
　　“不客气。”
　　“我可以问，为什么你会出现么？”
　　似早已料到她会有这样一问，他略一倾身，将一张糅得皱巴巴却又被小心展平的纸条放到了她手里。
　　触到那蓦然覆下的沉默，慕少艾放开了右手，任小勺敲落杯沿，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
　　“如果，他写下这些字时，还剩下十秒钟的自由时间，”他注视着杯中细微的波纹，轻声道，“那这十秒里，他想到的……只有你一个人。”
　　楚天的目光停留在了纸条正中那个触目惊心的箭孔上，半晌，忽然轻轻摇了摇头：“不，还有你。”
　　慕少艾微微一怔，眼前的茶汤，缓缓旋转着，终于渐归平静。
　　良久，良久，他轻一勾唇，淡淡笑道：“嗯，还有我。”
　　“那就够了。”
　　楚天站了起来，长长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狐狸，帮我个忙吧。”
　　夜色般的眼，光芒温润：“在所不辞。”
　　“请让我见到他。”她望着窗帘上华丽的纹饰，语声懒懒。
　　慕少艾看了她一眼，修长的眉轻轻一挑：“这件事，我已经答应过你了。”
　　楚天诡异地回头，研究般看着他，许久方道：“你说的是谁啊……”
　　对面的目光微一闪烁，霎时如黑洞般深不可测。他深深望进了她眼里，缓缓开口：“当然是……远浩。”
　　楚天笑了起来，走到他身前，轻声道：“但是，我说的却是住在那座城堡里的老魔头……那个站在世界顶端的男人，掌控着世界最大IT集团的——”
　　她顿了顿，语声轻轻落定——
　　“——何帝傲。”
　　一声巨雷蓦然炸响，长空电闪，如鏖战于野的狂龙，霍的将这世界照得雪亮！
　　慕少艾久久凝视着她黑似点漆的双眼，良久，平静道：“你真是狂妄透顶。”
　　楚天站了起来，翩然一转，笑意轻绽：“为什么不呢？”
　　暴雨仍在继续，毫无停止的迹象，连低低语声，都似被吞噬到了不可知的异次元空间里——
　　“若不狂妄，我……就再也不是我了。”

　　城堡外，静静招摇的树梢忽然一低，一只羽毛绚丽的鸟儿扑扇着翅膀没进云端，消失不见。远处，似传来铁链齿轮慢慢绞动的声音，像要响到时间尽头一样。
　　城堡内，戴着单片眼镜细细端详一只粉彩瓷碗的小萝莉忽然抬起了头，黑亮的大眼镜轻轻一扑闪，跳下高脚软凳走了出去。
　　——有人来了……这种时候，会是谁……
　　大玻璃窗外的天色，苍蓝一片，云雾滚滚，像是随时会有一场倾盆的暴雨。她掩上门，娴熟地绕过无数道迷宫般错综复杂的回廊和华丽的旋转楼梯，忽然，瞳孔微微一缩，脚步不由慢了下来——
　　——刚刚一瞬间，那种熟悉的感觉……
　　心脏跳跃的声音陡然间清晰了百倍，她一分分合上了檀香扇，目光再次抬起，越过笔直向前的走廊，直望向尽头处，那扇半掩的窗——
　　有人，站在窗前。
　　俊逸修长的身影逆光而立，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宽松的衣角微微飘扬，清爽的发梢光星点点。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不语，但她却分明感到，他的目光安静地落在她身上，是从未变过的温柔。
　　——他在笑。
　　何远宁脑中忽闪过这个念头，下意识轻轻上前两步——
　　光影流转，他唇边淡淡的微笑，忽然被天光照亮，俊逸无双。她的胸腔顿被重重一撞，忍不住低低开口：“你是……”
　　他依然不语，只那笑意更深了几分。暗影中，似有两点黑珍珠般的光芒，忽的明亮——
　　霎时间，那两点光星似照进了她心底，世界陡然一片清明！一种快乐到极致的慌乱直没过了心脏，她只听到自己的声音脆生生响起在阴沉天色下——
　　“你是少艾哥哥！”
　　“宁儿，宁儿——小鬼头——”
　　熟悉的呼唤声，忽然从身后传来。何远宁微一怔，蓦的回头，灿然笑道：“爸爸，我在这！少艾哥哥又来我们家了~”
　　世界，在一瞬间沉寂了下去。
　　何远宁的眼睛微微一闪，手中扇子无声垂落。
　　男人的影子，缓缓从拐角后的地板滑了出来。令人窒息的寂静仿佛只持续了一秒，又仿佛历经了整个世纪——
　　终于，脚步停落，叼着棒棒糖的男人安静地站在了走廊另一端。
　　四道目光，越过何远宁的头顶，在半空中无声交汇。良久，男人微一挑眉：“少艾？”
　　“伯父。”黑影中的声音，亦是平平淡淡。
　　男人看着他，唇边的棒棒糖滑稽地晃了一晃：“为了远浩？”
　　慕少艾似笑了一下：“是，也不是。”
　　“如果你想见他，那就太好了，不是所有话都适合由我说的。”男人俯身抱起心爱的小女儿，疼惜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宁儿，你可以和少艾一起去。不过，”他的目光淡淡一瞥，“时间有限，远浩从明天起就不在这里了。”
　　慕少艾眼睛一闪，沉声道：“外派？”
　　“是，也不是。他还有很多需要学的东西。你们有什么话，就在今天说完吧，三年内他不会再和别人联系了。”男人抱着何远宁转过身：“宁儿，妈妈在等我们吃早餐。”
　　“您知道您是在折磨他么？”
　　一语既出，连慕少艾自己都沉默了。男人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半晌，平静道：“男人就是要经历磨练才能成熟。如果对远浩我有什么后悔的事，那就是我从前太宠着他了。”
