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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番外:山中歲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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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太陽總是來得晚,清晨六點的天空仍被一片黑幕所籠罩。台灣特有的海島型氣侯,讓每年的冬日都在溼冷氣侯中渡過。
位在中高海拔地段的補劍缺家,室內溫度不到十度,就算被高級羽絨睡袋與溫暖厚棉被包夾,長年營養失調、作息不正常,每到冬日有嚴重手腳冰冷情況產生的策馬天下,在睡夢中仍覺得寒冷。
在發現身側有不明熱源正不斷散發能量,身體便自動自發地往熱源散發地偎去,而後又安穩地睡著了。
月漩渦打開房門,就著窗外稀微的光線看著木板床上那一大坨突出物,靜默了幾秒鐘後,便轉頭離去。
當他再來到房門前時,手中多了一台數位單眼相機。他輕手輕腳地脫了鞋走上前,彷彿練就一身輕功般地走在這老舊的木板床上,竟然一點聲音都未發出。
透過觀景窗(註一)調整焦距,接著設定好閃光燈角度,細長的手指從容地按下快門鍵。
黑暗中突然出現一道閃光,讓睡夢中的兩人立刻驚醒。
策馬天下立刻掀被彈起,想也不想地朝暗處那道人影出手,早就有防備的某人輕巧地往後一躍躲過他的攻擊,接著遊刃有餘地偏頭閃過師九如的一記掃腿,隨後用著冷淡的語調說道:「早上好,睡得好嗎?」
聽見這個昨天聽很多次的聲音後,兩人立刻停下攻勢互望一眼後,策馬天下用手抓抓頭沒好氣地說道:「是你啊,一大早跑來我們房間幹嘛啊?」
「方才那記閃光是……」師九如沒有忘記讓他們倆提早起床的元兇,貌似是月漩渦製造的。
「早起的戰利品。」月漩渦簡單地解釋。
師九如摸黑搜索到電燈開關,讓三人在光線現形,邊問道:「什麼戰利品?」
月漩渦倒是很爽快地將相機反轉給兩人看他方才所拍攝到的絕佳畫面。
兩人再次互看一眼後,同時大步走到月漩渦跟前,微彎腰看著數位相機上顯示螢幕。
螢幕上,策馬天下靠在師九如胸前睡得一臉安詳,而師九如的大手穿過策馬天下的肩膀擱在他背上,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只瞄了一眼,策馬天下就爆炸了。
師九如則是一臉若有所思。
月漩渦早就知道策馬天下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在他動手之前便將數位相機抽回。
得不到那台該死的數位相機,策馬天下陰惻惻地看著月漩渦說道:「把照片刪掉。」
「這是個紀念,真的不留?」月漩渦態度也不強硬,他拍這照片的本意不在宣傳,而是單純要讓當事者們看罷了。
策馬天下聽見自己腦神經斷裂的聲音,咬牙切齒地說道:「通通給我刪掉!」
經過方才月漩渦那一鬧,兩人早就沒有任何睡意。
此刻正在後院的水井旁盥洗。
為什麼不使用唯一的一間廁所盥洗的原因在,它唯一的功能就是上廁所與洗澡用,其他時間進入使用的話,那晚上就等著洗井水吧。
因此,策馬天下得用冰到會讓牙齒發酸的山泉水洗臉、潄口。
好脾氣的師九如為了安撫一大早就火山爆發的策馬天下,於是自願動手接井水,策馬天下則站在一旁臭著臉等水上來。
待師九如將水注滿洗臉盆後,策馬天下仍然死瞪著臉盆裡的手,非常猶豫是否要用他溫暖的雙手去體驗刺骨的凍寒。
一旁師九如不若他肚裡心思千迴百轉,取過水便開始盥洗,絲毫不在意水的溫度。
策馬天下怕冷是不爭的事實,不想用這麼冰的水也是事實,而沒有熱水可使用也是事實,縱使他再不甘心,也得努力說服自己去碰觸。
他看了一眼師九如只穿著一件薄薄的長袖未穿外套;反觀他自己,身上的羽絨外套從離開被窩後就不曾離身。
再望向站在不遠處等兩人盥洗完的月漩渦,身上只穿著一件黑色短T恤,他霎時險些沒瞪凸眼珠,今天山上的氣溫只有八度啊!他不怕凍傷嗎……
接著早起上山打野味的補劍缺正好提著手中的戰利品經過後院,身上穿著他慣穿的豹紋背心,連件外衫都沒罩時,他徹徹底底地無語了。
反正他就是全身上下爛到沒一塊是好的破少年。
待兩人盥洗完後,月漩渦領著兩人來到廚房,飯桌上空空如也。
「早餐?」策馬天下不解地看著月漩渦。
「我沒有義務為你們準備三餐,在這裡一切自理。」月漩渦回答。
……
策馬天下不著痕跡地看了師九如一眼後,隱忍住不小心升起的怒氣,走到冰箱前打開冰箱門,想看看有沒有食材可以做一頓簡單的早餐。
他從今天早晨起,怒氣就沒消過,如果一直氣下去,他什麼事也不用做了,還好最近常在水族館幫忙魚晚兒,對於一些簡單的廚藝,他也算得上得心應手,自己動手操勞就算了,只是不知道師九如有沒有像他一樣的手藝了?
