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陌上红尘

41、41 谢老的病（一）

　　于瑾也确实很忙。
　　这两天快递到了，从国外买的小东西，她分门别类的分成好几类，医药类，化妆品类，特色小食品类，工艺品类。
　　于瑾把需要寄出去的东西包好，防摔防潮，找了快递寄出去。
　　又把给燕城朋友的东西也一一归类，送了过去。
　　还有一份重要的礼物，谢煜的。
　　这次出国幸好有谢煜送行，于瑾便问谢煜是否在燕城，她给他买了点礼物。谢煜过了一会回复，说他正好在附近，一会开车过来接她，带她去他家。
　　谢煜在任建那边早知道于瑾回来的消息了，也知道任建是把于瑾当妹子照顾的，对此他也只是说两人还是挺有亲人缘的。
　　谢煜突然想起来，谢老爷子前两天住院，医生好像说道那个仪器挺好用的，但是老爷子死活不用。或许这次过来会好一些。
　　谢煜把车停在路边，就看到路边拎着包站在树下的于瑾。深秋的天气比较凉，于瑾穿着一件长长的白风衣，带着艳色的围巾，仍然把头发扎成一个小丸子。
　　“于瑾。”谢煜把副驾驶的门打开，让她进来。”
　　于瑾听到谢煜的声音，便往这边看过来。
　　“和上次在体检中心开的不是一辆？”于瑾记得上次的车标不是这个。
　　“上次的车不是我的。”
　　“哦，对了，送给你的礼物！”于瑾大大方方的拿出礼品袋送给谢煜。
　　谢煜拿到袋子，放到座位旁边的储物盒里。
　　“先去老爷子那边，然后再去我家。”
　　“谢老？怎么了？”
　　“血糖太高，老爷子最近情绪也不好。”
　　“医生怎么说？”
　　“他们建议住院治疗，说如果不住院，很难控制的住。”
　　“为什么？”
　　“老爷子最近很爱吃东西。”
　　“老爷子是不是最近情绪不太好？”
　　“他一直都容易发火。”谢煜淡淡地。
　　“嗯……”于瑾沉吟半晌。
　　等见到老爷子，于瑾看着他，笑了笑，“谢老，我是于瑾，您还记得我么？”
　　谢老一看这个大夫，就想起上次在苏市的事情，他对这种笑眯眯转头就告密的人没有什么好感。
　　“嗯。”他简单的回答。
　　于瑾轻轻的嗅了嗅气味，心里有了底。
　　“谢老，我听谢煜说您吃饭不太好，过来看看您。最近怎么样啊？”
　　“什么都不让我吃，能好么？说我吃了就血糖高。”
　　谢煜听着老头子的话，看了一眼于瑾。于瑾看到谢煜眼里的歉意，笑了笑。
　　“谢老，您想不想想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只要做一件事情。”
　　谢国听着前半句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了，听到后半句，就问：“什么条件？”
　　“您得试试我的方法。”
　　“喝中药？。我这里有一柜子的中药还没喝完呢。”
　　“不是。”
　　“可以放心吃，放心喝，可能会影响您游泳和洗澡，您觉得可以接受么？”
　　“丫头，所有的医生都不让我吃，就你敢这么说，我爱听！”
　　“我可不是哄您，是真的。”
　　于瑾让谢煜把上次她买过来的仪器拿了出来。
　　“这个仪器，这边贴到您的肚子上，另外一端放上药水，您想吃什么的时候，就按一下这个按键，加点药水就行了。”
　　“所以说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于瑾演示了一下。
