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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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村庄还未苏醒，除了聒噪的蛙鸣和扰人的蚊虫声，一切都静悄悄的。突然，村头谢老根家亮起了灯火，急切的脚步声走进谢家四儿子房内。敖老太有条不紊的指挥着自己的几个儿媳妇，“老大家的，你去烧水，莫烧太急咯！老二家的，别干站着呀，还不去给我拿家伙什去！”敖老太瞪的老二家说，剩下的三儿媳和六儿媳对视一眼，赶紧跑去找活干，免得敖老太找她们出气。敖老太看了一哼，走进四儿媳住的房间里，也不见她那憨四儿的身影，气骂一声“臭小子！”，赶紧过去安抚四儿媳伍红梅，这肚子里可是她四儿的后啊！大师可是算过了的。这一生，就从凌晨生到傍晚，生了大半天，众人都精疲力尽，特别是那孕妇，脸色惨白，大汗淋漓，可这孩儿还在肚里不肯出来呢！伍红梅不禁暗想，可真是个磨人的孩儿啊！歇过一阵，众人打起精神，让老四家的再使劲使劲，争取一把把这胖小子给生出来。伍红梅想到肚里的孩子，就又来了劲头，身下用力用力再用力，就感觉下身一轻，孩子出来了。敖老太眼疾手快，赶紧把孩子抱住，拿准备好的剪刀把脐带一剪，迫不及待往孩子身下一看。笑容还未完全展开就停在脸上，露出复杂不已的神情。这，这怎么是个女孩！伍红梅一看婆婆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姆妈，是个崽哩麽？”敖老太眉头狠狠一皱，“又是个妹崽！”伍红梅还没来得及失落，那孩子就哇哇大哭起来。正巧谢家老四打牌回家，就听见孩子的哭声，赶忙大踏步走进房间，笑着说：“我崽听声就壮实啊！这是知道他爷回家啦，姆妈，我有崽咯！”屋里婆媳两人面面相觑，敖老太气急败坏地说：“什哩崽？你婆娘又生一个妹崽！”接着草草洗好孩子，拿着襁褓一裹，丢给老四家的就骂骂咧咧的出去了。谢家老四谢平辉一听是个妹崽，脸就垮了下来。“你怎么又生了一个妹崽？这下可亏大了，还给个妹崽交罚款。”伍红梅一听这话，眼泪不禁流了下来，一边抱着孩子一边说：“生崽生女又不归我管，你几个兄弟都生了儿子，就你没有，那还不是你自己的问题。人家都说，生崽生女取决于男人的。”谢平辉一听这话，脸色一跨，恶狠狠的看着伍红梅，“你是不是又想挨打？”伍红梅赶紧把脸往襁褓里一塞，对着孩子默默哭泣。谢平辉也不看孩子一眼，就脚一跨，又出去了。伍红梅知道他又跑去喝酒打牌去了，心里反而一松，她不想这时候和男人起冲突。她抬起头可怜可爱的看着刚出生的小女儿，不知道这个女儿能不能留在自己身边。一时想到被公婆送人的二女儿，一时想到暂时在自己姆妈家的大女儿，一时又想到小女儿的未来，再想到自己男人好赌的德行，对未来充满了迷茫。她这个当姆妈的，既不知二女儿的归宿，也不能保证大女儿的生活，更不知小女儿的未来将会走向何处。悲从心来，更是泪流不止。
敖老太气冲冲从四儿子屋里出来，也不管四儿媳刚刚生完孩子，门也不关就出去了。边走还边骂着：“又给我生一个妹崽出来，几个细伢子都是妹崽，你老伍家的女儿可别让我家老四绝了后，到时看我不休了你！”一边又冲着旁边看热闹的几个儿媳骂：“你们想饿死老娘好分家嘛？还不快死去做饭，等你哩爷下田归来没做好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今天轮着老大家的做饭，但是她今天已经烧过水了，于是冲着敖老太讨好道：“姆妈，今天烧了一天的火，在灶边待得人都干哩，今天让二弟妹做饭吧，好歹让我歇一会儿。”敖老太向来对大儿媳另眼相看，就冲她给自家添了长子长孙的份上，平时对她也并不很坏，因此也就摆了摆手表示同意了。