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第三十章 下（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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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这位酒吧女郎的供词并不值得信任了？”城市警备队的另一位中队长，年近五旬的迈尼恩看完了手下递上来的那份关于此事的文件，揉了揉眉头深深的纹路，看着坐在他对面那两位冒险者公会派来的协助调查人员。
“从我的检查结果看来，我只能对您说，那位艾丽娅小姐身上存在着被他人施加‘魅惑人类’的法术痕迹，所以她的证词是存在瑕疵的，您可以根据具体情况来决定是否采信她的供词。”坐在左侧木椅上的那位穿着朴素灰色布袍的中年工作人员点了点头，一板一眼地回复。
“那么，那两个被抓起来的嫌疑人呢？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线索？”中队长继续问着。
“那两个低级冒险者吗？他们的身份之前已经核实过了，前来本城做任务的外乡人，背景还算是挺正常的。”这次是坐在右侧木椅上那位工作人员进行的回答，他比自己的同伴稍微年轻一些，面容精干，身上穿着短衣长裤，脚上则是一副做工精致的灰绿色皮靴，身上披挂皮质半护胸甲，腰身斜插两柄短刃，“这两个人的神智比较正常，我们没有在他们身上检查出什么被附魔惑控系的法术影响痕迹，除非他们曾经经受过特殊的训练，不然以现有的情况分析，他们说的应该是实话。”
这两个冒险者说的是实话，那就是说，他们警备队抓错人了？真是麻烦！迈尼恩中队长叹了口气，最近城里真是不太平，连连发生凶案不说，现在连这种使用法术污蔑外乡人的情况也出现了，按照他以往的经验，想必是这两个外乡人一时不慎露了钱财，被那些暗地里的长爪子们（也有种说法叫“长钩子”，专指设圈套陷害别人谋财的那种人）盯上了，不是勾结牢狱的看守敲诈勒索，就是为了把他们关起来好直接踢门卷包。
被莫名其妙地抓到警备队，又丢人又丢钱，真是两个倒霉蛋，说来说去还不是他们自己不谨慎惹出来的祸！中队长撇了撇嘴，懒得再去费心思，这么大的城市这么多的人来人往，这种事每天都会发生不少次，看来警备队什么时候得组织次行动，敲打敲打那些不正经的混混们。
想到这里，他又追问了一句：“那么公会是否能提供些相关的情况呢？比如说，那个提供虚假证词的酒吧女郎，她到底是主动参与进这件事，还是因为被人迷惑了精神才会说谎？”
“唔，就目前的细节来看，我只能说就这次事件，那个姑娘的行为应该是法术的后果，至于其他，我不能确定。”穿长袍的工作人员停顿片刻，还是补充了一句，“迈尼恩中队长，身为公会办事人员，我觉得我应该提醒您一件事，在公会酒吧工作的人，也算是公会的内部人员了。”
中队长布满皱纹的眼角不自然地抽动一下，这算是提醒他，不要轻易越过官方和民间双方力量的那条界限吗？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吧，那么待会儿我会释放那两个倒霉的冒险者，你们可以将那个酒吧女带回公会内部解决。但是这件事的后续方面……”
“当然当然，既然是我们的内部人员提供了不真实的供词，别管什么原因，我们都会对这两个冒险者的不幸遭遇进行继续追查的。”年轻一点的工作人员笑眯眯地点一点头，手指在桌面快速比出三根手指，同时敲了敲桌面。
三十枚金币的补偿？迈尼恩中队长点了点头，其实他并不关心埃德加和克莱恩那两个倒霉蛋能拿到多少，但是这件事涉及到警备队与牧师协会之间的关系，那里可是有几个信仰正义与勇气的“无敌神”海若尼斯信仰到脑袋坏掉了的牧师，万一他们得知了，岂不是又要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跑来找警备队的麻烦？
年轻的工作人员平素一定是个眉眼通透的机灵人，他一看对面老队长的表情，就猜到对方的顾忌，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了起来：“迈尼恩中队长，牧师协会那边我们会联系说明的，您可以放心。”
“那就麻烦公会居中多协调了。”听到最想听的回应，中队长终于满意地在那份文件末尾一式三份的处理意见页上统统签好了自己的大名，递给对面的两位公会办事人员签字，这个事情能就这样解决，那就真是再好不过了，对吧？
◇ ◇ ◇
“你是说，你们两个糊里糊涂被警备队抓走，被人问了几句话，又糊里糊涂地被放了出来？”房间里面，半精灵小姐带着一脸囧囧有神的表情，看着自己的两个队友。
“嗨，谁说是糊里糊涂？又不是白白被抓，我们还拿到了点补偿款呢。”卷毛大叔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皮袋，用食指松松勾住系着袋口的细麻绳，漫不尽心地甩着玩，“三十个金币呢，还是每人三十个，说是抓错人的补偿……哼哼，一下午两三个小时就能挣到三十个金币，这赚钱的速度，比做任务来得快多了。不就是被抓进警备队里待几个小时吗，我还巴不得他们天天来抓我呢，最好上午抓一回下午抓一回，要不了十天半个月的，就能凑齐学费了。”
