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室家不足 ...


  •   母后五更视朝,我们做子女的也不好懒怠。虽无宣我入朝的旨意,但我想着母后身为女子都如此勤勉,而我身有一等王爵,享国家俸禄之人,如何能置身事外呢?

      秦玹妍她干不干涉朝政,我不管。所谓不知者无罪,我更衣束带之后,也与群臣共聚于朝堂。

      身上的伤自然没有好,尤其是右肋,喘息时隐隐作痛。后背的伤处上过药除过痛,细细密密生长着令人抓狂的痒。母后见我在堂也未说什么,既然母后默认,别人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朝会比我想的要无聊,群臣上奏对答大多都是常说的套话,唯有田赋和军事引起了我的兴趣。

      “今岁虽是丰年,但除去应发的禄米,度支司也实在算不出多余的钱粮来,如今三国频频于我国摩擦,军中实在紧张,望娘娘示下定夺。”这话说得有意思,下属无能倒是要上面的人替他们想办法。

      “娘娘毋庸多虑,我朝兵多将广,除去西岐还未有国家能与我朝一战。自去年西岐大王暴毙,西岐各部纷争不断,国力已经大不如前。即便是打仗,只要有钱粮,我们并不惧怕他们什么。”

      “问题原不在此。请娘娘赎罪,臣不得不说些诛心之论。刘大人话虽不错。可是明里暗里,你口有女主天下落人话柄的意思?”

      “张大人,你的耳朵和常人不一样。臣对娘娘的忠心日月可鉴,耳朵聋了,嘴却也不能胡说啊。”

      我没太听懂他们怎么扯到储君和退位上来,却知道他们快吵起来了。想着庙堂之臣典正斯文,原是我见识浅薄了。党同伐异,互相倾轧,数见不鲜罢了。

      “户部再谈谈田赋,怎么丰年也收不上钱粮来。”

      但面对母后的斥责,户部却无人再敢应答,金銮宝殿上静得连户外的鸟声都听得见。

      我身子本就不舒服,更不想陪他们空耗着,于是大胆出列说道:“儿臣有一言,恐贻笑于诸位大臣,但为国为民不得不讲。如今豪绅权贵相勾结,大肆屯田,又伪造账目上下沆瀣一气,非但朝廷无粮,佃农更是苦不堪言。于上无钱粮用兵,于下无颗粒饱腹,乃是因袭前朝分封田亩旧例之弊。依儿臣拙见,不如将世家荫承田亩,折成银钱,朝廷收回土地,由户部十五清吏司直接清查税赋。”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新作之论,昨日去宫中行不文之事前,在墙角听府丞和主簿们议论了几句。除了埋怨我是个不受宠的公主,恩赐和封赏都比常例短了一半,慨叹两句怀才不遇的酸话,便是说这田赋之事。只是他们人微言轻,此举又涉及不少宗族权贵的利益,便更不敢触及这种大政。此语一处,果然朝堂上臣怨沸腾。

      “臣不敢苟同!”

      “臣也不敢苟同此语!”

      站得久了,右肋疼得更加厉害,我一次次压下泛起来的血腥气,勉强撑着,只是也没有精神和他们辩论了,索性就陪着他们一起跪下来,等候发落。京军人数众多,训练有素,根本不怕各地方诸侯闹。自古中央和地方角力,我是不信,母后没有想过收回土地。只是没有人敢提罢了,触动太多人的利益,要么是不敢,要是是存有私心。而我唯独不怕这些。

      “诸位爱卿该说的时候不说,如今倒都有了话说。本宫早就想如此施行,只是你们推三阻四。今天正好,本宫就命容冶公主全权处理此事,有司响应配合,不得有误。”母后看来是要拿我当枪使了。

      退朝后,我身上痛得厉害,面色想必也不好。

      秦玹毅朝会时不说一句话,此刻倒是殷勤,走过来,问我有没有事?

