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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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间在宿舍打架斗殴，韩信和李白被通报批评，并被罚扫体育器材室和操场东边的男厕所一周。于是下午的活动时间没了，韩信告别了他亲爱的篮球，握着拖把顶着一张怨妇脸游来荡去。李白则显然没明白自己被罚了，小心又认真的干着清扫工作，致力于钻研打扫卫生的最高效方法。
两人对打架的事一字不提，也极少在打扫时聊天。旁人看来以为他们苦大仇深，认识他们的同学更觉得奇怪：“信哥，你跟李白不是关系贼好吗？你们……咋了？”韩信便高冷的哼一声不回答，李白则抛来一个看不明白的眼神，再深深地叹口气。
他们不说，自有人替他们说。作为“案发现场”第一目击人，他俩的舍友刘邦和裴擒虎已经添油加醋的讲给别人不下五个版本，尤其是给那些莫名激动的女孩子们：“韩信和李白早就有基情了！那次我回宿舍一开门，就听见砰的一声，然后李白捂着头红着脸从我旁边挤过去，韩信也看着很尴尬。我猜啊，这次他俩打架就是韩信吃了醋……”“刘邦猜的跟我想的差不多，诶，我觉得他俩根本没认真打，现在一想，李白头快撞到地面时，信哥伸手护了一下！”“对对，这就叫那什么，gay圈新情趣……”
争着抢着来听他们胡说八道的女生尖叫的像醉了一样，一时间关于这两个校草的八卦传闻漫天飞，就连他俩拎着水桶和拖把并肩走进男厕所的背影都被拍下来，在社交平台上配着“夫夫相”的文字广为流传。
韩信并不知情。他的单细胞脑袋里装不了多少东西，除了成绩、篮球、打游戏之外，啥都没有。而女孩们或仰慕或诡秘的神情在他眼里就像被马赛克了一样，朦胧模糊看不真切。
但李白可以。他不仅迅速清楚了周围人的眼神，还敏锐的推断出是谁在造谣，他们的说法又是什么。虽然生存的环境变了，但交际、阴谋、伪装是不变的。衣食住行尚且可以学习适应，但社会关系上的变化却复杂难解。因此他变得心事重重，看向哼着小曲自得其乐的韩信，只觉得这真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体育器材室跟学校的年龄差不多大了，角落里堆叠着已经坏掉的塑料杆、体重秤和篮球框，铁皮柜子低调的靠墙而立，墨绿色的漆皮有些脱落，露出冰冷的灰色底面。仰卧起坐用的软垫参差不齐的堆在房间中央，有种一触即塌的感觉。灰尘无处不在，运动的学生跑着进来拿器材再咚咚咚的跑出去，灰尘便飞起来，试图与阳光相融。
体育老师心慈，早悄悄地告诉韩信和李白器材室可以只打扫两次，于是他们扫了几天男厕所才过来。一进屋，看到空气里盘旋的灰尘，韩信便绝望的长嚎了一声。
李白诧异的抬头看他一眼：“你叫什么？”
韩信把抹布往一张瘸腿椅子上一丢，自暴自弃的坐到软垫上：“这个器材室看起来跟八百年没打扫过一样。”
“打扫这个会很辛苦吗？”
韩信挠挠头:“也不是……但是在本来能打篮球的时间过来打扫卫生，就很不爽。”
“……哦。”李白不知道该说什么，隐隐的感觉不自在:毕竟他们是因为打架被惩罚过来的，而挑事的明显是自己。韩信的声音很平静，李白一时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在埋怨自己吗？期待一个道歉还是愤懑不平想要报仇雪恨？
“诶，我说，一会去吃麻辣烫吧。”韩信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探询的望向他，语气小心翼翼的，“咱俩也这么多天没说话了。你真那么生我气？”
“没有生气。”他气什么呢？那个看不起自己的白龙将军毕竟跟眼前的少年不是同一人。
“别勉强了。”眼前的少年变得愁眉苦脸，“说实话，我看着大大咧咧跟谁玩的都好，最喜欢的兄弟还是你，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特潇洒，什么都不在乎……但最近感觉你变得很奇怪，看我的眼神也不对了。如果不是在生我气，还能是什么呢？”
这番掏心窝子的话让李白很意外。曾经跟族人还有千奇百怪的神仙妖怪周旋惯了，忽然面对这样单纯而直率的发问，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沉默的太久了。身后直直盯着自己的人长叹了一口气。