　　“这个一直贴到肚子上，不疼么？”谢老看着发出冷光的银针。
　　“我听谢煜讲您年轻那会儿，受了那么多伤，当时医疗条件不好，都是生生忍着的？”
　　谢煜接到于瑾的眼神，有点尴尬的咳嗽了一下。
　　“嗯，是啊，我小时候，你阑尾炎了还能追着我打。”
　　“你要是没有把我送给你妈的手镯打碎了，……”
　　“谢老，阑尾炎那么疼您都不怕，这点蚊子叮，您肯定眼睛都不眨的，对不对？”
　　谢国想起年轻时候，豪气顿生，“那是，当年……”
　　谢煜眼看着于瑾在谢老爷子的“当年”的故事中，快速的消毒，把针尖扎入皮下，又用敷贴贴好。
　　老爷子讲完那会儿和老魏当年的事儿，低头一看，都弄好了。
　　不禁嘿嘿一笑，真的一点都不疼，“真的想吃什么吃什么？”
　　于瑾按照老爷子之前的剂量调整好基础量。然后给老爷子测了一下血糖，23。
　　于瑾添加好调整量之后，看老爷子有点疲惫了，便让他休息休息。
　　出了老爷子的门，于瑾便说：“咱们先找个地方聊聊吧。”
　　老爷子的房子很宽敞，谢煜把于瑾领到庭院里，在一个棋盘旁边坐下。
　　“怎么样？”
　　“医生的判断是对的，老爷子血糖太高，我进门的时候闻到了烂苹果味，应该是有酮体了。这种情况下一般是要住院把血糖降下来才行。”
　　于瑾抬头看了谢煜一眼，“如果降不下来，很危险。会马上出现糖尿病酮症酸中毒，典型特征就是嗜睡，乏力，消瘦，恶心，甚至会昏迷死亡。”
　　“现在老爷子还想吃东西，精神状态还可以，说明没有到那个程度，但是要时刻关注他的情况。”
　　谢煜低头想了想，“你的意思是，他的身边需要时时有人。”
　　“嗯。”于瑾点点头。
　　“这是老爷子的病情方面，我再跟你讲讲治疗方面。”
　　“根据老爷子现在的情况，他使用胰岛素笔的话，因为笔注射后，不同部位吸收程度不同，导致他的血糖不好控制。我现在跟他埋上了胰岛素泵，这个的好处是吸收比较稳定，而且可以随时加药，保证血糖稳定。老爷子的量我根据他之前的用量调了，但是还需要持续观察，这个量不一定准确。这是基础量。”
　　“还有餐前量，老爷子每次吃饭之前，都需要在第一口饭之前泵入餐前量，保证这些胰岛素能够把老爷子这顿饭的碳水‘消灭’掉。”
　　“再有就是血糖的测试，……”
　　谢煜没有很明白，但是他觉得这个不是一朝一夕能熟练操作的。
　　“于瑾，嗯，……，能否麻烦你这几天暂住在这里？我安排老爷子的私人医护过来，你教教他们。”
　　于瑾笑了笑，“没问题，不过家属也尽量在这边。不过你得送我回去一趟，我把一些洗漱用品带过来”
　　谢煜就送她回去了一趟。
　　等他们回来，12点多的时候，老爷子喊着饿了，于瑾和谢煜一起和老爷子吃饭。
　　不过吃饭之前，于瑾给老爷子又测了一下血糖，已经降到了15。于瑾又给老爷子加了一些药。餐前量也给老爷子加了。
　　老爷子口味偏重，喜欢吃肉，尤其是红烧狮子头，还喜欢□□面馒头。
　　“我们年轻的时候，吃那些红薯，玉米面的窝窝都吃的够够的，好不容易现在生活好了，还让我吃。”老爷子一边大口吃，一边和于瑾聊以前医生对他的饮食管理。
　　“是啊，以前的日子多难啊，现在这么好的生活，您可得多享享福。”一边说，于瑾一边把一段红烧带鱼用公筷给老爷子夹过去。
　　中间，于瑾又给老爷子加了一次药。
　　老爷子好久没有吃的这么可心了，吃完饭觉得有点口渴，于瑾在她的日记本上记了下来。
