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光》一风须臾

1、讹兽困（一）

　　H市机场
　　贺舤翘着二郎腿，目光几近凶狠的盯着接机口。半晌，他呆滞的按响了电话：“死溪苑，上头让我来接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排面这么大？我在这儿都等了一小时了。这要是阎王我就直接让他滚了。”
　　“诶，老大我信息发给你你自己不看啊！”溪苑在那头悠闲的涂着鲜红的指甲油，没好气的怼了回去，“你也先别急，讲不定对面是个好看的小丫头，然后你一看，嘿，这么对眼怎么回事，这不就成了。”
　　“滚。我从上一个案子到现在总共都没睡到十小时，你还让我泡妞儿，再退一步讲，这吊车尾是个男的好吧，你看资料了吗？”
　　“不就两天没好好睡吗，忍忍就过去了，安。”她吹了吹指甲，避开了最后一个问题，“男的？长的怎么样？好看就留给我。”
　　贺舤懒得再和她瞎扯些有的没的，一把把电话摁了，又看了眼资料：“张栎风，吊车尾是吧。呵！”
　　他深呼吸一下，提了提神，刚抬头，就看到当事人正朝他走来，一身深蓝色冲锋衣，背后又驮了一大包不知道什么玩意儿，下半身一看就知道至少塞了两条秋裤，一股子风尘味儿，偏脸上又白净得很，看着跟一八十年代知青一样。
　　“抱……抱歉！”知青到跟前立马鞠了个躬，背后的包袱也跟着整个翻了过来，正好朝着贺舤的脸砸过去，吓得贺舤一把又给他摁了回去。“实在对不起，贺管长，西藏那边工作到结尾出了点差错，我只能改签了。”大概察觉到不对劲，张栎风赶忙直起身解释了起来。
　　贺舤抽了抽嘴，他对“贺管长”这名号还是挺满意的，不过，这小伙子迟到了，还是要吓他一下的。于是，贺大尾巴狼使劲绷着脸，带着小知青上了车。
　　“咱们这儿是妖物捕抓管中国地总局，和你之前在西藏待的小分局可不一样。”贺舤抽空从镜子里看了眼张栎风，“既然总局要求你来这儿锻炼锻炼，那我就不会迁就什么，现在也不早了，我们先回管里面去，都认识认识，明个儿正式上班。”
　　“好的！好的！谢谢管长了！”张栎风立马挪挪屁股，往前倾了下。贺舤又看了眼他：“别紧张，咱们管子还是挺和谐的，就是妖怪有点多。”
　　“啊？”
　　“额，有一只老狐狸，俩王八，还有一只拉皮儿狗……哦，加一个我。”
　　“这儿……都是妖怪吧。”张栎风想了半天，补了一句。
　　“那哪成啊，都是妖怪，这儿还能这么安宁？我不人吗，我管着这儿，没事。”
　　“厉害啊，管长！”张栎风夸道。“那可不！”贺舤此人，就爱听夸，每每遇上别人夸他，能高兴的路都走不稳，现在听了几遍奉承话，要不是开车，眼都能给您眯起来，“对了，你原身不是狐狸吗，正好，能和溪苑多叨叨几句。”
　　“嗯……嗯，谢谢管长了！”正聊的开心，西处突然一声轰鸣，一道血红色的雷电劈了下来，张栎风人一抖，像是害怕一样往那边看去，而贺舤，则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溪苑！这儿西区怎么回事？打的血雷？”刚进屋，贺舤就把外套一脱，架在他的老板椅上，“对了，这是你们的新同事，张栎风。”
　　“大家好，我是张栎风，希望相处愉快。”眼见着贺大上司立马把锅甩给了自己，张栎风也只能结结巴巴的说了个简短“正式”的介绍。
　　估计是没见过这么正常的同事，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直到鹤染嘴边的狗粮砸到了地上，大家才缓过来：“哎，小张啊！别拘谨，大家都是一家人，欢迎欢迎！”说着，整个办公室都响起了堪比领导发言完毕后的掌声。
　　“好了啊！别吓着人家小伙子。对了溪苑，那血雷怎么说？”贺舤帮忙转了话题，顺便谈起了正事。
　　“总局暂时还没有通知，没下达指令，咱们也没法查，只能先下班了。”溪苑把自己的小包一收，“拜拜了，老大！”
　　“啧，这丫头。”张栎风龇牙，“都先下班吧，小张，等我一下，我给你安排住所。
　　“哦，好的。”趁着空，张栎风大致扫了一眼早已“人去楼空”的妖物捕抓管，除了西北边的那个老书架十分招眼外，整体装潢风格和普通的办公间一样，一样凌乱。
　　“走吧。”贺舤拿了串钥匙，就准备带人家出门。“诶，贺管长，你不穿外套？”张栎风没动，指了指老板椅上的褐色大衣。
　　“瞧我这记性，啧。”贺舤立马又把大衣拿起来，一把套在身上，“你不热？”他看了眼对面的深蓝冲锋衣，“这也快春分了吧。”
　　听完，张栎风眯眼笑了一声：“贺管长，你忘了？我刚从西藏回来，那儿的气温和这边可不一样啊。”
　　“那你的脸……怎么不红啊？”
　　“毕竟是个妖怪，预防晒黑和变红还是能做到的。”
　　一路上，贺舤都挺开心的，毕竟能遇到这么省心的下属不容易，他甚至都想把溪苑那只死狐狸按到张栎风身边，让她好好学学。
　　“对了，你住的地方离咱们妖物捕抓管挺近的，在……丰乐小区21号楼302……嗨，我这记性！就住在我楼下！以后你就跟着我，多历练历练。”贺舤自顾自说着，红黄绿各色灯光相继打在他那张有些暗黄的脸上，映衬着车厢内爽朗的笑声。张栎风一向温文尔雅的笑脸僵住了，前面那张笑脸在这黑夜里像一把剑，硬生生劈进了他的心，劈进了久违的记忆里。
　　“嗯，贺舤。”他悄悄在心里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