李白呼吸逐渐急促起来，想象着韩信怀疑的眼神，觉得如芒在背。
“能不能告诉我实话？你是在生气，或者是失忆了，还是……”韩信慢慢说出连自己都觉得是天方夜谭的话，“你根本不是他？”
看完日出，韩信自觉地变成龙形，打算像前几日那般，携小狐狸回去。
但小狐狸没动弹，微微蹙眉，站在原地望向他：“你想回天庭？”
韩信应了一声。
“回去有什么意思……”李白拖长了声调，又抱怨道，“我还想四下逛逛。那个冷冰冰的天庭，即便你不限制我外出，那些神仙也不曾多理我半分。就连看起来最温柔的嫦娥，也每天都管着月亮和星星的运行与否，忙碌着不肯多跟我说一句话。”
“仙君仙子各司其职，乃天帝之授意。”
“那你为什么那么闲啊？”
“吾乃天界将军，若无战事，则无甚要紧事。天兵操练，自有章法，隔日检阅便可。”
“做天庭的战神也太爽了吧！哎，那你之前有没有打过仗？”
韩信恢复人形站到他身旁，低垂着眼轻声说：“曾与青丘一战，战数百年。”
他以为会有半晌寂静，然后小狐狸恶狠狠地扑上来掐住他的脖子，称自己已全部记起，要为青丘报仇；但李白只是接着好奇的追问：“看样子，你是胜了。为什么要跟他们打？”
“天帝诏令，青丘有逆叛之心，当讨伐之。”
李白眼里闪过一丝释然：“果然天帝跟凡间的帝王也没什么不一样。”韩信紧张的瞥了他一眼，但他似乎没有接着问下去的意思，只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对了，韩信。”李白忽然说，“要不你带我去我家看看吧！”
韩信怔住了，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为何？”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想看看我家在我梦里长啥样嘛。既然是古风，我家应该也是那种古建筑吧？哎哎，我是寒门子弟还是将相贵族呢？”
“汝为狐妖。”
耷拉下来了，狐狸耳朵。李白有些埋怨的望了他一眼：“哦，你说的也是。”旋即又充满了新期待，“那我住哪座山头啊？你那次说我是蓬莱的，是真的吗？”
“……”韩信欲言又止。其实骗这个毫无记忆的小狐狸没有一点难度，真的带他去蓬莱也没关系，又能欣赏美景又能满足他的心愿。但他不忍骗李白，即便这个李白不是与自己交手几百回合后还能摇摇晃晃站起来瞪他的那个，也不会在飞传给自己的挑战书里画上一只歪嘴瞪眼的蛇，更不会看着青丘族人皆战死之后自灭功力毅然赴死。
虽然他们长相一模一样，但性格总是存了出入。
然而换句话说，虽然他们性格迥异，但毕竟……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他带着李白飞向青丘。
青丘已是一副萧索的景状了。不久前这里的恶战才刚刚结束，青丘狐族的怨念如烟如雾，笼在广袤的大地上方。血曾经染红了溪流，现在溪水已经恢复清澈了，但河岸枯萎褐黄的草丛还隐隐的散发着血腥气。狐族巨大的祭台残破不堪，但还是新劈的痕迹。供奉的塑像早被推倒——并不是常见的天帝的塑像，但除了青丘居民，谁都不清楚塑像究竟是谁。地面还存留着乱糟糟的脚印和砸出的凹陷，坑坑洼洼的模样像一张丑陋不堪的面庞。
这里原是狐族主导的居住地，也生活过许多其他的懵懂动物与修炼成功的妖怪，如今却是没有任何生气。
李白惊呆了。他设想过自己的梦境里自己的“家乡”会是怎样，设想了不下二十种，独独想不到会是这样……像个大型案发现场。
转头看韩信，他默然不语，眼神却极复杂。饶是再蠢，也不可能推断不出韩信对这个地方很熟悉，甚至可以大胆的说，这种仿佛毁天灭地的破坏，就是韩信干的。
“这里是哪？”李白竭力保持平静。
韩信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狐妖一族常居于此，此地名曰……青丘。”
李白突然产生了很不好的预感。他猛然意识过来，自己以为的“梦境”过于有逻辑，即便自己之前做过很有故事特色的梦，也不像如今这样五感俱全，连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都能闻得清清楚楚，刺激的胃都产生了想要呕吐的生理反应。
他猛地掐了自己一把，疼的龇牙咧嘴，然后呆呆地转头望向韩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对吗？”
如果不是梦，自己为什么又会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