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痕传》树洞7号

1、相遇，缘起

　　或许每个人一开始来到这世界上都有自己所谓的使命，但就连你自己也无法预测自己的使命究竟是什么。余晖点缀天边，血橙色的晚霞不仅唤醒了夜幕，还唤醒了被白天礼教所束缚的人，他们冲破桎梏来到这花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生活中，在这里传统礼教被封禁，而欲望主宰一切，前面的阁楼里人声喧闹，而在后厨的一片空地上，一个人端坐在石凳上，攥着手中的书，双眼空洞，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个女人走进来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青儿，你怎么在这里，快回房去，被人看见可就不好了。”
　　“四娘，我一直待在屋子里有些闷了，出来透会儿气。”
　　“算了，给你些铜钱，你去街上逛会儿吧。”
　　“嗯。”他显然并不是很想出去，但一直在这里待着也闷的慌。
　　说完他便拿着钱准备出去，经过阁楼，香气诱人，似女人们的胭脂，似雨后的鲜花，男人进进出出，女人们则在楼上吆喝，挥着手帕“客官，来这儿”，他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走后门，可能是想再看看他最不想看到的。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位穿着得体的达官贵人塞给一个女人一些钱，女人还笑笑，接着那个男人便抱起另一个女人上楼，
　　“翠姨，我出去了。”
　　“去街上？算了，给你这点银子，别乱花，”
　　“四娘给过了。”
　　翠姨愤愤的叹了一口气，“把她的钱还给她，用我的，这个贱女人，不知好歹。”接着便把钱塞到我的手里。突然琴声响起，两人一起回头，那二楼正中央的房间门打开了，四娘一袭红衣端坐在琴前，嘴角的笑意迷人，两只手抚弄琴弦，而这琴声为这阁楼又增添了几分妩媚，
　　回过神来，翠姨无奈的叹了一口又催促他赶紧去街上，他也从这如痴如醉的梦境中惊醒，百般无奈也只好作罢。他赶紧走出这阁楼中，走到门口，附近几家店铺总是投来异样的眼光，可他知道这些人中也有不少人来到这儿为寻欢作乐，他回头看了一眼阁楼，“花满楼”三个字映在大门上，他赶紧逃开这里，他不知道要去哪，他只是想出来透口气，实际上他曾经几次出来都去了西城的酒馆听说书，喝些酒麻痹自己，可越来越不管用，正行走在街上便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他一回头有些惊奇便应了一声“娘”。
　　“青儿，你怎么出来了？”
　　“我想出来走走，味道可能太呛了，你怎么在这，翠姨让你出来的？”
　　“是啊，我去醉乡阁给他们买些点心和烧鸭，你记得早去早回啊”
　　他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这个女人驻足痴望了很久才转身离开。
　　等这个女人回到花满楼却突然看到二楼阁楼里一个让他心头一沉的男人，
　　“花姐！怎么办？”旁边的一个女子忧心忡忡问道，
　　“没事，他也长大了，去忙吧！”说完叹了一口气便去了后厨。