　　到2点多，于瑾又给老爷子测了血糖，13。
　　现在的血糖仪都是无痛采血，老爷子也不在意。
　　于瑾在本上一直在写。
　　晚上也是如此。知道老爷子睡前11点，于瑾测了血糖，7.0。于瑾稍微松了一口气。
　　回到客厅，于瑾把本放在桌子上，开始和谢煜讲她今天的总结。
　　“你看，这是餐前给药的剂量，这是对应的食物。比如50克干米饭，需要给4U的剂量。如果老爷子吃了饼干或者其他的碳水，都按照这个给药就行。这个实在吃饭之前给药的。
　　基础量我现在调整的是很低微的量，老爷子是二型，基础量其实可以不用，等他血糖控制下来了，咱们就不用了。
　　临时量就是如果发现血糖高了，用来压平血糖的剂量，老爷子的话，1U 可以降1.5-2的血糖。比如老爷子现在是7，目标值是4，那么需要加的药剂量是（7-4）/1.5=2，加2U的药剂即可。这个一定要注意了，加多了可能导致低血糖。
　　还有，老爷子喜欢吃肉，这样午饭的给药时间需要延长，脂肪类的消化时间长，所以峰值来得慢。”
　　于瑾坐在沙发上，弯腰在茶桌上一边讲一边写；谢煜坐在沙发旁边的椅子上，看着日记本上一行一行的数字。又看看于瑾认真的侧脸和快速滑动的笔尖。
　　有一缕头发从侧面掉了下来，贴在她的耳朵前。谢煜只觉得自己应该帮她把头发拢回去，手指伸出。于瑾却不经意的把头发别了回去，又把几个公式列上。
　　“从今天来看，血糖基本控制住了，如果保持这个水平，酮体会慢慢消失，老爷子的危险也就暂时解除了。不过，今天是第一天，明天我得根据今天的情况做一些调整。”
　　“于瑾，老爷子天天这么吃，可以么？”谢煜问出他的疑惑，所有的医生都告诉老爷子不能随便吃，但是于瑾却提出相反的意见。
　　于瑾笑了笑，“每天这么吃饭肯定不行，但是偶尔几天是没有问题的。每个人都有逆反心里，你越不让他吃，他越是偷偷吃。之前我在内分泌科的时候，见过很多病人都是这样的。现在放开让他随便吃，他就没有那么想吃了。放心吧，过不了几天，老爷子就不会这样了。”
　　“现在高血糖控制住了，其实我有点担心低血糖，家里有含糖的饮料么？”
　　谢煜摇摇头，“哪敢买，买了他就偷着喝。”
　　看到于瑾眼角弯弯，谢煜想起来白天于瑾哄老爷子的情景，也笑了起来，“有时候他也像个孩子。”
　　“老爷子的早饭一般怎么做？几点吃？”
　　“一般6点半就吃早饭，是阿姨过来做的。”
　　于瑾又在本上记了下来。
　　谢煜看到于瑾这么上心，觉得很安心。于瑾做什么事情，都认认真真。看到老爷子的血糖能掉下来，谢煜轻松不少。
　　其实这套仪器很早之前大夫就给老爷子推荐过，奈何老爷子一想肚子上长久的扎一根针就觉得心里不舒服，也就罢了。
　　现在于瑾哄着老爷子把机子待上了，想吃什么就加点药就行，估计老爷子很快就会适应。但是想到于瑾那个密密麻麻的使用方法和计算公式，谢煜觉得有点难。
　　这几天柳岩出差了，于瑾下午回家带了换洗的衣服过来，晚上就在客房里休息。她洗漱完毕就上床睡觉了。
　　仍旧是一夜无眠，早上5点多，她就起床了，在房子庭院里看到了正在锻炼的谢煜。
　　“阿姨如果来了，麻烦你跟她说，不要做粥，可以做点素馅的包子或者打一些豆腐脑，都是很不错的。”
　　家里的阿姨都跟着他们十几年了，估计于瑾和她说，她也不一定听。谢煜便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