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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3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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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阵地,大阪城。
历史溯行军剿灭完毕,粟田口弟弟们相互击掌庆祝胜利,活泼点的冲到留衣面前玩闹似地邀功。骨喰藤四郎遥望某处耀眼的火光,若有所思。
一期一振还没有回来,粟田口弟弟们不禁担心起来,毕竟这段历史中的大火与他颇具渊源。不仅如此,鲶尾藤四郎也……留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瞧瞧,忽然天色异变,滚滚浓云排山倒海而来,一阵阵在天空涌动。
“历史改变了。”
有谁对他们说,循声看去,是狐之助,它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
“骨喰藤四郎碎了。”见骨喰藤四郎一愣,狐之助接着说,“不是你,是这个时代的骨喰藤四郎。”
骨喰藤四郎仍然有点困惑的样子:“这个时代……?”
“怎么会!”留衣急忙问,“那骨喰岂不要消失了吗?”
狐之助说:“暂时不会,只要——”目光移向骨喰藤四郎,“骨喰藤四郎去代替那把刀剑就可以了。久而久之他就会成为历史中的‘骨喰藤四郎’。”
“可是骨喰和这个时代的骨喰藤四郎完全不一样啊!”
“在那场决定性的大火之前,是会产生一些偏差,不过这个时代的骨喰藤四郎的刀魂还没有完全散去,只要找到依附物,就还有救。而骨喰藤四郎,就是‘骨喰藤四郎’最理想的依附物。”狐之助微眯了双眼:“不过这种方法只能用一次,下一次就只能销毁这个本丸了。”
留衣第一次听说这种事:“销毁……”
“对。销毁了这个本丸,也就销毁了在这个本丸发生的‘历史改变事件’。”狐之助晃晃尾巴,眼睛笑成弯月,“抱歉审神者大人,我好像说得太多了。”一转身跑走了。
“等等狐之助,我还没问完——”
狐之助远远喊道:“如果不想本丸被销毁,就照我说的做吧——!”
大阪城里,火光映得半边天空橙红夺目;而狐之助的话,让留衣心里直发冷。
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粟田口刀剑们有点不知所措,他们看看骨喰藤四郎,又看看留衣,问:“主人,怎么办呐?”
留衣无法干脆做决定。她以为一期一振没来得及阻止结城,因此懊悔才久久未归,如果他得知骨喰藤四郎要去代替“骨喰藤四郎”,一定会加倍自责。
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骨喰藤四郎轻轻叹了口气,说:“知道我的方位吗?”
“诶?”留衣没明白他的意思。
骨喰藤四郎像谈论与自己无关的事一样淡然:“我不记得这里了,不知道该去哪里。你知道的话,把我放到那里吧。”
粟田口刀剑立刻明白了,他们流露出明显的不舍,那样子,只要主人不同意,他们一定会应声附和。
留衣仍旧没有下定决心。
信浓藤四郎想说点什么,被鲶尾藤四郎按住了。后者来到留衣面前,橙红的天空在他眼里反射出觉悟的火光:“主人,保护历史不被改变是我们的职责,只要能完成这个使命,不管什么我们都会做,哪怕牺牲自己。骨喰已经决定肩负起这个使命了,请您就此下令吧!”
