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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诡娥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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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霭沉沉天将晓。
“你可知我是谁?”我看向面前的“女子”,她的面容隐在暗处,一团团的黑气萦绕在她身边。
“您是诡娥大人。”那女子忽然跪下,俯首于地面,“求您,求您收养她…”
她发出近乎呜咽的声音,身边的黑气越来越浓厚。怨灵按常理来说即便再是怨气冲天也只能得一个小小的残影,而这女子却能以实体存在于世间,可见其执念之深。
我不由得看向那女子死死守着的襁褓中的女婴,死者的执念是为她,若是收留了这小孩怨灵就会消逝了。
“好。”我轻声回应,抱起了盖着破竹席女尸旁的婴儿,因为长时间未得到照顾,连哭喊打闹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沉沉地睡着。
“多谢诡娥大人,多谢大人…”那女子怕自己的怨气伤到了女婴,离得她很远,最后一面都无法见得便消逝了。云霭散去,澄澄的阳光破空而来。
“啊啊…”女婴感觉到了什么,有气无力地哭闹了两下,一块小木牌从包得严实的襁褓中掉出来。
我拂开层层缂丝红振袖捡起来看,正面刻了个“鱼”,背面刻着“期颐”。
自此僭客居便多了几分人气。
期颐和别家的姑娘不同,别家的姑娘喜欢待在闺房里自个儿安安静静地刺绣作画,她像只皮猴儿一样整日里上蹿下跳,喜欢捣鼓些蚱蜢蛐蛐。
一次在她房里收拾出了一只小笼子,里头关着四五只毛蜘蛛,愣是把收拾房间的婢女吓得昏厥了过去。她要是得到什么宝贝总是第一时间给她的阿母来看,我房里的梳妆台上总有一两只草编的蚱蜢,瓷瓶里的花儿永远都是新鲜的。
云霞常常偷偷地捂着嘴对我笑道:“您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阿母!”鱼期颐手上紧紧地攥着一枝春海棠,献宝似的跑到我面前,没留神脚下有块鹅卵石,被绊了下狠狠地跌了一跤。
我蹙起眉头走到了她身边将她扶起,轻轻拍打她身上沾到的淤泥:“怎么这么不小心,磕到旁边的石头脸就要破相了。”
坐在亭子里喝茶的梓扶乐呵呵地拢着青瓷杯晃了过来,拿出丝帕浸了浸茶水,半蹲着擦去期颐脸上糊着的泥,“丫头怎么还是这么顽劣啊,看看王家谢家的女孩子们,个个都比你端庄不知道多少倍!”
“扶叔叔。”期颐规矩地朝梓扶行了个礼。
“哈哈!颐儿要是喊我一声阿爹我会更开心的。”
期颐不再理整日闲散浪荡的梓扶,她小心地捡起地上的海棠,拂去叶片上粘着的灰,笑吟吟地呈给我看:“阿母,我房里养着的海棠开了,红艳艳的,我插到您房里的白底蓝瓷瓶里去!”说罢蹬着两条竹竿腿儿吭哧吭哧跑远了。
我拢着袖子看着期颐慢慢跑远。
“阿敛…”梓扶偏着头,轻幽地唤我,“这么多年了,你该知我是什么意思…”
“世上已无阿敛,我是诡娥姬。”我淡淡地回应,轻轻耙梳着腰间流苏顺着石子路回了主居。
期颐踮着脚尖儿小心翼翼地将海棠枝插进了瓷瓶,站到远处插着腰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婢女端来了梨花木椅子,我取出八宝盒里的牛角梳拆开了颐期乱蓬蓬的发髻,一下一下柔柔地梳通,期颐顺势伏在了我的膝头。
“以后再不可如此放肆。”
“嗯,阿母的话我记住了!”
我点了点她的鼻尖:“记住了才怪。”
“嘿嘿…”她挠了挠头。
“近日切记不可出门。”我看着期颐黑漆漆但灵动的眸子。
“为何?阿母要关我禁闭?”期颐委屈地扯着我的袖子,“我以后不这样了好么,阿母不要生气!”
“在月中旬之前都要乖乖地待在房里,不能出来知道么。”
“好——吧。”她嘟着嘴,终是应了,跑出了屋子。
“云袖,你和云霞看着屋子别让她跑出来。”
“是。”两婢女福了福身子,云袖将瓷瓶置到镂空矮架上后退到了我身边:“姑娘是担心期颐姐儿的命数?”
“嗯,这几日她身边尽是不详的兆头,我便小测了下她的命格,是她命里的劫数将至了。总之,近来务必不能让她跨出房门半步。”
“谨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