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定余生》驰狼

3、朋友，别笑了

　　鄢云秀看他吃完了，也撒了筷子，说道：“吃完了？你饱了么？”

　　秦泽抽了张纸擦了擦嘴，还没放下又拿起来又擦了擦手。

　　“饱了，你呢？”秦泽看他才吃了一半，不由得耳朵有点热——他吃得这么快吗？

　　该不会和饿死鬼投胎似的吧……

　　“我早饭刚吃完没多久。”鄢云秀说着突然笑了一下：“况且今天胃不太舒服。”

　　秦泽点头，他也觉得头不太舒服。

　　“今天不宜出门。”秦泽说完，下意识摸了一下脑袋上肿起来的包。

　　鄢云秀心头紧张了一秒，他当然知道那个位置有什么东西——那还是他踢出来的呢。

　　谁知道秦泽脚一蹬就倒了？

　　而且当时一边搀着人，一边费力往楼下的医务室挪动哪里会容易，别看这拖把桶同学看着又瘦又娘的，还挺沉，一路上摔了好几次。

　　他记得他最后不耐烦把人直接推到医务室门口撞了一下，也挺响的。

　　鄢云秀一边垂着脑袋下楼，一边略带心虚的想着秦泽先说过他是好人，要让他想起来，原先就见过的那两次，他估计又得成坏人了。

　　外头天气很阴，冬天特有的寒风透过小窗子，一下子把人身上的火气都吹掉了。

　　秦泽打了个哈欠，裹紧了校服外套。

　　“秦泽。”鄢云秀看着突然叫了一声。

　　他没反应过来，迟钝的偏头看向鄢云秀。

　　“不冷吗？”

　　鄢云秀挺新奇的扯了一下秦泽的后领，第一次完整的正视了这个从初次见面就惊乍不断的少年，会比他矮一点，目测有一米八多，大冬天的穿了一件长领的蓝墨色毛衣，再加上一件根本不怎么挡风的校服。

　　低绑起来的头发刚巧掠过肩部，也不是个能遮风的样子。

　　秦泽拉开他的手，一脸严肃认真的告诉鄢云秀：“我经过专业训练，我不会冷的。”

　　鄢云秀：……

　　那你是不是还也受过专业训练绝对不会笑啊？

　　鄢云秀不知道秦泽会不会笑，反正他是笑出声了。

　　“你怎么了？”秦泽担忧的看着他这个新认识的朋友笑得前仰后合的，十分担心他们会被当成神经病从店里被抛出去。

　　秦泽扯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鄢云秀下楼付了款，仿佛没有看见店主诡异的目光。

　　离开那个店面还没走两步，受过专业训练的秦泽就哆嗦一下，打了个小喷嚏。

　　鄢云秀好不容易停下不笑了，他这个喷嚏打得仿佛又碰到他哪个开关，笑得像个烧水壶似的开心。

　　“盒盒盒盒盒盒……”

　　秦泽：……

　　他这同桌是不是哪里不太好使？

　　不得不说，笑是会传染的，看着鄢云秀笑得开心，秦泽自己也莫名其妙的跟着他笑的走了一段，秦泽笑的安静，眼眸中染了笑意唇角上勾，便是笑了。

　　鄢云秀一面走一面笑，笑到没力就便劲揪着秦泽的裤子，当拐杖似的。

　　“你别扯了，我裤子要给你扯掉了！”

　　“盒盒盒盒……盒盒盒盒盒盒……”

　　秦泽拿他也办法，只好一边摸索着走，一边询问：“是这条路吗？”

　　鄢云秀现在听不得他讲话，一讲就想笑，一讲就笑得像个虾米，虽然他以前从不觉得自己笑点这么低。

　　让不识路的人带路的后果就是两个人在巷子里转悠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个出口，也只能看着完全陌生的路口面面相觑。

　　“这是哪？”秦泽无奈的叹了口气。

　　“嗯……不知道……”

　　鄢云秀看路边的车一辆又一辆呼啸而过，四周是不认识的建筑，边上是一个刚来这个城市的人，突然产生了一种喝酒误事般的错觉。

　　两人相对无言，鄢云秀沉默的在公交站牌的下面找了个凳子坐下。

　　“坐哪路公交车能回学校？”秦泽看他坐下，跟着坐下来问。

　　鄢云秀诚恳的回：“不知道，我不记得学校在哪块地了……”

　　秦泽眨眨眼，有点不信：“你不是本地人吗？”

　　“我不是啊，谁跟你说我是本地人啊？”

　　秦泽不擅长主动聊天，问道这已经是极限了，皱眉想了半天也没开口。

　　鄢云秀倒是好奇的凑上去问：“你一不是本地人，二这都高二下学期了，你为什么转来呢？”

　　“哦，如果不好讲就算了，我也不是……”鄢云秀突然想到可能是因为敏感原因，又补了一句。

　　“小……严老师有说我是转学生吗？”秦泽倒不是很在乎。

　　“不然呢？”

　　鄢云秀想了想，好像确实是没讲过，但当时第一印象就觉得不是转学生能是什么？

　　“我是社会生。”