      我刚好懒得回答他,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我半合着眼,由秦玹毅抱到了东宫,安置在客房。

      不得不说被人抱着不用动还挺舒服的,只是得找个转醒的时机,我不曾准备些致昏的药,暗自封了两处穴位,做戏虽也能算得上炉火纯青,但等太医来那就不好玩了。

      于是在听见一段虚浮的脚步声后,我便一点点张开眼,果然不是秦玹毅。

      “小姑醒了,真是太好了,你们去把殿下叫回来吧。”

      太子妃,秘书省少监之女,算是个妙人吧。想是温柔贤淑之人,秦玹毅真是好福分。只是母后寻这门亲事,实在是不像青眼于太子。

      母后最属意之人,竟是我那个武功差劲的姐姐。大梁尚武,女主本就惹人非议,秦玹妍何德何能来坐稳江山?武功做做假,族人让些便罢了,全凭母后为她作假,来捧她上位?我想母后还不止于昏庸至如此地步。

      “太子殿下。”我在他进门的时候,便先一步起身。

      “没事了吗,怎么昏倒了?”秦玹毅急切的跑过来拉住我的手,我干咳一声,右肋痛得厉害,便深深蹙起了眉。

      “太子妃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本宫在。”

      待所有人虚伪客套完了,屋子里就清静了。他终于直接了当的问我:“母后罚你了?用过药了?可还痛?”

      “太子殿下不必担心。”我虽然这样说,却疏离地抽回手,缩在长袖里,起身告辞了。他落寞的神情到底还是落到我眼里,心里泛起一阵阵酸楚。

      “我知道外界有传言,但不是我要母后送你走的。”临走前,我听见他这样说。

      我的指甲陷在皮肉里,锐利的疼痛让我清醒过来,我转过身对他说:“太子送给我的剑很好。”

      “是吗?怎么说这个……”

      “它轻盈小巧,看一眼就知道是女人用的剑。”我继续说,“世人都说,男人要保护女人,兄长要保护妹妹。我却觉得大可不必这样,给我一柄剑,我就能保护自己。太子自顾不暇,还是不要管我的事了。”

      秦玹毅不再能说出话来。他这太子被母后连年的打压,做得属实窝囊。见到如此,我转身离开了东宫。

      又说,风霜剑一到顾家,一直失踪的顾四公子,终于被家丁抓了回来。

      听翚翟从街上听到的闲话,说那顾四公子衣衫褴褛像个要饭的,被人捆起来拖回去的。我笑得合不拢嘴,我听顾安说过顾家家规森严,对嫡系子弟约束更甚。竟不只我一人遭罪,可乐得很。

      至于母后安排的事倒是不急,便是急也急不得,皇亲国戚这一茬人物尚且撑得住气,我又替他们担心什么?先安排手下的人循规蹈矩地去做吧,该来的总会来。听说母后给我配了个从八品监察御史来做副手,这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乌台因为建府奢靡都参了我多少本,詹士府都快塞满了,如今还给我调来一个掣肘。

      正想到此处,姜指挥使来书阁呈上拜帖:“萧监察御史求见殿下。”

      “让他在外面等。”

      本来快临好的一张前朝塔碑拓帖,最后一笔却出了岔子,心一慌,又染了半袖的墨迹。我本是后背痳痒难耐,才用书道分神,如今前功尽弃,怎一个失望了得。定定坐了片刻,猛地打翻了翚翟奉来的茶,呵斥道:“出去,没有本宫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人声都散,我却又觉得孤独,颓然坐在太师椅上,由着伤处抵着僵硬的椅背。忽然窗外响起似鼓点密的雨声,我推开窗,当即飘进来一片雨扑在脸上。花枝被雨点打得歪斜,屋檐上的雨水连珠掉落,飞溅在石阶上,乌蒙蒙的天地间却是一番洗得清洁亮丽的春色。

      已是暮春,我怎能到今日才注意到。

      嫩绿的茶叶飘在四泄的水上,正是宁静处,忽然翚翟推门一脚踩了上去。这次,我也懒得怪她。

      “殿下,今天的雨真大。”翚翟进来收拾残局,蹲下身一瓣瓣拾起锋利的瓷片。

      我现在倒渴了,真有点后悔,便自己斟茶倒水,见她也是毛手毛脚地,下意识多了句嘴:“小心点,有些细小的碎片割在肉里,会化脓的。”

      “这怎么会?”她嘟囔着。

      “殿下,公主殿下!水!”