虽然是用开玩笑般的无所谓口气，不过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队友，米兰妮早就从卷毛大叔的话语中听出了几分不满与怨气，只能无奈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别这样克莱恩，你得换个想法，至少现在警备队还愿意为他们抓错了人多多少少地做点补偿……”
她用眼神连连暗示坐在旁边的大胡子战士，示意对方也一起出言安慰，可是没想到，埃德加一直低头不语，只好自己继续说下去：“你想想看，我们到底是外来人，警备队肯出钱堵住我们的嘴巴已经算是比较好的处理方式了，他们要是什么都不说，还把我们继续关押在里面，关上个十天八天的，我们也没什么办法不是吗？”
“好啦米兰妮，不用担心我，其实我知道你的意思，只不过是在你们面前抱怨几句，这都不行？”卷毛大叔还是怨念满满，甩手丢下钱袋，任它砸在桌面上，金黄色的圆形钱币顺着惯性的力道从扯开的袋口滚出，叮里当啷地满桌子乱滚，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他哼哼两句，伸出双手将桌面上四处散落的金币拢成一堆，然后单手支着头整个人就歪在旁边，用手指抓着金币互相敲来敲去：“说到这儿，米兰妮你还不知道呢，因为这个事，除了拿到每人三十枚金币的赔偿款，公会那边有两个工作人员还提到，愿意帮我们找个好任务。埃德加，你把他们交给的羊皮卷拿出来，大家一起看看情况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大胡子战士见他转移开话题，知道他不想多谈这件事的心情，也不由低叹口气。别管这事儿究竟是误抓还是什么其他的，总而言之，他们俩被从头到脚全副武装起来的的卫士们押走总是已经发生的事实，而且这事情还是发生在牧师职业协会里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克莱恩以后的职业学习和训练呢。
现在警备队也好冒险者公会也好，又是给钱又是给任务的，不就是不希望把这事情闹大吗？可问题是，他们这几个外来人，就算想闹大，又能做些什么呢？除了接下对方半封口半施舍的“好意”，还能怎么样？
埃德加有点烦躁，两只手用力搓了搓脸，这是因为他才惹出来的事情，结果却是让自己的同伴觉得为难。克莱恩是信仰太阳神培罗的牧师，培罗神又被称为光明之神，他创造众多善良事物，看顾穷苦人，同时也对邪恶毫不容情。而培罗教派也秉持着神祗的理念，如果发现教派内的神职人员有做出违反教义、欺压良善之类的事件，是会被剥夺施展牧师职业能力的。如果想要恢复自身的能力，除非去做教派指定的赎罪行为。
一旦牵扯到教派问题，那就不仅仅是同行好恶那么简单的情况，更何况他们也不是只在这座城市短暂经过停留的过客，为了他们手里的那张优惠卡，以后也会多次来此，克莱恩遇到的这个问题如果不能在刚刚发生的时候妥善解决，以后会变得越来越麻烦。
卷毛大叔努力地牵扯嘴角，露出一个并不太好看的笑容：“唉唉埃德加，你愣什么神呢？还不快点拿出羊皮卷来？”
大胡子战士沉默着从怀中摸出两张发黄的羊皮纸，放在桌面上。就算克莱恩这么说了，可他还是觉得艾丽娅找上的人是自己，可是现在受到影响的却是自己的队友，而且还是可能会造成未来职业发展障碍的重大影响，这让他觉得心里非常歉疚。“都是我惹出来的事情，克莱恩，我明天就去警备队那边问问，看看能不能让他们出面与协会进行一些说明，我知道可能会很难，但是多去几次，没准他们会……”
“算了吧埃德加，你找多少次也是没用的，不然人家为什么要给我们这些钱和任务呢，还不是为了堵住我们的嘴吗？”卷毛大叔用手指指着自己的脸，故作轻松，“你瞧，像我这种平凡普通没有特点的脸，别说以后了，没准明天就没有人记得我是谁了。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多捞点好处呢。”
他瞅了一眼情绪还是十分低落的大胡子战士，伸手去拍对方的肩头：“好啦我的队长大人，你也别去想那么多，这次的事情又不是我们做的，只不过是出门时候没注意到路上有黑猫而已（注：这句是指西方民俗中看到黑猫在面前横穿马路就会带来厄运的迷信），米兰妮不是说了嘛，现在多少还有点补偿，这就不错啦~”
半精灵小姐抿了抿嘴唇，抬手拿过那两张羊皮纸，一一打开，低念出声：
“任务编号：CL1068281621：清理任务：五百只低级不死生物，可免费提供二十瓶圣水。
“任务编号：CO4800007322：采集任务：两加仑食尸鬼的腐蚀唾液，可免费提供抗尸毒药剂与解尸毒药剂各五支。”
