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21 ...
-
和往常一样，工作了一整天的程英拖着疲倦的身体往家中赶去。周围建筑物的阴影清冷的打在她的脚下。她若有所思的停下脚步，看着那些过分阴暗的阴影，以压倒性的无限感包围着她。
她把踏在阴影线上的脚尖收回，那种感觉立刻消失了。但身体仿佛漂浮在空中一般，没有丝毫重力感。阴影中有温暖湿润的气流流出来，打在她的身上柔软而舒适。她犹豫了片刻，终于踏出脚步往阴影中走去。
天空中的太阳还很大，但这些阴影却在慢慢变大，空气也越来越清冷。那股带着不知名香味的暖流在这股清冷中显得越加温暖。
过了许久，阴影渐渐从程英的脚边褪去。
等她快要暴露在阳光下的瞬间，她下意识的往阴影中迈去。她的脚并没有踏在地面上，而是突然一坠，掉入不知名的黑暗之中。
沉重的雪花打在刚刚开放的梅花枝头，微微下垂的枝条上也挂满了雪。厚重的雪压迫着枝条发出噼啪的声响，然后碎末般的雪点纷纷下坠。
站在梅树下的女人微微转动着纤细的脖颈，带着刺骨寒意的雪点在她的脖颈里慢慢融化，最后变成一滩雪水被她的锦衣所吸收。
“夫人”站在女人身后的仆人呼着白气，望着自家主人，“还是到屋内暖和一下吧。”
“我再看看，很久没下雪了。”女人的肩膀上积了薄薄的一层雪，但她却丝毫不在意。
“夫人......”仆人欲言又止的缩着手，无奈的也站在雪地中。
“真是没用啊。”
她从遥远的南方嫁过来，多少年来都没有为夫家诞下子嗣。老二家比她先生下男孩，这让她仅有的颜面也荡然无存。即使现在她好不容易诞下子嗣，也只是个有天生疾病的女孩。只要天气稍微不好，就会病上好几天的孩子，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养到成年。
想到这，她的心中就异常烦躁。心中挤压的火似乎会随时爆发出来，为了避免自己在他人面前失态，她总是喜欢用疼痛或者寒冷来麻痹自己的身体。
“夫人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一直跟随在她身边的女仆人，不断提醒着自己的主人。但显然这个主子根本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素竹你什么都不懂......”人到了她这种地位，有些东西自然比身体更重要。没有了这种自我认同的尊严，活着也只是苟且偷生。
“夫人......”素竹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主人，甚至比女主人的丈夫更了解她。但她什么都没说，有些话是她这些当下人的说不出口的。夫人要的是身份相等，或者身份更高的人的认同。身份低下者的认同只会让夫人觉得耻辱。
虽然这些道理在一些人眼中显得非常无聊，但只有身处其中才能明白。
有些人为了尊严和权力而活着，这是顶正常的事情。他们不是权势的奴隶，相反权势是他们人生中最愉悦的一种游戏。
小落花躲在父亲的身后偷偷打量着李家的客厅，和坐在客厅上座的老爷爷。父亲朋友家可真大啊，那个坐在上位的老爷爷可真吓人，脸上一点慈祥的模样也没有，跟自己的爷爷一点也不一样。
“花儿快给王爷磕个头。”
父亲把小落花从身后揪出来，大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落花扬起头看了父亲，然后对着那个没有表情的老王爷，老老实实的行了一个叩头礼。
老王爷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小男孩，眼睛眯了眯许久才说道：“起来吧。”
哎呀，可真吓人。虽然那个老爷爷没有凶他，但他却总觉得他很可怕。
小落花连忙爬起来，想跑到父亲身后继续躲着，却被父亲的大手制止了。
“花儿是吧，谁给取的名字？”老王爷的眼睛望着小落花的父亲落濑。
“回王爷，是小侄内子。”落濑微微弯下身子，不卑不亢额说道。落花和老王爷的大世子是同窗好友，早些年的时候他是王府的常客。这几年他随自家夫人搬迁到琼州，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顺带上自己的小儿子走亲访友。
“........这名字不好......”老王爷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道，“将来怕会被同龄的孩子取笑。”
已经被取笑了.......落濑的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他也曾经想给孩子改名，但自家夫人却不是很好说话的人。
小落花仰着头望着父亲，这个时候父亲的也刚好低下头，父子俩的眼睛对到一起。落濑抬起手抚摸着小儿子柔软的头发，无奈的笑了笑。小落花看不懂父亲的笑，以为他很高兴，于是也傻兮兮的笑了起来。
“花儿多大了？”老王爷今天难得的多话。
“回王爷.......”落濑刚要回答，老王爷挥了挥手打算他的话，俯下身望着小落花，“告诉爷爷你多大了？”
