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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蛇蝎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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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去,男子的眼神却如出鞘的刀刃般凌厉,活像是要将她戳的千疮百孔。
他该不会把自己当帮凶了想杀人灭口吧?
罗晴悄然咽了口唾沫,警戒的后退两步,扯着脖子问。
“刚才是不是有一帮兔崽子打了你还抢了你的钱财?”
他只字不语,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问你话呢,是还是不是?你的嘴没那么金贵吧,还要惜字如金?”
感觉到周遭的冷气压,罗晴本还有几分怕他。但想他也受了重伤,要真要打的过自己早就动手了,何必在这光打雷不下雨。
“行,反正你不说我也知道。”
罗晴无所谓似的瘪瘪嘴,接着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疤子他们是有点暴力倾向,下手也重了点,害得你一无辜路人白白受了拳脚之苦。我看你肯定也咽不下这口气,要不然现在就跟我回去吧。我让他们把抢的东西都还给你,再让人绑了他,随你怎么抽怎么打,只要留他一条命就行。你觉得如何?”
良久,回应她的依旧是空气。
秋风瑟瑟,沁筋透骨,卷着他宽大的衣衫不住翻滚着,轻如水波。
真是不识抬举的硬石头!
见他无动于衷,罗晴索性拍拍手上的灰尘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们又不是什么血海深仇,也用不着要把他挖目扒皮掏脏然后身首异处吧,咱们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看你流那么多血,也不知伤到哪儿了。还是赶快去问疤子他们拿钱,我带你去医馆先看看吧。”
也不知是不是她说中了什么,男子慢慢抬头,抹去了寒意的褐眸此刻温情似水,与刚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盯着一脸困惑的罗晴,他忽然笑了。
“你又为何断定我要杀他?如此平平无奇的死法玩起来有什么意思,我若出手,不将其千刀万剐,削成肉泥,定是不会罢休。”
借着暗淡夜光,罗晴勉强能辨认清他姣好的五官,生的是齿白唇红,鼻梁秀挺,眼眸转向间波光流动,乍一看倒像是女人的脸,
只是有些难以想象,这样一张艳若桃李的美人皮囊下,竟有如此歹毒的心肠。
果真常言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古人诚不欺我。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可是有读心术的。再说了,杀父之仇也不过如此吧,还是说你是什么名门权贵,动你一根头发就要人头落地、满门抄斩的那种?”
“我一介布衣,又是个废人,能以何手段害人?”他淡淡说道。
罗晴当然不信他的邪,细皮嫩肉的玉面小生,穿着是细软缎衣,端着又是贵族架势,说是无名之辈谁信呢?
不过废人二字却让她感到好奇,“废...废人?什么意思?你哪儿废了?”
她绕着男人仔细看了一圈,见他不缺胳膊也不缺腿的,有些纳闷,以他这样的恐怖分子说是个神经病还有可能。
“我看你是脑子不灵光,身上器件分明都好好的,怎么就....”
视线从他腰间落了下去,像是突然明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她长长的哦了一声,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
眉尾冲他轻佻的跳动两下,配合上眼中的询问之意,瞎子也能猜得出她存的什么龌龊心思。
虽然拿别人的的缺陷说事太损阴德,但罗晴耐不住自己的一颗八卦心,轻声问了句:“他们没对那儿下手吧?”
空气登时凝结,除远处偶尔一两声狗的吠叫,周遭惊的出奇,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细碎的呼吸声。
男人隐隐抽动的唇角牵动其他部位皱作一团,像被抛高后落地的美玉,无暇的面容出现数道裂痕。
“我非左撇子,既然左手持物,右手就是无用。你说有读心术,却连这点也看不甚清?” 冷沉的话语从牙缝里挤出。
呼,罗晴一听松了口气。皮外伤到还好说,自己抄根绣花针还能死马当活马医,要是那里出了问题,也只能道声节哀顺变了。
见他总算多了丝情绪,有了分人味儿,罗晴也不怎么怕了,反而为自己能破他的功深感得意,说话也愈发大胆。
“你是三岁小孩吗?我说我会读心术你就信,那我要说我是当今皇上,你不还得给我跪下磕头大喊万岁了。”
尾音刚落,一串急促咳嗽声从他口中溢出。男子急忙抬起左手,以袖遮口,想强压下喉间翻滚上涌的血腥味,吞咽的咕咕声与挡在口中的沉闷咳声交替响起。
他本就受了内伤,需静心运气,疏通静脉。偏生被这呱噪的女人屡屡挑起怒火,无意中断了内息调和之法,此时伤势不轻反重。
以他这势头,说是马上要把肺脏咳出来自己都信。
颤抖的身子犹如飘零的落叶,显得无助而悲情,罗晴看不下去了,蹲下身欲扶起他,一边又毫无气势的说。
“不管你是不是有杀他的念头,我替疤子救你这一次,以后你们就两清了。你可不要以德报怨。”
说着便伸出手,然还未触到他的衣角。刹那间,罗晴只觉头晕目眩,身子如不倒翁似的左右晃荡,视线也逐渐被黑暗所吞噬,她用力眨了眨眼、甩了甩头,终于还是挡不住狂风骤雨般袭来的睡意,嘴里哼唧一声,两脚一翘,昏死过去。
费力稳住体内失控的内力后,男人慢慢坐直身子,森冷如蛇的眼光下垂,看着四仰八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坏女人。思忖片刻后,云淡风轻的笑了。
“挖目、扒皮、取内脏、身首异处...”