　　社会生？鄢云秀突然心一跳，他所知道的社会生无非就是一些对高考不满意，复读的学长学姐和……社会上的对自己学历不满意的大叔大妈。

　　秦泽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大叔，气质是沉稳些，可看着脸蛋子长得也太嫩了，说是学长吧，你个社会生跑来这个不同城市的普通高中干啥？

　　“你上次考几分啊？”鄢云秀浑身好奇心都被他勾出来了。

　　秦泽摇头道：“我不是复读的。”

　　鄢云秀直觉挖到了一个巨大的八卦，兴奋的想问。

　　“那你呢？”秦泽叉开话题，反问他：“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呢。”

　　鄢云秀大惊：“还不知道我叫什么？那你也敢跟我走啊？”

　　“严老师让我跟你的啊。”秦泽扭头瞅着他，有点委屈又有点无奈的说：“谁知道你连路都不会走。”

　　鄢云秀不服，嘀咕了一句：“这哪能怪我？”

　　“你在这念书念一年多了，连周围的路都没摸全。”秦泽说完就笑了，看这家伙一副经常逃课的样子，没想到是个路都领不清的。

　　鄢云秀想了想，刚要说什么，就被一声响亮的车鸣打断。

　　“叭——叭叭叭叭叭——”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公交车牌前面，从后车窗探出了个人头。

　　“哎呦喂，我就说嘛一定是你！”人头兴奋的大喊：“鄢哥！咋在这儿啊？”

　　秦泽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整个牌子下面除了他俩迷路的羔羊外，就没有人了。

　　所以这个“烟”哥——

　　鄢云秀果不期然眼睛一亮，站起来喊了一句：“老王！”

　　“走，秦泽，咱们坐他车去。”他兴奋的冲人招招手，自己先过去了。

　　这句咱们有些过于亲昵，秦泽不适的皱起眉头，轻轻应了声，向王栋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哎呦哥，你咋个回事啊？”王栋问着，自己下了车把后座让给他们，然后快速钻进了副驾驶。

　　“带秦泽出来吃东西呢，结果遇到你了。”鄢云秀笑着骂了一句：“说好今天来打排位的，你居然给我请假？王栋你好勇啊？”

　　王栋回头告饶，直说自己是病了。

　　秦泽看了一下两人，说：“王栋是？”

　　“我们班同学，今天早上你介绍的时候没来的，坐你前面。”鄢云秀抢答，看秦泽坐的端端正正又忍不住笑：“你怎么跟幼儿园小朋友似得？”

　　“你不也是？路都不会走。”秦泽感觉受了到被冒犯的痕迹，没挨住就脱口而出。

　　鄢云秀又盒盒盒盒的笑了起来。

　　“罕见呐！”王栋趴在副驾驶座的靠背上，把头伸出来怪叫一声。

　　“平常都少见你笑，鄢哥今天心情特别好？”

　　王栋看他们俩那浑然天成的气场，居然感觉自己非常多余。

　　鄢云秀见他讲的阴阳怪气的，一边笑一边骂了王栋两声。王栋也不在意，只是冲秦泽一个劲眨眼睛。

　　“同学你叫啥名字啊？”王栋已经很久没见过鄢云秀身边冒出个新朋友了，因此格外新奇。

　　秦泽道：“秦泽。”

　　“啥字？”

　　“秦始皇的秦。”

　　他礼貌性地回答，却不太喜欢这个过程，感觉像是屠宰场的猪在上报自己的编号：“沼泽的泽。”

　　“新同学哈！”王栋笑了笑，还想说什么，却被秦泽截过话头。

　　“你呢？为什么叫你烟哥？”

　　秦泽又问：“难不成，是因为你在学校里卖烟？”

　　鄢云秀：……他怎么躺着也中枪啊？

　　鄢云秀挑眉道：“我姓鄢，鄢陵蜡梅的鄢，这么算的话你姓秦还多情呐？我叫鄢云秀，云朵中，最秀的一朵。”

　　他一时不知怎么回话，不知道是该先震惊这家伙的臭不要脸还是罕见的姓氏。

　　坐车回去就显得他们之前走那些路非常的多余也非常的傻了，总计不到三分钟的车程，他们之前愣是在巷子里转悠了半小时。

　　王栋跟他们讲，他们从车站牌旁边的电玩城绕过去几步就是名吉高中了。

　　原来其实当初拐个弯就到了吗……

　　秦泽沉默了一会儿，有点不明白那他们干嘛上的车。

　　他们到学校的时候其实还早，下车的时候听到王栋和司机说了滚吧，秦泽哑然，有些不明白之前跟他们讲话还很热情的少年怎么突然这样。

　　鄢云秀从兜里摸了包烟出来，很自然的刁上，说：“那是他继父。”

　　秦泽哦了一声也没再讲话。

　　下午的第一节课是数学，秦泽翻了半天，勉强懂得了导数是个什么东西，觉得还挺简单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老师讲个定义得讲一节课。

　　这不是套个公式就可以了么……

　　鄢云秀和王栋不知道去哪了，大概是去打没打的游戏吧，班上的人没有一个好奇过上午还在的鄢云秀去哪儿了。

　　秦泽却有点希望他坐在这儿——好歹上午鄢云秀在的时候，班上同学没这么吵过，一个两个安静如鸡，现在大概是打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