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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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
程绎看着眼前酒吧的名字，曾经。这两个字刻在棕色的条形牌上，暗红色的字体。有一种狂妄的美感。
入口处立着一块牌子，黑底白字，看得出跟“曾经”是一个字体。
/进入曾经
在曾经中狂欢
向曾经的伤痛比个中指
我如今比曾经强/
程绎看了一会，进了门。
他是来应聘的。在网上跟店主约了这个时间，白天，酒吧连只鬼都没有。进门是一个长廊，两边尽是灯管爬在墙上，没有开灯，白惨惨的。
长廊很长，走到程绎都快要没有耐心的时候，才看到了大厅的样子。一个五颜六色的吧台，标准酒吧的样子，舞池卡座什么的。就是没有人。
“秦老板？”程绎走到吧台边，“秦老板你在吗？”
被鸽了？程绎勾过一个凳子坐下，趴在了吧台上。正对他的是一块菜单板。开头龙飞凤舞的写着：“良心酒吧，禁止斗殴”
多么熟悉的字体。
“这家店是有多穷啊…菜单都要手写。”程绎小声嘀咕着，“好丑啊…”
“小本生意啊。”秦老板从程绎身后冒出来，“经费不足呢，我字很丑吗？小伙子？”
程绎后背上的冷汗都吓出来了，但仍然假装自己很镇定的样子。
“啊…是挺丑的。”程绎慢慢转过身，“回头我帮你写一个吧？”
秦老板挑了挑眉，拿起简历认真看了看，“初中毕业啊？”
程绎皱了皱眉，“初中毕业怎么了？初中也要学写字的好吗？您不是没有学历要求吗？”
秦老板耸了耸肩，“没说完呢，性子挺急啊。我觉得你挺好的…不过你房东跟我推荐你的时候…”
“我没病，很正常，都是那群傻逼胡说的。”程绎抢着说完了，他并不介意自己的问题，但被人嚼舌根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总之十分反感。
房东是个标准的八卦之神，租房子的时候就对他问东问西的，程绎挺烦他的。但是碍于两个卧室的房子就这一家了，而且便宜。
重点是便宜，就是这么为生活所迫。
“你有没有病我是无所谓的。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员工就行。”秦老板笑笑，“就你了。”
程绎跳下凳子，甩了甩膀子，“从哪开始？”
“你现在就是三班倒，俩早俩晚修俩天，懂吧？正好你今天来了，那就从早班开始吧。”秦老板带他进了吧台，转身看向他，张开双臂，冲他一扬下巴，“欢迎来到‘曾经’”
程绎突然有点恍惚，他想起了门口写着的话。
我如今比曾经好吗？
程绎不这么觉得，不过是从一个噩梦坠到另一个甜蜜的梦罢了。
仍是虚幻。
*
“小夏啊，下一个预约是四点，赶紧的，你最爱的好丽友。”前台的小姐姐伸头进来，把一盒好丽友放在了他面前。
夏予扑腾着从沙发上起来，撕了一包后整个塞到嘴巴里，好丽友外面裹着的巧克力在嚼开的时候，让人从心底有了一种极大的满足感。
“啊…”夏予伸了伸腿，躺回了沙发上，“四点是那个臭小鬼吧？”
“是。”小姐姐捏了捏拳头，“我粉饼还碎着呢。这次来我一定得收拾他。”
“让他给你赔。”夏予笑笑，“他能给你画个改良版的。”
臭小鬼叫刘筱筱，小胖墩一个，爹妈给起了一个贼姑娘的名字。这小孩才八岁，他妈就以一次智商测试认定了他不用功的结论，硬要送来开导开导。
夏予当时就想甩袖走人，自己堂堂一个名校毕业生，一表人才的，居然被认为是启蒙老师。
但秉着来者都是钱的道理，夏予还是接受了这个小鬼。筱筱的妈妈把智力卷拿给他看了看。
“论简谐运动的本质。”
夏予眨了眨眼，觉得需要心理辅导的是这位母亲。
谁家八岁小孩会知道这个啦！简谐两字他认得吗！连数学都没学好呢!学物理!
四点差五分的时候，筱筱准时出现在前台小姐姐的面前，递给她一张纸。
“姐姐，我回去想了想，盒子要这样加一个弹簧垫，摔到地上才大概率不会碎。”八岁小孩扒着高他一个头的台子仰着头说。
小姐姐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上次聊过之后，夏予发现这小孩还真知道简谐运动。
“我做着卷子的时候想着我那搭到最后关头的模型呢。”筱筱扒拉了一块好丽友嚼着。“比起物理，我更喜欢画画，然后把它做出来。这样比较有趣啊。”
然后小孩荣获夏老师“绘画”辅导课。
主要就是帮他认识生活。小孩很聪明，几天下来他们已经是朋友了。
送走了小学徒，夏予就下班了。他伸了个懒腰，出了诊所。本来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是一件很开心的事，今天却开心不起来。
因为今天要回家。
“啊…没爸的孩子怕回家…”夏予叹了口气，坐进了车里。
大学毕业之后夏予就没在家里住了，毕竟任谁也顶不住每天“我们孤儿寡母…”的对话日常。夏予的父母在他十八岁那年离婚，父亲出轨，母亲在一通官司打下来之后精神失常，在精神病院待了好几个月。
那几个月对夏予来说简直是煎熬，每个人都小心待他，生怕触到他哪片逆鳞，打开了神经病遗传的开关。
姑娘们也渐渐离他而去，好友曾笑话他，家里离个婚，艳遇都没得了。
夏予当时只是笑笑，他不是很有所谓，那时候他已经发现自己喜欢男的了。在一次探视的时间里，难得母亲清醒，夏予就出柜了。
母亲没有歇斯底里，只是笑着看向他，探视快结束了，才说：“也好，那个人不配传宗接代。”
“妈…我回来了。”夏予在门口喊了一声。
“哎！回来就回来了，吼我一跳的。”母亲从厨房里出来，“赶紧的，洗手坐下吃饭。”
吃饭的时候不可避免的聊到现在的工作，母亲说着说着就哭了，抽了一张纸，很响的擤着鼻涕，“要不是你爸…呸…狗东西…我也不会…你也不会选这个莫名其妙的专业了…”，母亲又抽了一张纸，“我们孤儿寡母啊…”
又来了。
夏予在心里默默的背着微表情的基本判断。基本上每次回家，母亲都会来这么一下，回回夏予都背着不一样的概念。
再来几次，他就要再修一门了。
不知过了多久，母亲终于重新拿起了筷子，风卷残云地吃着，吃完有风卷残云地推着夏予出门。夏予回宿舍，她去广场跳舞。
不过今天母亲问了一句他什么时候去上次问好的合租房。
“现在还不清楚，房东那边还在交涉。”夏予停下来说。
“行，尽快搬吧，你那宿舍太脏了。”母亲点点头。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