看着眼前猛然增大的脸，小落花忍住掉头欲逃的念头，右手捏住衣角不停的揉搓着：“五岁了。”
得到答案的老王爷直起身子，又仔细打着了小落花几眼。打量完小的，又像第一次见落濑般的，把他也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看的落家父子俩浑身只起鸡皮疙瘩。
站在一旁的李普一边琢磨着父亲的表情，一边偷偷给好友使眼色。一般来说，老王爷是不会随便怎么打量人的，除非他对这个人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李德，叫人把大小姐抱来。”
“是。”站在老王爷身后的老仆人是王爷年经的时候从宫中带出来的，这么多年一直很受王爷的信任。
落濑是听说过这个大小姐的。
虽然是老王爷的第三个孙女，但因为是大儿子生的长女，所以按照家族的传统，这个晚出生的女孩反而变成孙辈里面的老大。
但是.......落濑微微皱起好看的眉毛，听李普说这个孩子身体非常不好。看着仆人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都进来，落濑的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又发烧了？”老王爷皱着眉头接过一直喊着自己手指的小女孩。抬起手掌盖在女孩的额头片刻，确定自己的孙女的确在发热。虽然怀中的孙女在发高烧，老王爷却并不怎么着急，毕竟这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而且他的孙子孙女也很多.......
站在下首的落濑，望着那个被包裹的很严实的小女孩，她的脸带着病态的红晕。这种红晕和自己小儿子红扑扑的脸蛋完全不同。
“花儿没有婚约在身吧。”虽然是疑问，但老王爷却用肯定的姿态说出来。
落濑低下头，微微攥起拳头。
只是想要快点把麻烦脱手而已，如果是好孩子的话，身份又这么高贵，是不会这么轻易许人的，他这样想。
“父亲，梨耀还小......”
即使是那孩子的父亲，也觉得把身体不好的女儿强推给别人是不怎么厚道的行为，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朋友。即使这孩子出生就身份高贵，但如果没有健康的身体，就算普通人家也不愿把孩子配给她。
“难道王爷的孙女配不上普通官宦人家的小儿吗？”老王爷挑了挑花白的眉毛，不能拒绝的字已经写在两眼之间。
如果注定躲不过的话，只能祈祷这个孩子早夭了。
因为啊......这个孩子的病是永远治不好的。
大人的烦恼小孩子是不会懂的。
小落花只知道自己来西京多了一个未婚妻。唔，未婚妻是什么东西？他还不太懂，但还是觉得兴奋。
“父亲......”他偷偷摇了摇父亲的手臂，希望能亲眼看看未婚妻什么样子。
“别闹！”落濑心烦意乱的打掉小儿子的手，他现在把一半的不满都转移到女孩的身上。跟不愿意再去看第二眼。
“呵呵花儿想看自己的小媳妇，李德抱给花儿看看。”老王爷倒是笑呵呵的，根本没有把落濑的态度放在眼里。他是什么人，他的孙女是什么人。即使这个当父亲的不愿意，也由不得他。
李德接过老王爷怀中的女孩，走到小落花的身边，弯下腰让他能看清楚。
小落花紧紧贴在李德的手边，望着李德手臂上抱着的小女孩。
好小啊，这是他的第一感觉。那个小小的小孩安静的躺在李德的手臂上，小小的手指蜷缩着。她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小小的，连身上穿的小棉袄也是小小的。
跟他见过的所有的小孩子都不同，这是他的第二感觉。虽然外形上并不特殊，也是小孩子的样子，但总觉得不一样。小落花抬眼看了看一直看着这边的老王爷，突然明白了。这个小小孩是那个可怕爷爷的孙女，果然看上去也凶凶的。不过现在她是他的小小媳妇，虽然不明白媳妇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但他觉得自己并不讨厌她。
看了半天，小落花忍不住偷偷用手摸摸了那个小小孩。手底里刚传来温温软软的触觉，他就对上了一双浅绿色的眼睛。他被这双眼睛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抽回来藏在背后。
小小孩的眼睛困惑的眨了眨，似乎想不起来呆在自己眼前的这人是谁。想了半天终究没有任何结果，身体反而更加困乏起来。她打了小小的哈欠，侧了侧脸又闭上了眼睛。
小落花看着她做了这么多动作，惊吓的不知道做什么好。感觉就像看到一只猫在他眼前打哈欠一般，不可思议又......有点小恶心。
他现在的感觉用大人的话来说，就是如同生吞了一只死苍蝇。
他开始觉得媳妇这种东西不好玩了。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02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