      翚翟急急向我跑过来,我这才回过神,茶盏已经斟满,冒着热气的水腾腾流溢在案上,险些滴下来烫到我。

      “这种小事还是奴婢来做吧,殿下哪里能做这些。”

      我没有再想过去的事情,接过茶盏,喝了口问她:“怎么就你一个,她们呢?”

      “您不是把她们打发了去,如今啊,都堆在府门口呢。听说门外站着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哥,也是可怜见的,他不打伞,给他送伞也不要,真是个呆子。她们也是的,谢家令成日往外跑,也不知道收拾收拾这些小妮子。”

      “哦?长得不错,快让指挥使请进来,让本宫好好看看。”我难得来了兴致,看来母后对我还是很不错的。

      萧子行进来的时候,脸上仍挂着雨水,配着没有血色的脸很是合宜。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一道又一道水痕,像是条鱼奋力挣扎时留下的痕迹。他的气息分明是习武之人,却还是给人留下文弱书生的印象,也许是由于他身上那若有若无的落寞感,也许是由于他嘴角挂着的惨淡笑意。

      “公主万福。”声音有些暗哑,大约是寒气入体的缘故。

      “哪里需要这么客气,日后还望您多多指教呢。请坐吧,萧御史,国公家贵子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萧国公身体可还康健?”萧子行的父亲是金章紫绶光禄大夫,萧家又是前朝宗亲,荫袭公爵之位。可惜这个儿子,不知道为什么从不参加文武举,只能以荫封入仕。在乌台也没什么作为,只听说他奏疏写得特别好。我原也只当个笑话听听,没想到废物也可以这么漂亮,这么漂亮的也就不是废物了。

      “文移殿下都看过了吗?”

      “都看过了,御史不必着急,此事也急不得。”

      “倒不是臣下着急,前来拜见是乌台的规矩,既然如此,臣便告辞了。”

      他如同一片云雨,除了些水痕,什么也不曾留下。既然只是一句话,他何必如此自苦,也许如行尸走肉般的人,连苦都尝不到吧。

      “殿下,顾家四公子前来拜见。”

      “带进来吧,这大雨天,贵客们一个二个都来我公主府里避雨,真是好热闹。”

      顾安用脚开门的毛病到现在还不改:“姓秦的,你把我的剑送到顾家是什么意思!”

      我笑道:“兴师问罪的也来了。顾公子还跛着脚,更打不过我。不如让侍女拿个垫子来,免得顾公子辛苦。”

      见他咬牙堪堪坐下,我继续嘲讽道:“哎,那日为我奏曲的乐师,如今摇身一变,竟是大名鼎鼎的四公子。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你少说这些废话,我那是好心贺你回宫。你呢,却恩将仇报。我打扮成乞丐,才把老爷子骗过去。我睡了整整两日的大街,秦玹婉你给我记着!”

      “我记着有什么用?你那剑输给我,就是我的了,我乐意给顾家就给顾家。倒是你,一直不回家。士农工商,你再有钱又能怎样?百姓憎恶商贾。既然有顾家这棵大树可以攀附,又是何必呢?”

      顾安冷笑道:“他们憎恶商贾,是因为他们眼红他们嫉妒。他们不敢去招惹那些达官显贵,只敢贬低同为贱民的我们。什么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都是些酸话。我听说了,你领了钦差的命,是不是该先从你们自家查起。羡余之资,难道不是入了你家私库,拿出来点点,军中又岂会紧张?’”