然而當他看見空無一物的冰箱時,他真的無語了。
他深深地深呼吸,讓自己保持冷靜,試著用最平靜的口氣問道:「冰箱裡沒食物?」
「昨天下山接你們的時候忘了買,昨天已經吃得差不多。」月漩渦老實說。
策馬天下感覺到他的額角隱隱作痛。「那這種時候你們都會怎麼辦呢?」他忍、一定要忍住,否則他的形象啊……
「去山上打野味,或是去找野菜吃,或是下山買。」月漩渦很平靜地回答他,彷彿他所說的事都是些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這回答策馬天下勉強接受了,至少他不是聽到一些非常人所做的事,要不然他真的會忍不住想做點什麼事情來紓解壓力。
「這冰箱這麼小,就算去山下也搬不了太多生鮮食品上來吧?」策馬天下蹲低身子,估算這冰箱能裝得了多少食物?
「沒錯。」月漩渦點了點頭後,難得大發慈悲地說:「下山大概四小時,來回八小時,不遠。」
「……」策馬白了他一眼,再也忍受不住調頭便走。
昨晚睡前他曾看過他的手機,果然如他所料,雖然改為民營、但中央政府握有大部份股權的電信公司有架設基地台,但是這裡太偏遠所以基地台訊號微弱時有時無的。
唯一能對外聯絡的工具,就是放在客廳的老式公共電話,沒錯,必須要投錢的那種,而且還只收十元,不退費。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月漩渦這愛錢鬼搞的鬼。
策馬天下瞪著那話筒,對上面寫著「限收十元」的字樣非常感冒,接著轉頭看向追著他而來的師九如說道:「你有零錢嗎?」
「零錢?」師九如伸進口袋裡東掏西掏掏出口袋裡的零錢放到策馬天下的手心上,策馬天下撿了一個十元銅板後,將剩下的零錢又推還給他。
接著,他撥了一通電話給魚晚兒,希望她能幫忙處理一下民生問題,當然在電話裡免不了被她海噱了一頓,他抓著電話的手不自覺地抓緊、又放鬆,不止站在一旁的師九如很擔心他會把僅存的對外聯繫工具摔爛,就連他自己也很怕。
至此,他覺得他上山來,真的不是為了練功,而是來訓練修養。
瞧,至少現在被魚晚兒當凱子撈,也能穩得住自己的脾氣,沒讓他手中的舊電話壽終正寢已是萬幸。
用最快的速度與魚晚兒談攏價錢後,策馬天下毫不猶豫地掛上電話,就怕多聽一秒,那大筆的物流費會瞬間又往上飆高一個層次,那他可能真的會爆炸。
經過策馬物流宅配物資後,山上的飲食就變得不錯。
拜策馬天下之賜,這座自給自足的高山上,每隔幾天都會有策馬物流的送貨員載送食物上山。本來掌管這些的月漩渦,總會在策馬天下打電話通知魚晚兒時,跟在他身旁說「我爸知道他會宰了你們。」
策馬天下則會瞥他一眼,說道:「如果你不想要吃的話沒關係。」