　　他来到西城，正想着还是去听听评书吧，虽然每次很大几率睡着，但是总比无聊一直在街上走好罢。刚来到茶馆，他便寻座坐下，跟店小二要了一碗花生米，小时候觉得花生米好吃，娘总是买回来装在一个小碟子里让他每次少吃点，但是他每次都偷吃，直到有一年他偷吃，不小心把碟子打碎，割破了手，而且第二天嘴上长了一圈疮，就再也没买过花生米。他拿起一粒，慢慢嚼了起来，被炒过的花生不仅酥脆还伴着淡淡的酒香，盐巴在上面还有些微微的苦，他知道这定是店家觉得细盐太贵，用了些粗盐，虽和小时候味道不同，但也有说不出来的滋味，他又慢慢陷入回忆，那时候单纯，既不知道银子这么有用，也不知道花满楼原来充满了欲望和桎梏，他也变得开始沉默寡言起来。正想着，一个人敲了敲桌子，一眼看去，便看到一个满脸笑意的少年，看样子和他差不多大，看身形应该比他壮实不少，从穿着上看就知道这定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子弟，他以为占了人家的位子，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准备起身离开，让开人家的位子，那人却拉住他，
　　“可否与兄台小酌几杯？”说时还满脸笑盈盈的，让他很不舒服，可他觉得从言语上此人也不像坏人，便坐了下来。
　　“刚才见你从那青楼出来，但却满脸惆怅，丝毫没有一般人那样，出来尽是洒脱和惬意，敢为这是为何”
　　“你跟踪我？”他眉头一紧，更加搞不清楚这男子的意图，
　　“谈不上跟踪吧，我只是想帮助兄台疏解心中愁绪。”
　　“我没什么烦恼，在那里面闷了，出来透透气。”
　　“透透气？可一般人在哪里可是寻欢作乐的，你？”
　　“我住在那儿。”
　　周耀剑十分尴尬，人家居然住在青楼里，虽然从未见过这样的事，但万事皆有可能，他倒是对人的出身不介意，不过结交一个朋友也不是坏事。
　　“额，原来如此，冒犯冒犯，我叫周耀剑，敢问阁下？”
　　“我叫林青。”
　　周耀剑有些出神，眼前这个人虽然看着冷冷清清，但眼睛中却好似正在燃烧一般，也可能是他的眼睛太好看了，但的确被迷住了，在周家、朝廷的官员家中、亦或是花满楼里也从来没见过相似的，仔细看，不单是眼睛，鼻翼，嘴唇，眉毛，怎么看都觉得这男子生的太好看了，就像是刚满十八的姑娘一样，但突然想到他方才说他住在花满楼，心中便充满了疑惑，莫非是那些女人的孩子，那岂不是太惨了。
　　“你是出生在花满楼？”周耀剑一脸尴尬。
　　“也许吧，不知道。”
　　“额，冒犯冒犯。”
　　“无妨。”
　　“你是觉得在花满楼里嘈杂吗？”
　　“如果喜欢我为何还要出来。”
　　“你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
　　“我知道，男女之事。”
　　林青对此漠不关心，因为之前太多人介意这个事情，以至于他已经麻木了，但他出来是为了放松，但却遇到这样一个怪人，不仅跟踪他，还问他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这让他更加紧张。但周耀剑反倒是越战越勇，他越来越好奇这个人的内心，他正想继续闲聊，林青却站起来。
　　“我该走了。”林青实在无法忍受这么奇怪的人。
　　“你在这里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待够。”
　　“这不妨碍我回去吧？”
　　“正好我们能一起走，我也要回去。”
　　林青也想到他是从花满楼一路跟过来，可他不是刚出来吗？
　　“你可是要回去找什么人？”
　　“对呀！所以我们顺路嘛！”
　　迫于无奈和人道主义，林青只能委屈巴巴的和周耀剑一起走了。
　　一到晚上，风便大了起来，其实街上还亮着许多店，但人的心情却不一样，周耀剑也不知道为啥这么想接近他，于是就使劲往这边靠，林青却觉得一路上一直很挤，然后就又又慢慢挪步子想离他远点，两人就这么你来我退的步伐，结果突然撞到人家一旁的小店，两人这才惊醒，那家店主有些恼火，大声说“没长眼吗！”
　　“对不起，对不起！”周耀客客气气的道歉。
　　但林青却有点冷漠，店主看了一眼毕恭毕敬的周耀剑，又瞪了一眼旁边如此冷漠的林青，觉得撞到自己的货摊还毫无羞愧之意，满脸写满了与我何干的表情，就莫名的冒火，但看到旁边这位小兄弟，随即便招了招手作罢“算了算了，下次注意点吧。”
　　“一定一定。”
　　说完周耀剑便拉着林青的手穿过人群，匆匆忙忙地“落荒而逃”，林青看着前面的周耀剑，顿时心头一丝从未有过的体验，也许自己体验过，只是很久没有经历，这就像是你犯错了，然后你妈给人赔礼道歉，搞得林青心头又是一阵怪异。但他不是冷漠，其实只是很少出来，突然遇到这种事，他一时间脑子没有运转过来，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这件事，也许是从来没惹过祸，以至于他甚至连“对不起”都不会说，他其实的确是有歉意的，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但周耀剑的做法他第一次看到，这就像是花满楼里的女人们一样，对客人毕恭毕敬就可以，用满脸的笑去迎合你得罪不起的人，于是他突然心生厌恶，甩开周耀剑的手，停下来
　　“已经跑远了，也快到了，我自己可以走。”
　　“哦，好好。”周耀剑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拉着别人的手，瞬间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就憨憨的笑了笑，两个人就这样又慢悠悠的走到了花满楼的门口。
　　“少爷，你可算回来了，老爷还在等你。”
　　“我知道了，让他出来吧。”说完这个小伙子便急匆匆的跑回花满楼，不一会儿便有另外一个人跟着一起出来，此人应该就是周耀剑的父亲，两人的眉毛很像，又挺又浓密，像剑横在眼上，但两人的眼睛却神情不同，周耀剑看着很精神，但气宇轩昂中又带着一丝温柔，而眼前这个男人眼神中透露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威严，一直让人不敢直视，可林青偏偏一直盯着他。
　　“父亲，我们可以回府了，孩儿方才和这位兄台去看了看评书，饶是有趣。”
　　“嗯。”周威岳其实根本不屑一顾他眼前这个人，因为都不重要，可眼前这个人，身上穿的，脚下踩的，头上戴的，丝毫让人感觉不到雍容华贵，但他用余光一扫这人偏偏一直盯着他，让人好不自在，他便终于想清楚低下头准备认真的看看这究竟是谁，结果他一看发现什么都不是，自己对这个人毫无印象，除去此人样貌自己对他可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周耀剑也发现了端倪，他看了看林青，发现他的眼神突然变了，变得更加冷漠，甚至眼角还透出了血丝，可能是眼中的血丝，也可能是他不眨一下眼睛的神态，让他有种他生气了的感觉，而那握紧的拳头却说不了谎，他有预感林青认识父亲，可看到他父亲的神情，一看就是不认识这个人，他反而觉得这场景更加怪异。此时的林青的确怒火中烧，他也没想到又遇到这个人，关键这个人还是自己刚认识的人的爹，对这个人的好感全都消散了，他很快隐藏起自己的情绪，
　　“欢迎大人以后常来做客。”
　　周威岳还正一脸疑惑，翠姨赶紧出来，笑脸呵呵的迎上去，
　　“莫见怪，周大人，这是我们店里打杂的伙计，青儿，还不赶快给大人让路，大人可要走了。”
　　林青便恭敬地后退到周耀剑的侧面，为这父子让出一条路，
　　“恭送大人和公子。”
　　周威岳取下腰间的袋子掏出一小块银子，放到了翠姨的手上便又一脸不屑的走了过去，
　　“谢大人，谢大人！”
　　周耀剑接着跟在后面，还没走几步就回头看了一眼，结果林青还是站在原地，两手拱着，头也不抬，只见还是翠姨走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挪了挪步子，然后头也不回的进去，周耀剑有些神伤便也扭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