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卯兔子

3、人偶

　　第二天早上，许臣没有出现在楚天家的门口
　　天气不错，阳光明媚，但楚天的心里似乎有一朵小小的乌云。

　　一个上午，许臣都没有转过头来和楚天说话，奇异的低气压弥漫在两人之间。
　　中午，许臣约楚天到楼顶谈谈。他神色凝重，不似之前的阳光。
　　“你不记得我了？”许臣皱着眉，满是期待。
　　“我们才认识而已。”冷冷的回答。
　　“我们一起长大的，幼稚园，小学，初中。”许臣有些激动的说。
　　“我不记得有那样的时候。”
　　“你看！”许臣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发黄的旧照片，照片上的两个小孩在一起捏泥巴。
　　楚天的眼睛有些痛，他觉得，其中的一个小孩好像自己，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是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和许臣一起长大的事。
　　“我想你认错人了。”
　　“不会的，就是你！你和你母亲，三年前搬走的，我记得你母亲，她眼角有颗痣，我记得！”
　　“你认错人了。”楚天面无表情的重复道。
　　“楚天，我不会认错的，是你在逃避！”许臣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我父亲，也就是你的父亲，，他已经和我母亲结婚多年了，但是，一直没有告诉家里人，后来家族的安排，被迫娶了你母亲，几年后，他因为放不下我母亲想要看看她，但是在途中，遇到山洪爆发，意外身亡了。”
　　许臣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楚天，眼神中像是有一把火要烧掉什么。
　　“你的故事一点也不高明。”楚天冷笑，“或者，你想说，你母亲很可怜，我的母亲是罪人？”
　　“不，我想说。”
　　“够了！”楚天打断了许臣的话，“我不想听到有关我母亲的任何不好的事，她是我的母亲，独一无二的母亲，唯一的母亲！”

　　那之后，楚天一直都没有去学校，许臣常常坐在楚天的座位上，闭着眼，好像可以嗅出楚天的味道。

　　人偶店
　　“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那件事发生之前，我的生活，我的记忆，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呢。”遍体鳞伤的楚天靠在墙角，看着醉醺醺的母亲，平静的说。
　　“为什么你和他一样都要离开我！你们都是坏人！”楚天的母亲像疯了一样，玻璃碎片在楚天的身上划出一道道鲜丽的伤口，血，沿着玻璃流下来，就像是杯子里的葡萄酒，妖娆的红色。
　　“没有想过要离开你，从来没有。”楚天微笑着说，平静的接受着来自母亲的伤害。
　　过了很久，楚天在母亲的怀里醒来，她的眼泪，凉凉的，滴在楚天的脸上
　　那么苦涩的眼泪，第一次觉得。
　　“小天，帮妈妈一个忙好不好，去杀了那个孩子。”女人痴痴的说，“那样，我们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好。”楚天回答。
　　你所给予的生命，回报你的希望，如果是你所想要的，我帮你达成。

　　楚天少见的出现在许臣家门口。
　　“进来坐。”许臣的母亲招呼道。她是个温柔的女人，谦卑，从容，淡定，如同花瓶里的百合，优雅而不高傲。
　　“许臣不在，你先等一会儿，我去叫他回来。”她说着，要去打电话。
　　“不用了。”楚天说，转身，走出了许臣家。

　　街角，楚天碰到了刚从超市出来的许臣
　　“楚天？”
　　“。。。。。。。”楚天没说话，带着许臣来到小区后面的山坡上。
　　“给你。”许臣扔给楚天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嗯？”不解
　　“生日快乐。”许臣说。
　　生日？哪一天？不知道。
　　楚天的匕首在袖子里微微颤抖。
　　“上初中的时候，外校的小子来咱们学校打架，我被人打了一巴掌，你那时候眼都急红了，撸着袖子就要上去揍他。我当时就把你抱住了，哪能让你真的打人呢，你是班干部，打人要被撤职的。”许臣自顾自的说，“其实你那时候也真够傻的，人家小女生送了一堆好吃的，你怎么就不吃呢，害得我一个人吃了N人份，胃胀了好几天。”
　　“我先回去了。”楚天头也没回的走了。
　　“诶？”

　　“小天？”有些疯癫的女人迎了上来，“怎么样？”
　　楚天摇摇头。
　　“怎么，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女人手里拿着一个和楚天一模一样的人偶，她狠狠地折断了人偶的一条手臂。
　　“啊！”楚天抱着手臂痛苦的跪在地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滴了下来。
　　“我再说一次，杀了他，听到了没有!”
　　“是。”楚天低着头，没有表情。

　　小区后的山坡上
　　楚天坐在地上，一只手揣在口袋里，一只手随意的拨弄着小草。
　　许臣来了，他看着楚天：“这么热的天，又装深沉。”
　　楚天示意他坐下来，于是许臣就在楚天身边坐了下来。
　　冰凉的匕首抵在许臣的下巴上。
　　许臣疑惑的眼神让楚天觉得有些难过。
　　他最终还是没有下手，只说：“再见。”
　　那么落寞的背影，许臣平生第一次见到，也是最后一次。

　　楚天死在了自己的家里，凶手是他的母亲，那个疯女人。
　　楚天从来没有告诉过许臣，自己三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不过是母亲做出来的人偶，傀儡而已。
　　三年前的车祸让楚天丧命，他的母亲大脑受到了创伤，所以她才常常用酒精来麻醉自己，躲避思维的混乱。
　　不愿意相信儿子死亡的现实，她凭借自己高超的技术，做出了一个和儿子一模一样的人偶。
　　并通过某种神秘的仪式使人偶得到了灵魂。媒介则是她手里的那个和楚天一样的小人偶。

　　媒介碎裂的那一刻，楚天感到了身体里的线一根根的断掉，像是血管被生生剪断的痛。
　　他扯了扯嘴角，微弯的弧度
　　幸福，大概就是他和他一起的回忆，那些细小的事，有些微甜的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