骨喰藤四郎专注地看着认真的鲶尾藤四郎,听完他一席话后再次望向通红的天边。脑海里一团火焰,无数道身影从中闪过,谁的长发、谁的话语、谁眼中的弯月、还有郑重地托住自己的双手……收回视线面向留衣时,发现她尽管不情愿和不忍,却已足够坚定。
在大家惊异的眼光中,骨喰藤四郎极轻极轻地笑了:“走吧,主人。”
关于骨喰藤四郎是如何逃离大阪城被烧身的命运,历史记载并不明确,留衣只能把他放在靠近河的地方。历史溯行军已被消灭,真正的骨喰藤四郎已断裂,结城应该不会再来生事。留衣和粟田口刀剑们一起为骨喰藤四郎祈祷后,出发去寻一期一振。
也正是见到暗堕的一期一振,他们才知道,这个时代的骨喰藤四郎是被他斩断了。
面对这个事实,留衣不敢相信,粟田口弟弟不愿相信,这份情绪总要找一个宣泄口。一期一振追结城追得紧,又带着那样深沉的悲愤,想必是结城的缘故吧。于是粟田口弟弟也去讨伐结城了,但他们经验不够,打得非常辛苦。一期一振没有把他们当成敌人,但他的眼中只有结城和压切长谷部,一不留神可能误伤其他人。这么一来,粟田口弟弟除了活捉结城,还肩负了制服一期一振的任务,可对当时的他们来说,过于艰难了。
留衣大声呼唤狐之助,然而许久不见踪影;她想回本丸求救,又担心这一去再回来就不见了结城和一期一振,再说能否带出第二部队到同一处历史点还是个未知数。
粟田口四把刀剑背靠背组成圈,相互照应着也能应对暗堕刀剑。后来他们被打散了,自顾不暇,留衣便躲起来暗中关注战况。一期一振被结城和压切长谷部引去打斗的人群中,留衣招呼鲶尾藤四郎前去照应,以免伤到历史中的人。鲶尾藤四郎答应了,可是他和其他粟田口弟弟一样,为暗堕刀剑所围堵,情急之下,他踢了一把脚边的刀:“主人,你拿它先去吧,我解决掉它们就过去!”
那是把不知谁遗落的胁差长度的刀,刀刃上落了几处缺口,容不得挑三拣四,留衣拾起它去追一期一振。
压切长谷部一只手抱着结城,企图利用人群甩开一期一振。有人以为他是趁机劫掠女子的匪人,冲过去要扯下结城。压切长谷部把结城放下,踢开挥砍而来的人,用鞘将对方敲倒。正要去抱结城,余光瞥见一期一振持刀刺来,压切长谷部对结城说:“躲起来!”然后迎面上前,与一期一振你来我往好几回合。
结城躲在树后,突然被人拉住,一看是刚刚与压切长谷部过招的人,那人说:“我带你逃出去!”
“不,我不走!他不是坏人,他是我的——!”结城挣扎着,但是无论如何挣不开受过训练的士兵。“长谷部——长谷部——!”
压切长谷部听到了呼唤,分神之际被刺中腹部,一期一振不恋战,掉头直逼结城。历史中的人见一期一振也来者不善,大喝一声,与他对起战来。一期一振撂倒他,又对上奋力赶来的压切长谷部。一人二刀剑敌我未分,谁也不让谁接近结城。
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场景,留衣快速思考把历史中的人拉出混战的办法。
“啊!”
正想着,那人被甩了出去,紧接着压切长谷部被甩向另一边。一期一振再次逼向结城。
“不可以一期一振!”留衣边喊边用平生最大的速度奔跑,决不能让一期一振接近结城。就算结城暗堕了,杀害审神者也是不可原谅的。她从侧面抄过去,用尽力气推开一期一振。一期一振下意识挥刀,留衣用鲶尾藤四郎踢给她的刀去挡,意料之中这一击后就碎了,她只能寄希望于鲶尾藤四郎。
然而时间不容许。
留衣的出现为压切长谷部和历史中的人争取了短暂的时间,他们重新聚集起来对付一期一振。留衣没有放过这个绝好机会,她一把抓住结城,要把她带去粟田口弟弟们那边。只要把她带走了,压切长谷部和一期一振自然都会跟过来。
可是一期一振比她想象中还要厉害——当压切长谷部又一次负伤倒地,历史中的人的刀剑被砍断,留衣深刻地认识到这个问题。万万没想到的是,历史中的人竟站到她们身前,决心凭肉身阻挡一期一振!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难道……结城对他做过什么吗?
不,就算这样……就算这样——!
