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卢卡司

4、Chapter 4

　　贺谌和那个女人搬进了一栋别墅。而我跟贺谌曾经住的那套房子已经租给了别人，我跟在他们身后走进了别墅。

　　别墅里的装横很现代，女人带着贺谌去了二楼的一间房，那是个婴儿房。里面的墙纸是蓝色的，房间中央放着木质的婴儿床，木质的地板上有很多玩具。每一样都可以看出女主人对孩子的期待和上心。

　　每天夜晚，我都会呆在别墅里的花园中。以前跟着贺谌时，总是不免会听到男人和女人交替的喘息声。那些声音太刺耳了，像在提醒我这个世界上和贺谌亲密的人很多，我并没有什么不同。

　　没过几个月，我听见别墅里的佣人都在讨论那个女人，说她怀孕了。

　　我飘进了别墅里，看到那个女人坐在落地窗边，左手拿着一个精致的小茶杯，右手时不时翻着书页，窗外的阳光给她渡上了一层暖暖的光。我突然不受控制的把手抚上了女人微微凸起的腹部，就是在这个地方，孕育了贺谌的孩子，那一定是一个特别可爱也特别优秀的孩子。

　　贺谌很少回家，在我死后他好像越来越忙碌。女人的肚子越来越大，已经接近临盆了。贺谌归家的次数也多了起来。那天夜里我坐在花园的藤椅上，看着别墅里灯火通明，佣人们都手忙脚乱，贺谌护送着女人坐车去医院。我竟然有点期待马上就可以看见贺谌的小孩了。

　　隔了好几天，我看到贺谌面无表情的抱着一个小婴儿走进别墅，佣人们忙把婴儿接过来。别墅里的气氛好像很压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好几天没看见那个温柔美丽的女人了。

　　我在别墅里漫无目的的飘荡着，两个女佣在厨房里窃窃私语，我隐隐约约听到了几个词，难产、大出血。从这几个词中，我好像得知了一个事实，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贺谌会很伤心吧……至少会比我当初死的时候要伤心多了。我有点心疼他，就这样措不及防的失去了自己的挚爱。

　　可是贺谌并没有如我预想般变的颓废，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他又投入了无止尽的工作中，我再也没有见过他的笑了。那个当年在大学时不时调戏我的贺谌，好像已经消失了。我仍是不敢相信，可能贺谌就是一个生性凉薄的人。

　　我没有再离开过别墅，尽管贺谌很少回来，最长的一次我一年都没有见过他。我已经厌倦了只跟在他身边的生活。我想看着贺谌的儿子长大。

　　贺谌的儿子叫贺陆。我想这是贺谌怀念亡妻的方式吧，因为那个女人就姓陆。贺陆是个很乖的小孩，可能他知道即使自己受伤，也不会有人来关心他。但是我时不时会有种惊心的感觉，我总觉得贺陆好像可以看见我。

　　我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说，小孩子都有阴阳眼，是可以看见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的。我不知道贺陆是不是这样，我有点心慌。不知道我会不会在他心里留下心理阴影。

　　有一次贺陆不小心磕到了衣柜上，他大大的眼睛立马就被眼泪濡湿了，女佣赶忙把他抱起来，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我飘过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他突然把手在空中一抓，奶声奶气的喊了句“哥哥！”

　　我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撤回来。这次我确定了，贺陆确实可以看见我，但是他却不能触碰到我。

　　我开始有意无意的逗弄中贺陆，看着他咯咯的笑着，把两只小胖手在空中挥舞着，嘴里还在喊着哥哥。

　　不知不觉中，贺陆就长到了六岁。有次贺陆问我我叫什么，我拿起一个长颈鹿给他看。他立马就懂了，从那以后，他就叫我小鹿哥哥。

　　贺谌有次回家处理公司的文件，贺陆呆在他的旁边，从书房里翻出了一本大学的毕业纪念册。他看到我和贺谌合照的那一页，立马扯了扯贺谌的衣袖，开心的叫着“爸爸！是小鹿哥哥!”

　　贺谌猛的站起来，把贺陆手里的纪念册扯开质问他“你怎么认识他？！”

　　贺陆被吓傻了，立马就开始嚎啕大哭“小鹿哥哥就是小陆的哥哥！”

　　贺谌以为贺陆口中的鹿就是陆，认为一个小孩不过是断句不会，乱说的罢了。他按了按眉心，把纪念册扔进了书桌旁的垃圾桶。然后让保姆把贺陆抱出去，让贺陆以后不要进这个书房。

　　我看着这一幕，觉得讽刺极了。贺谌把我们的一切当作垃圾一样，随手就可以扔进垃圾桶。我就是个有害垃圾，不用他费心的垃圾分类，我就已经自己分解了。

　　多么贴心的垃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