月漩渦立刻見風轉舵改口:「我要M家的起司蛋糕2盒。」後來就習以為常地送物資了,就算策馬天下離開山上,他仍然習慣會替他們送物資,一直到他正式坐上總裁之位也從未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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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馬天下習慣在氣溫只有幾度的清晨冥想劍式。
練習的場地是三合院的前院,那裡的空地很大,山上人又少,可以讓他專心練習。師九如在這段時間都會陪在他身旁看他練劍,通常不會出聲,讓策馬天下有個安靜的空間思考。
腦海裡想著汲無蹤的劍法與師九如所說的靜心,心隨意動地舉起握在手中的竹劍專注地練習,一旁師九如面帶微笑地直盯著策馬天下因專注而更顯認真的俊臉。
師九如見他握法有些錯誤,沒有細想直接走向前,自他身後伸手覆蓋在他握著劍的雙手上,雙唇自然而然地湊到他耳邊輕聲說道:「你的握法有點錯,應該要這樣握才對。」
想得正專心的策馬天下突然被他環抱在懷裡整個人楞住,隨後氣極敗壞地轉頭想大罵師九如在搞什麼的時候,恰好碰上師九如向前傾的紅唇,溫熱的觸感落在彼此的唇上,兩人皆是一楞。
師九如率先回過神來,微微皺眉關心說道:「你的嘴唇真軟,不過有點冰。」接著伸手扣住他的頭不讓他轉頭,順勢又親了一口,直到感受到策馬天下雙唇開始有溫度後才退開:「這樣好多了。」
被個色狼輕薄已經是夠可恥的一件事,偏偏眼前這色狼輕薄完他之後還要說一些評語,這叫策馬天下怎麼忍得住,氣炸的他用手肘狠狠撞了師九如破綻百出的腹部,師九如吃痛便鬆開他的雙手,策馬天下一離開他的懷抱,用力甩下竹劍奔回房,索性不練了。
獨留師九如一個人撫著腹部不解地看著策馬天下氣跳跳地離去:「他怎麼這麼生氣?」
同時,躲在各自房間偷窺的補劍缺父子,一人拿著數位單眼相機嘆氣,另一人則是摸著數位錄影機對天猛翻白眼。
進行過無數任務、見過各種狠角色的偷拍父子遇上這兩隻也只能搖頭嘆息。
可能是早上的刺激太大,所以策馬天下一整天都躲著他,不肯跟他說話。
就連就寢時,策馬天下都故意離他離得很遠,平常不霸佔整床厚軟墊不甘心的策馬天下,今天竟然退到最邊緣屈就,這種只要能不接近師九如,要他遠離軟軟的厚棉被都願意的態度,終於引起師九如的不悅。
師九如朝牆角那團白繭靠近,問道:「策馬你怎麼了?這樣睡你明明會不舒服的。」
作繭自縛也甘願的策馬天下頓了一下,從繭裡伸出一隻手用力推開黏上來的師九如說道:「不用你管。」
師九如不喜歡兩人之間的氛圍,便單刀直入地問說:「你在為早上的事情生氣嗎?」
策馬天下聞言瞪了他一眼,眼神裡表達著:這不是在問廢話嗎?