　　“我想，这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对的。”慕少艾轻声道：“然而，您所说的‘磨练’，也许不应该包括让他娶一个从来只当朋友看的女孩，无论无缺有多么优秀。”
　　男人依然没有回头，棒棒糖的阴影里，一缕笑意一掠而过——
　　“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
　　他顿了顿，忽然道：“楚天在哪？”
　　“附近。”慕少艾微笑浅浅。
　　“有胆识。”男人淡淡笑了笑：“不过，我不会让她出现在这座城堡里的。也许明天以后，这个禁令可以稍微宽松一些。你伯母对她很有兴趣。”
　　慕少艾叹了口气：“那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嗯？”
　　“只好请您……”他的声音微妙地一顿，轻轻道：“……走出这座城堡去见她了。”
　　沉默蓦然覆下，何远宁乌亮的大眼睛微微一闪，趴在爸爸的肩膀上无比乖巧。
　　良久，男人终于缓缓回身，低声道：“她要见我？”
　　慕少艾彬彬有礼道：“也许您不至于连这样的小小请求都不答应？”
　　男人顿时挑起了眉：“如果我不答应？”
　　“大概不会。”慕少艾躬了躬身：“我恰好完全清楚远浩身上那样强烈的求知欲和好奇心继承自何处。”
　　男人静静注视着他，目光一分分冷了下来。忽然，他重新转身提步：“你太自信了。”
　　“的确，你成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然而，人总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欲望才是。少艾，一起来吧，我相信大家都很期待和你共进早餐，我们会有很多愉快的话题。”
　　“您在怕什么？”慕少艾动也未动：“怕自己会因为她而动摇？在那架……摆着‘家长’和‘父亲’的天平上！”
　　男人陡然停住了脚步，空气中的温度直坠冰点。慕少艾只淡淡看着他，再不发一语。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忽然毫无波澜地开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来此问？”
　　“那个女孩，楚天……是唯一让你动了真感情的人，不是么？”一语刚落，他忽然一怔，低声道：“宁儿，怎么了？”
　　“……没什么……”何远宁的脸色“刷”的苍白一片，不自觉抓紧了爸爸的肩，轻轻一挣，落到了地上。
　　男人没有再留意，只抬眼冷冷盯着对面的少年。
　　“我只能给您一个毫无创意的答案。虽然……即使是这个答案，我也是在那天晚上，看到她一个人坐在大雨里哭得那么伤心时，才真正明白……”慕少艾一分分握紧了指，唇上的血色悄悄褪去，良久，轻声道：
　　“爱不是占有。”
　　微妙的气氛在安静的空气里久久蔓延，男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淡淡一笑：“慕冠华有了一个好儿子。”
　　慕少艾勾了勾唇：“谢谢。”
　　男人的声音再传来时，已经在走廊拐角另一面了：“等一下把她的地址告诉我，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做。”
　　“……我明白……”
　　慕少艾自语般低低应了一声，站在原地半晌未动。
　　走廊那端，何远宁久久注视着他，终于，小辫子微微一晃，她慢慢走了过来，站定在他身前——
　　“少艾哥哥……”
　　慕少艾低头看着面前洋娃娃般粉雕玉琢的人儿，慢慢蹲下来，握住了她的肩。
　　“小狐狸，对不起，这次可能没有时间和你去玩儿了呢。”
　　他的笑依然是那么好看，云淡风轻，浅浅淡淡，像阳光一样照彻每个人心底，只除了……他自己的心……
　　何远宁黑宝石般清澈的眼睛清楚地映着那张想念了太久的脸，他俊逸无双的眉眼，他唇边的微笑，他眼里彻骨的悲伤……肩上，他极轻的颤抖如尖长的针，直刺进她心底，痛得钻心噬骨——
　　“少艾哥哥……”她悄悄开口，轻声道：“……宁儿不要你伤心。”
　　眼前，像有什么东西忽然崩塌，夜色般的瞳，陡然收缩！
　　不待她辨清那眼里剧烈涌动的感情，肩上的手忽然一紧，下一瞬，她被他紧紧抱进了怀里，那么紧，那么紧，直让她无法呼吸，只觉得他的脸深深埋进了自己颈旁，温热的呼吸似有若无地碰撞着皮肤，让她无由心惊——
　　“少——”
　　唤声未尽，戛然停止。
　　一滴滚烫的液体，“啪”一声落在了她颈下的肌肤上，灼烈的痛，“呼”一声直燃到心底——
　　“宁儿……宁儿……我只能再为她做这一件事了……”
　　他声音中轻轻颤动的悲伤化成了灼痛肌肤的溪流，从她背上滚滚涌落：“……只有这一件事……最后的……”
　　“……最后的……”
　　鼻子一酸，心中那些痛到极致的液体从她眼角滑落，晕开在他的衣袖上，斑斑驳驳。
　　——少艾哥哥……宁儿一定要让你幸福……一定……
　　……请你……一定要等我长大……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