瑰丽的面容上浮上一层迷醉般的柔情,而眼中的黑洞却深不见底。
“你还真是有趣。”
已废的右手垂落在地,其上泛灰的皮肤死气沉沉,如同黏土捏成的假手安在上头,显得很是突兀。一只碧色花斑幼蛇宽大的袖口中慢悠悠滑出。
“嘶——”随着吐信的动作,黑亮而森冷的剧毒尖牙暴露在空气中。
“算算看,你究竟是物尽其用,还是死得其所。”
柔声细语里透着嘲弄之意。他将手中幼蛇放在她洁净的脖颈之上。
两边树叶忽动,一道黑影从林中蹿出,带来几缕血腥之气,
“属下办事不利,还是跑了一个。”
他垂首半跪于地,冷酷无情的声线有一丝颤抖。
“既有漏网之鱼,是对方实力过高,还是你有心放之?”
男子扯了扯唇角,声色淡然,神情几乎没有一丝波动。而那下属听了平铺直叙的一番话,却是身形一僵,不敢多言。
“随口一说而已,不必惊慌。那人武功在你之上,你留不下他的命。”
男子抬眸望向那抹缺口玄月,只不过片刻,其撒下的皎洁光芒便被无边黑云所笼罩,天地顿时黯然失色。
见此,他脸上方才多了一丝笑容,眼中不知何时酝酿着的无形风暴,将周边光亮一点一点吞噬,漆黑似幕,深邃如洞。
“安阳城倒是越发繁华,细看来,今日这月倒也比五年前亮上些许,璨璨生辉..”
清润的嗓音中透着不易察觉的惆怅,或许男子自己也未有所觉。他话音还未落,便见这银盘似是得了称赞,迫不及待摆脱黑云崭露头角。
脸色倏地一变,他又冷哼道:“有一点不变是,它依旧令人生厌。”说罢,又望着无边天际出神,也不言语。
不得命令,那下属自然是不敢起身亦不多话。
“既然寻到了要找之人,那便走吧。”良久,男子忽然道。
他站起身,那单薄瘦削的身形彷如风一吹便会倒下般。
“主上,那三个乞丐的尸体需要处理吗还有这女...”
“不必了。这倒是个有趣之人,送她份见面礼,放她在这城中扰的天下大乱也未尝不可。”
“只是带上这少年在安阳城藏身恐怕多有不便...”下属很是担忧。
“为何是在安阳,本座离开绝生谷这么久,也是时候回去了。”
“可主上,教中之人两日前就已得主上在府中被刺死的消息。就这样贸然回去,恐成众矢之的。 ”
“死?”男子淡笑一声,眸中寒星点点,“死的好啊,不置沈月白于死地,又何来楚昭之生。于那些鼠雀之辈,放任够了,也须给些教训。
下属当即领会他的意思,忙道:“是,凡不服者,格杀勿论。”
见他急于示忠,男子眉尾微挑,垂眸扫了他一眼。
“何必如此赶尽杀绝,鱼都没了,空剩一坛池水又有什么乐趣。若能旁观其斗...或是引人同赏,岂不更有意思。”
那下属何等聪明,很快便猜到其用意,只是想这主子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许久未见似是城府更深,让人揣摩不透,也不知道那公主府的人今后要怎样承担得起他这五年隐忍的报复。
“是!”他毫不犹豫应声道。
黯淡夜空之上,一道耀眼流星划过,带来刹那间的璀璨风华。
“血流万里浪,尸枕千寻山,好梦当如此。这前途似海,以怨报怨,我们来日方长。”他唇角微扬,喃喃自语。眼中是密不透光的无尽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