但是師九如不能明白為什麼策馬天下不理他,也不太能接受策馬天下不理他,於是他頭一次展現他的黏功,緊緊地黏在策馬天下的背後,硬是要策馬天下轉頭面向他:「這只是不小心的,何必這麼小氣?」
策馬天下被他一鬧,不得不轉頭看向師九如,他的雙眸冒著火,連帶著英挺的劍眉眉梢似乎也帶著火,看著他生動的臉部表情,明知道他在生氣,但師九如偏偏就愛看他這樣的表情。
「我的初吻耶……」這種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覺得可恥,但是不說師九如一定會追問到底,而且他還不知道這是不是師九如的初吻。忍下心裡酸酸的感覺,他不悅地想著。
師九如對他十分在意這點感到無奈而嘆氣:「如果你是為了我之後又吻你的動作而生氣的話,我向你道歉。」雖然他真的不覺得這很重要,而且當下他也只是覺得策馬天下體溫有點低,想要分一些體溫給他而已,誰料他會有這麼大的反彈。
「嗯……算了,我原諒你了,睡吧。」他敷衍地朝他揮揮手說道。其實他自己也知道他是害羞多過於生氣,而且在明白自己的心態之後,更覺得心煩意亂。
他們這樣的相處模式,好像已經開始變調了,這樣……不對啊。
師九如聽了這句話卻難得地動了氣,他掀開蓋在身上的睡袋後,一翻身壓住了蠢到作繭自縛,結果只能眼睜睜看自己被壓的策馬天下,他的長髮傾洩而下,些許髮絲落在策馬天下的臉龐上,策馬天下直覺地抬眼往上一看,黑暗中,師九如的黑瞳閃閃發亮著,看得策馬天下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識地垂下眼眸說:「你這是做什麼?」
「你怎麼了?原諒我卻迴避我,我不喜歡你這樣。」
「要不然我要說我很高興你吻了我之類的話?」策馬不悅地反唇相譏。
師九如皺了皺眉頭,對策馬天下的這番話非常感冒,決定以行動來表示他的決心。
他突然低頭吻住策馬天下有些冰涼的唇瓣。
策馬天下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說道:「師九如你……」
趁他說話之際,師九如將靈舌伸入他的口中,極為生澀地與他的小舌共纏。
策馬天下在他身下不停蠕動,費了好大一番勁才脫離師九如的魔爪,隨後想也不想地出手就是一巴掌。
師九如看著面色微紅,雙眼也漸漸泛紅的策馬天下,到底是於心不忍,先說了抱歉:「抱歉,是我激動了。」
「師九如你這個混蛋。」這樣玩他很好玩嗎?
「你真的誤會了。」
事到如今,策馬天下自然是不會相信他的。
師九如見場面有些控制不住,再加上方才的事,策馬天下肯定是不原諒自己了。「唉,我只是想告訴你,早上的事我不在意,也希望你不要在意,或許你覺得我們之間的做為已經超過一個朋友的底線,但我只想說,因為是你,我才會接受你的碰觸。
「所以我不會覺得早上的行為很尷尬,當然方才的行為會讓彼此很尷尬,是師九如太衝突了,我向你道歉,如果你覺得我與你共寢會讓你不愉快的話,我今晚去找月漩渦擠一下。」說完,師九如便依照諾言起身,準備前去與月漩渦擠一晚。
策馬天下想了想,在他離開之時拉住他。臉上仍帶著一抹不甘心:「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排斥,我只是覺得不習慣而已。」再說,一想到讓他去跟月漩渦睡同床,他的心裡反而更不愉快了。
與其這樣,不如還是讓他繼續當冬日裡的暖爐吧。
師九如聞言非常高興,立刻放下所有家當,喜滋滋地跑回他身邊躺好。「你真的不生氣了?」
「這次就原諒你,下次再這樣我就不會放過你。」策馬天下示威般地說道。
只要他不生氣,師九如什麼都好說。「我保證不會不經你同意就這樣對你。」
在師九如說出這句話的霎時,策馬天下覺得這句話有語病,但也沒想得太多便了點頭,今天的刺激對他而言已經超過他所能接受的範圍了。
師九如笑瞇瞇地替策馬蓋好棉被,「牆角冷,別靠著牆角睡,靠著我睡吧,我可以分你一點體溫。」
策馬天下被他的好心情感染,也笑了出來,笑著跟他說了聲晚安,便閉眼沉沉睡去。
縱使明白從今日過後,兩人之間的定位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堅定,但是只要想到對方的好,什麼樣的心思都擋不住要留在彼此身旁的心意。
註一:觀景窗就不講得太科學了,總之他就是相機右上方用來讓你對焦用的視窗,眼睛透過這個視窗可以看見相片大概會拍進哪些東西?早期的相機常用…自從DC出來有即時預覽螢幕之後,大家就漸漸忘了這個功能……當然對專業相機而言,使用觀景窗的功能還是必須的,如果這樣講你還不能懂的話,代表我說得太不直白,就麻煩大家自己拜一下孤狗大神吧X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