      我知道他于朝中有诸多不满,我们二人也曾谈论过大政,只是当时我还不能参与朝局,而他更是人微言轻。

      “好,你既然肯开诚布公,我也就说开了。管子云:仓禀实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商事亨通,于国于民都是利事。若无商人,在各国之间互通贸易,恐怕我也穿不上西蜀这么好的衣缎。北国去岁大旱,不知多少人要死于饥馑。政之所兴,在顺民心,我倒宁可民富国贫些,只是如今断不是这么个境遇。

      你说的对,如今天下第一贪,便贪在皇室贪在我母亲,兄姐,自然还有我自己身上。母后操控天下权柄,穷不到哪里去,哭穷只是做给朝臣看的,让他们略出出血,日后这样的事不会断绝只会不断循环。

      母后以权制权,手段的确厉害,不过她再雄才大略也不过把这朝堂弄成个戏台子,满朝群臣陪着唱大戏而已。此番叫你来非只为朝堂之事,而是日后的谋划。”

      顾安似乎感了兴趣,问道:“日后的谋划?”

      “是的,我看这天下人的出路也太少了点,只能读书入朝做官,要么上山拜师习武日后为征兵所用,而兴商贾,让庶民乐百业就是我要为天下人铺平的出路,从此天下万姓不必汲汲眼望朝廷,跪拜权位,才能过好一生。”

      “秦玹婉,你当真有这般见识又当真舍得?”

      “有何舍不得,就以你这把私制风霜剑为例,如今官造铁器多价格昂贵,品质低劣,我早就看不顺眼了。若我当政,这第一件事就是放开盐铁。本就是天下之财,皇室以及权贵聚敛毫无道理。我的眼界从不是治一国,也不是平海内十六国,而是平天下。”

      “好!说吧,这次要我做什么?”

      我终于满意地展开笑颜,心道:既然如此,乘此良机,母后,我还就得再不识时务一回,拿着您给的鸡毛当令箭了。

      “殿下,刚才来得是哪家的公子,长得真俊啊。”翚翟推门进来,一脸痴样,还不断回顾隔着雨幕望良人。

      我吃了口茶,笑道:“别想了,萧大公子你们还能想想。顾家的四公子,本宫就是费尽心思,也无法把你塞进顾家的大门,那金玉堂多少人想闯进去。”

      “顾国公家……倒是了,听说皇后娘娘也曾想将乐仪公主嫁到顾家。都说他家的蜡烛当柴火烧,三四尺高的珊瑚树好几棵呢,说比皇宫私库都有钱。只是这顾四公子倒是奇怪,十三岁听说给人牙子拐走了,如今都五六年了竟然给找回来了。”

      “哪里有这么夸张。至于顾安,那些传闻逸事,只是高门需要个体面的说法罢了。哪有拐十三岁孩子的人牙子。他这名字起的不好,他自小就喜欢乱跑,是个顶不安分的,叫什么顾安。”我打趣道。

      翚翟似乎对顾安很有意思,再三追问,我想她一小婢女也不可能嫁到顾家,这般热心也只是痴念罢了。本就阴天下雨,伤处难捱,又有旧伤隐隐发作。精神不济,敷衍她两句,早早便歇下了。

      窗外雨声仍旧连绵不绝地响。

      说到底,改田亩不管动了哪些人的利益,都是母后养出来的。她自己不想做这个恶人,想借我的手来收拾他们,让我惹一身腥,说不准她还会倒打一耙,彰显皇室宽仁。当政日久之人真是厉害,一箭双雕这样的计谋也是随手就来。

      顾安又可以深信吗,他自小不得长辈青睐,若不是他那流落到南岸的远房大伯偶然遇到他在沿街乞讨,恐怕他活不到今日。他饱尝人情世故,在危难关头定是信不得的。

      萧子行,他又究竟是所为何来呢,是监视我,还是在我身后捅刀?还有翚翟告诉我的,那位神出鬼没的家令,他所来又有何目的?我究竟该怎么用他们,又怎么防他们?