老二家的撇撇嘴，但还是喊上老三家的进了灶房，她一个人是做不好饭的。敖老太见此没说什么，坐在堂屋的长凳上唉声叹气，老头子可是对这个肚子的孙孙期盼的很呢！老大家的有眼色的给敖老太倒了一碗水，“姆妈，四弟妹还是生了妹崽呢？不要紧噢，像之前那样送出去嘛。又省了一笔罚款，老四还可以再生一个试一试。”老大家的心想，不扔了这个妹崽交罚款，公婆的钱都罚完了，哪还有钱分给大房！敖老太没说话，之前的二妹崽已经扔了在田埂上，骗老四家的送人了，其实被野兽吃了或者冻死了也是不一定的。这个再扔，恐怕......还没想完，谢老根扛着锄头满身是泥的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谢家老大谢平宗和谢家老二谢平荣。谢老根一边放下锄头，一边问自家老太婆：“老四家的生了？是崽哩麽？”敖老太起身走过去端给他一碗水，摇头说：“又是一个妹崽！”谢老根拿碗的手顿了一下，接着一口饮尽，把碗塞给敖老太，拎着刷子，走向门口的湖泊洗刷身上的泥巴。后面兄弟两个面无表情，沉默地跟在后面洗刷身上去了。等他们回来，老二老三家的正好做好了饭菜从灶房端菜上堂屋去了。谢老根上座后，一家人才慢慢坐上位置准备吃饭。谢老根一看，问老三和老四去哪儿了。“老四看见他婆娘生了个妹崽，心情不好，出去耍了”敖老太在旁边说着，看向老三家的。老三家的一看姆妈和爷都在看自己，连忙解释：“爷，姆妈，老三去哪了我也不知道啊，你们是知道的，老三最喜欢和老四在一起瞎混，他什么时候出去耍和我说过啊，我也是管不了他，一天也就晚上才能看到他！我.....”“行了！吃饭吧！”谢老根不耐烦听这些抱怨，他自己也是看不上老三老四两个的，整天游手好闲，偷奸耍滑，正事不干，一点不像谢家人，只是这么大的人了，他也不耐烦管这两个，左右他还有几个好的儿子。大家长一发话，众人都不言语，赶紧埋头吃饭。尽管只是些野菜咸菜霉豆腐，一点荤腥不沾，忙碌了一天的人也是吃的很香。里间伍红梅感叹自身，泪流不止，一时间心神俱疲，腹中饥饿，只是久不见家婆送饭菜进来，一时间也猜到众人遗忘了她母女两个。只是她不吃没关系，孩子总是要吃的。可是除了中午吃的那一碗挂面，她今天是颗米未沾唇，如何还有奶水给孩子喂呢？她只好先把床边碗里的水慢慢喂给小女儿一点，好歹混个水饱。看着孩子嘴巴不停的嘬动，伍红梅心里又怜又怪，如何你不是个崽哩呢？妹崽投胎到自己身上，那就是受苦的命啊！不过伍红梅心里打定主意要把小女儿留下来，不管如何，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不能再失去一个！不然再让家婆扔了送了，谁也不知道她会过上什么日子。想着这些，伍红梅搂着孩子渐渐睡过去了。
堂屋里众人吃过饭，几个媳妇去收拾灶房，打水给男人们洗漱过就各自回房间去了。夜里，敖老太和谢老根在屋里商量，“老头子，这个妹崽怎么办好？”敖老太问自家男人。谢老根眉头紧紧皱着，一直没有放松。已经扔过一个妹崽，他本不想再做这个缺德事儿。但是这个罚款确实不好说。于是谢老根还是发话：“拿去送人吧，这回别扔田埂上了。妹崽交罚款不值得，而且也该分家了。”敖老太点头称好，也不再多说，见老头子已经闭上眼睛了，就把灯给拉了。谢老根夫妇不提，这边老大家的也对自己男人说：“爷可定会把这个妹崽扔了，你到时可别傻乎乎的出头，不然一罚款咱家还有钱嘛！”谢老大不说话，但是刘桂枝知道男人默认了。另外一边老二家也在谈论这件事，不过夫妇两个都不是拔尖好强的，因此只是商量着默不作声，看爷姆妈怎么做就是了。夜渐渐沉默起来，除了蛙鸣阵阵，周围的房屋也是一片漆黑。谢老根家这个目前最小的孙女儿的命运似乎已经定下了，可怜的娃娃，除了自己的姆妈，其他人都已经默认了她的去留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