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沙——异世奇恋》暗烟菲华

2、召唤

　　异世界大陆。
　　北方。

　　那是一个像是海岬一样的地方，在夜晚的幽光下，巨大而雄伟的阿布洛河荡漾着微黑的水波，“哗啦哗啦”不断地拍打着堤岸。靠着河流的是七七四十九级石阶，向上一直通到一座荒芜的神殿。神殿的外貌已经难以辨认，供奉的神像早已不知去向，高高的穹隆更是因为年久失修，陷落了一大块。从那巨大的窟窿里，可以望见外面的夜空。没有星星。天上是两个月亮。没有错，两个。一轮泛着淡淡的金光，叫做金月；一轮流泻出纯白的银光，叫做银月。金月由东升起，银月从西抬头。神殿左方的石壁上虚挂的时辰之钟，指向火月。
　　在月光与黑暗交错中，风声和水声的拍打下，几个黑糊糊的人影在悉悉簌簌地移动。
　　“殿下，好了。”黑色斗篷下一个嘶哑的声音对位于中央的主子说。
　　那是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全身罩在银色的斗篷下，脸藏在石柱的阴影里，看不分明。只听他对身边的另一个人说：“撒伊，开始吧。”
　　“是。”
　　颓然的神殿内唯一穿着灰色斗篷的人应了一声，摘下几乎遮住了半个脸的尖角帽子，露出下面坚毅而削长的脸，如果不是他幽蓝的眼睛里透着凶光，那脸几乎可以说是英俊的了。他的额头上刻着青色的刺青，是侍奉神的神官的印记。
　　青色，几乎等同于黑暗神吉安那的象征。
　　石板铺就的地面留有落石的残骸，到处显得凹凸不平，唯一一块比较平整、可以沐浴月光的地方，被黑衣人们用银灰色的发光汁液，画上了圆形和星星状的符号。大圆与六芒星交错排列，两头是两个较小的圆环，象征两个世界。那是法阵，从景仰的神处获得力量，并为此献上祭物。
　　灰衣的撒伊眼观脚尖，走到法阵中央，另有六个黑衣人站在六芒星的角上，用锋利的匕首划开自己右手的血管，让鲜红的血液随着隐晦的线条而流淌。吉安那神所喜爱的祭品，是鲜血。
　　撒伊开始吟念咒语，他额头的青印在发亮：
　　“我们的神，伟大的黑暗！
　　女神吉安那啊！
　　您背负了万物，您的罪，是我的罪！
　　我用鲜血平息您的愤怒，
　　请从最遥远的地方，为我们找回失踪的血族吧！
　　我们的献祭，定当令您满意！
　　阿卡吉安那！
　　……”
　　随着他的颂念，一阵剧烈的地动，神殿上方不甚牢固的泥瓦石砾纷纷掉落，这不是地虫的蠕动，不是水啸的拍打，而是空间扭曲带来的基石的振动。他面前的空间开始产生缝隙，从那里透出金色、绿色和蓝色的光。
　　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光。

　　“这是什么声音？”雪衣问。
　　“嗯……？”水荷一下子有些回不过神来。
　　“轰隆隆的，像是从地底发出的沉闷的声响。”
　　没错。确实从地底发出一阵乍响，然后是轰隆隆的剧颤。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像是就来自于两人脚底下。层层叠叠的山峦也跟着摇晃起来。
　　是地震！
　　该死！没有听说最近会有地震啊！
　　来不及细想，脚下的大地一个震颤，山峦抖动，泥石飞扬，水荷顿时失足，随着滚滚尘土，落入旁边丈米远的悬崖，好似飘落的花枝，向着深渊般的峡谷坠去。雪衣见状一个惊呼，想去救助，自己却也跟着坍塌的丘壁陨落。
　　这下完了！她想。水荷在哪里？她又要坠向哪里？山谷下面是怎么样的呢？从前都没有机会去看过。会不会粉身碎骨？还是落入山溪？是摔死？还是溺水而亡？或者，可不可能生还？还有水荷呢，会不会活着？TMD，这峡谷到底有多深啊？为什么她还感觉自己在不停地往下坠、往下坠……
　　她仿佛看见了光。
　　然后是黑暗。
　　浓汁一样深重的黑暗，窒息了她全部的感觉。

　　北方。
　　荒废神殿。
　　随着发动阵法引起的地面的大震动，来自神殿上方的瓦片砾石飞落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平静下来。灰烬尘土中，六个黑衣人已经全都倒下，四个因为方才的变故避让不及昏倒在地，还有两个仍在苦苦地支撑，除了手腕大量失血，头上脸上还留有石片落下砸到的痕迹，青的、红的、紫的一片。撒伊在阵法中央的圆心上，落石避开了他的所在，形成一个较小的诡异的圆。只见他有些呆滞地看看自己苍白而纤长的手，月光下显得面色尤为惨白。
　　“主上！”他回望此时正处于殿柱阴影中的男人。那人恐怕是这里唯一毫发无伤的人了。撒伊轻轻握紧的手心，有一道长长的划痕，从伤口渗出殷红的血来，是刚才施法时，被莫名的物件所划破。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怎么了？”
　　“通道打开了。但是……我失去了它的踪影。”
　　“……”
　　低气压。绝对的低气压！匍匐着的黑衣人觉得自己下一刻是必死无疑了，连忙说：“它逃跑了，殿下。但是我们相信它已经来到骨狄亚大陆，只要一些时间，唔，一点点的时间……定可以将它找出来，献上给殿下您！”
　　“是这样？”男人只是看着撒伊。
　　“是。”撒伊低下头去。
　　“那就去找。”
　　“是！殿下！”几乎可以说是欢快的回应。
　　“是。”撒伊下拜。
　　灰色的黯淡的身影消失在了阿布洛的水边，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河水睡着了，黑暗是醒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