一期一振平举刀剑,逼近那个人。
不可以,必须阻止,必须阻止一期一振,不能再让他动历史中的人物了。
必须要阻止——
结城感到手腕一松,留衣已经从她身边移开。震惊中,结城试图拉住她,但她就像灵动的小鹿,一眨眼就窜到了最前面。结城不禁捂住了嘴,压切长谷部敲晕了历史中的人,抱起结城向出口而去。一路上,结城趴在压切长谷部肩膀,两只眼睛死死盯住留衣的背影,直到再也望不见。
被刺中的瞬间,留衣的第一反应是:完了。明明既要阻止一期一振刺杀结城,也要阻止他刺杀历史中的人,结果,只做到了后一项。还是让他,伤到了审神者。
一期一振抽刀而出,又要去追结城。留衣倒过去抱住他,费劲地抬头,一期一振也低了头瞧她。
“一期……一振……”她想笑,而疼痛化作泪水流下,“忘了吧,忘记这一切,这不是你的错,一期一振,忘记吧……”
一期一振似乎被触动,从刀上移了一只手拥住她。
“我命令你……忘记……这一切……”
宛如和历史中的自己一样切身经历了那场大火,暗堕时的记忆从一期一振的心里消失了——或者说,被封印了。清醒过来以后,他恢复了原状,仿佛从未暗堕过。而现实留给他的,只有怀里奄奄一息的留衣,以及在城外和暗堕刀剑倒在一起、碎成几段的弟弟们。
因意外而改变历史而暗堕,因主人的命令而忘却罪行,因忘却了罪行而无事地存活到现在——知道了这些的您,一定不会任自己置身事外,而向政府要求责罚吧。而下一次责罚,意味着您的消失。正如您不愿在下面临刀解的命运,在下也不希望您消失。
就由您,亲手葬送在下,和那些回忆吧。
这份私心,大概又要引出另一段错误的轮回。到时,就交给山姥切阁下烦恼吧。
左手要失去知觉了。快来吧,留衣,在下还不知能为您撑到几时。
快来吧。
然而预想中的结果没有到来,因为,有新的暗堕者降临了。
来者是一位脑后扎了个小辫儿的男审神者,扛着萤丸,领了六把刀剑,前来赴与结城的约。见眼前这番情景,他露出看好戏的狡黠轻笑。
“结城哟,就算不愿意加入我们,也不至于把执行者带来吧。”扫一眼现场,看到一期一振和压切长谷部,扭头对结城说:“这两把不错啊!特别是一期一振,你怎么养他的?”
他一出现,结城就开始了挣扎:“那是执行者的一期一振。”但是深月死不松手。
“执行者的?执行者的刀剑也暗堕?这可是大新闻呐。”他哈哈大笑,舞动萤丸把留衣逼得退开好几步,凑到一期一振边上问:“跟我们走如何?”问完一闪身,躲过留衣的攻击。
男审神者轻松地闪躲着,偶尔挥挥刀化解一下躲不过的进攻,十分游刃有余。一期一振想去解围,但是鞘中有一股压力,叫他轻易不能拔刀。他预感,一旦抽出此刀,进入战场,他就再也回不来了。
压切长谷部和男审神者的六把刀剑也骚动起来。一期一振以鞘应对他们;深月在秋良的协助下一面紧紧拽住结城,一面抵挡敌人。
山姥切国广明显感到男审神者在玩弄留衣。他故意制造空隙引留衣出刀,她上钩以后轻飘飘地闪开,用萤丸挑下她的头饰、切断她的头绳,还觊觎她的腰带,山姥切国广第一次操控主人的手挡下了对方伸来的刀。
“哦呀?”男审神者一挑眉,笑得含义深长,“这可有意思了。”
搞什么啊这家伙!
山姥切国广愈发不爽。
“不过,游戏也该结束了。”
男审神者突然发力,从上空劈下,留衣横刀接住,因想象之外的冲力半跪下去。男审神者继续施力下压,山姥切国广听到自己发出清脆一声,一道裂纹赫然出现在刀刃上。留衣当即踹开男审神者,然后一蹬脚,滑出他的攻击范围。
山姥切国广受了重伤,现在哪怕是刚锻出来的短刀,都能轻易让他碎刀。
留衣把他收入鞘中。
“抱歉……”他不甘心地说。
“你已经尽力了,是我技术不精。”
“没有这回事!是我……都是我!”