      我躺在卧榻上,却不由得翻来覆去想着这些事,从回宫那日,一直捋到今天,就在心里这么炖着,这么煎着,这么熬着,直到都熟烂得透透的。此刻,雨声渐稀,天光将明未明之际,我又在想,母后现在在做一个什么样的梦呢?她的梦里会不会有我……

      困意不告而来,我陷入了光怪陆离的梦,醒来时只觉得空落落的什么都不记得,真真就是梦一场。

      朝堂上

      我今日竟然在这里见到了秦玹妍,看来她也是上进不肯屈居人后,笑道:“姐姐怎么把幕篱撤了,不想做女德表率了吗?”

      “妹妹说笑了。母后说我在深闺中待久了什么都不懂,让我来跟着妹妹长长见识。”

      我们两人又说了许多客套的废话,笑得我脸都僵了,也不知道这样说下去有什么意思,脸上一冷,便不理她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这个姐姐,也许她和母后长得太像了。

      殿中不知点着什么熏香,这样沉沉的香味压得我透不过气,苦熬着挨到下朝,秦玹毅又走过来了,这位兄长真是难缠。

      “昨日许多宗亲跑去大宗正寺哭诉,母后让你今日去趟大宗正寺。皇亲国戚最不好应对,不如我替你去推了这差事。”

      “多谢太子传旨,臣身体不适,先告退了。”我后撤了两步,他又追问是否是伤还没好,我摇了摇头,应付他更让人疲惫。

      转过身,殿外的雨后阳光正是好的时候,如同金鳞洒在阶上,神思霎时清明了起来。望着穿红带紫的朝臣鱼贯而出,而后是万里碧空如洗的天幕,我提了一口气,昂首阔步,向着这锦绣人间走去。

      大宗正寺里见到那么多从未打过照面的长辈,人上了年纪,周身总是围绕着腐朽死气,真是一点亲切之感都生不出来,人为什么不能在变老前就死呢,没有用的人去死就好了,这模样多丑陋,多不体面。

      还好,秦家人都擅长做戏给人看,我的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洇湿大片前襟。

      不等那些枯木发话,我先呛声道:“父王过世后,我为父王祈福七年,自小在别宫长大,自知不得母后青眼,不然也不能轮到这烫手山芋。这钦差的职务说大也可以大,说小也可以小,全看各位宗族耆老给不给我脸面罢了。我也不敢托大,说什么公主的身份钦差的权势,诸位都是我的尊长,怎敢为难,便是丈量土地的人也不敢派去。诸位却来大宗正这里告我的状,诸位,我们现在就去母后面前分辨,数数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这钦差我也不要做了,换个手狠心硬的来,何必欺负我。”

      大宗正大概平生也没见过这种场景,一群上了年纪的老男人,围着一个哭得泪眼汪汪的小姑娘,一时手足无措,只顾着安慰我,老头子们见势不好,那些不合时宜的话便也不说了。都老老实实听着我倒苦水,我说得口干舌燥,眼泪哭了不少,看见萧子行带着度支司的人到了,知道该收场了。

      我擦抹干净眼泪,喝了口茶润润喉,坐正了身子:“既然诸位认为我做的不公,不如今日就在大宗寺里断吧,大宗正也看着免得晚辈真的做错什么。姜指挥,去各个府里,让他们家人拿着田契来,度支司都算清的才能走。其实说起来,这本就是大宗正寺的事情,不过是国难当前,若不是母后再也等不得了,这事也轮不到我这个钦差来管。我帮大宗正做了这件难事,您日后可得好好谢我。”

      说完,再不给那些老头赖着我的机会,踩着一地灿烂的阳光走了出去。在寺外深吸一口气,放松下来,门外果然连空气都香甜。

      “好话坏话说尽,恩威并施,公主果然好手段。”

      身后冷不丁冒出句话,吓了我一跳。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