留衣轻拂了一下他的鞘,安慰的话语尽在不言中,山姥切国广安静了。
随着留衣的退败,原本勉强相当的形势也被扭转。深月和秋良击败了男审神者的两柄刀剑,但只剩下禁锢结城的力气;萤丸和物吉贞宗破坏了另外两柄刀剑,但都伤痕累累、疲惫难堪,此时正顽强地与剩余的刀剑作战。压切长谷部仍为一期一振所牵制,男审神者嘴角勾起一抹笑,挥舞起萤丸,指向留衣。
“前辈!”深月和秋良喊了出来。
留衣抱住山姥切国广,双目直直望向行进而来的男审神者,毫不退缩。就在这时,一个蓝色的身影来到她面前,他紧紧握住刀柄,终于下定决心似地抽刀而出。伴随喷涌四散的暗色粒子,一期一振扔了刀鞘,飞身而起,砍向男审神者。
“一期……一振?”留衣放下山姥切国广,站起来观战。
失去了一期一振的牵制,压切长谷部轻松地从深月和秋良的手中夺回了结城。
“该走了!”结城远远冲男审神者喊。
“就这么走了?”男审神者有点意犹未尽。“喂一期一振,真不跟我们走?”
一期一振不理睬他。
“我啊,得不到的刀就会想毁掉呢。反正,你也回不去主人身边了。”
男审神者退开,将萤丸扔向紧随而来的一期一振。萤丸在半空中化作人形,凌空挥下,把一期一振弹出几米远。
“那是……!”秋良和深月倒吸一口气。
是极化之后的萤丸。男审神者不仅有备而来,而且准备充分,只不过他本来预计对付的是结城,没想到竟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男审神者淡淡下令:“交给你了萤丸。”接着他唤回与萤丸和物吉贞宗对峙的两把刀剑,和结城、压切长谷部从众人视线里消失了。
不容喘息,萤丸先后在一期一振的腿上、腰腹、胸口、后背留下深深浅浅的伤痕,把他逼至绝境。一期一振的意识开始涣散,双腿有点发软,他挣扎着想举起刀,不料手使不上劲,本体掉落在地。
萤丸高举大太刀,即将完成主人下达的指令。
山姥切国广忽觉边上一阵风拂过,蓦地他反应过来,变作人形追了去;深月四人拖着疲乏的身躯,也奋力赶去同一个地方。
留衣面无表情,却义无反顾地奔向一期一振。山姥切国广伸出手,指尖与她的衣袖错过。极化萤丸手起刀落,深月和秋良张大眼睛,不住摇头大喊着什么。萤丸和物吉贞宗咬牙从不同方向向极化萤丸发动攻击,极化萤丸挡开他们,看了一眼聚集一体怒目瞪着自己的四人,毫不迟疑,掉头离去。
山姥切国广手足无措,上上下下查看倒在地上完全沉寂的留衣。她的胸口承受了来自极化萤丸的一击,心脏碎成几块,勉强维持着完整的形状,他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的举动就损毁了这颗脆弱的心。
“前辈……前辈……”深月和秋良也不敢随意触碰她,深月抱住秋良低声哭泣。
身后传来刀剑摩擦地面的声音,五人警惕地看去,见是一期一振在把掉落一旁的刀取回。他晃悠悠地迈了几步,经过留衣,看着她,眼中的红光明明灭灭,最终持续亮起警示性的红光。
山姥切国广不假思索地用身体护住留衣,其余四人也准备随时迎战。
一期一振久久没有行动。
“山姥切……阁下……”终于,他说话了,“请……把在下……带去政府……我……来成为……留衣的心脏……”
山姥切国广不知为何湿了眼眶。
“……我明白了,一期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