“全都是不死系的任务啊……”卷毛大叔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嘴里啧啧有声，“也真难为这两个工作人员，还能找来这么好的任务，要不是他们，这种好事哪里轮得到我们去接，早就被其他团队抢走了。”
“哎呀呀，看着任务的份上，我觉得我们就勉为其难地放过警备队和公会吧，你说是不是啊，埃德加？”他歪了歪头，拍着大胡子战士的肩头手臂，又眯着眼看向坐在另一侧的半精灵小姐，“米兰妮，看来还是你更有预见性，为了这两个任务，我们也必须要去迷雾镇了。”
◇ ◇ ◇
宽大的露台一角，两张舒适的软榻，椭圆形的三层式小桌，光泽莹润、花纹精美的长颈白瓷酒具，各种精致的小点心，以及两个暗藏玄机的人。
黑眼圈男松散地靠在软榻上，伸手从桌面摸起两块小小的桂花糕，抛上半空再伸着脖子张口去接，吃得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我说重光啊，你两个小时之前就说小家伙要醒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黑发青年照旧是抱着一本书在翻看，闻声半抬起眼看过去：“我还以为你对时间早就没有概念了呢，怎么，成百上千年都等得起，几个小时就等不起？”艳红如火的眼珠滑到上挑的眼尾，凌厉中带着几分淡淡的嘲弄。
“哼！”泰姆莱斯撇了撇嘴，干脆直接捞起一个盘子，把点心全都倒进自己大张的嘴里，恨恨地用力咀嚼，仿佛嘴巴里咬住的不是香香甜甜的栗子红莓小饼，而是某个人的肉一样。
他们两个人已经达成了暂时的平衡，可是彼此也都知道，对方对自己并不信任，只不过是处于各种原因和目的，他们互相需要，才会互相容忍。
“啧啧，重光，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泰姆莱斯泄愤一样狂吃了三四盘子点心，一仰脖，又将酒壶里八.九分满的苹果蜜酒灌进嘴里，长长地打了声饱嗝，才用一种很随意的口气哼唧着开了口，可惜话语里郑重其事的口气与他那副懒散的样子实在是不太符合，“你要是不想回答，可以不说，但是别用乱七八糟的内容来敷衍我。”
“哦？这才哪儿到哪儿，你就想着要挖掘内.幕剧情了？”伊维嗤笑一声，手指自顾翻动页面。
我没听见，我没听见……
某人磨磨牙，恨恨地开口：“你是怎么知道使用违反空间律的方法来寻找魔网的？还有，奈吉尔身上现在这个情况……”他指了指被泡沫层包裹住、悬浮半空的精灵少年，“你用了什么方式，能够做到让魔网实质化？”
黑发青年翻动书页的手短暂地停顿了一下，随后，他抬头直视对方，表情严肃：“认真的说，我不知道，而且就连‘魔网’这个词，也是你下午刚刚告诉我的。”
泰姆莱斯没想到对方会回复地这么直接：“可是你刚才明明说是因为青蓝和兰斯洛的关系，才会见到魔网……这可是你自己说出来的话！”
“我感受不到你们这个世界所谓的魔法元素，这一点你不是早就知道吗？”伊维挑了挑眉，视线继续黏在书页上的文字上，“既然连元素都无法感知，你觉得我还会知道这些元素可以聚集在一起？”
“可是……”黑眼圈男被他说得有点张口结舌，明明知道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偏偏找不出问题来，最后憋出一句疑问，“那你说，为什么我的法术会被吸收吞噬，而你发出来的火焰却不会？”
黑发青年抬起左手，一团小小的火苗突兀地在他竖起的食指尖上热情燃烧，“我的火焰力量不同于你们的法术，而且类似于你们口中的元素生物，属于来自传承血脉的天生能力，所以刚才你也看到了，那些魔法元素延伸出的触角虽然不会吞噬我发出的火球，但是也不会刻意回避。”
泰姆莱斯盯着他的食指看了半天，然后继续追问不休：“那空间律呢？你为什么会知道违反空间律就能找到魔网？”
“刚才我说过了，我不知道。”不出所料，伊维摇头否认了。
“完全不知道？不可能。”老爬虫算是直接豁出去了，不依不饶地继续逼问。
“我只知道，打破空间律就会引发物品重叠区域的能量失衡，造成空间的不稳定，这种时候，最可能出现的不是你认为的魔网，是与随机位面之间短暂连结的扭曲通道。我还可以附送你一个消息——我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到这里的。”黑发青年半眯着眼睛，火红色的瞳孔闪过一丝阴影，“尽管青蓝曾经是奈吉尔的魔宠，但是现在他的连结关系是落在我身上的，他与兰斯洛之间已经不是完全同一的个体。所以前几天青蓝尝试着从这个半位面与兰斯洛同时出现时，我一直在搜寻可能出现的通道，结果一无所获，如果不是你闹了这一通，我还不清楚这次违反空间律的后果居然是落在了奈吉尔的身上。”
听到前半句话时，黑眼圈男觉得刚才对方的话语中好像透露了什么重点，但是一个晃眼，他的思路就被后半句给引开了：“随机位面通道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我大概可以猜一猜其中的原因。能量本身就是魔法元素的不同表现形态，打破能量均衡，自然会造成元素本体的混乱，这种时候奈吉尔身上又表现出了吸引元素的体质……”
黑眼圈男咣当一下重重倒在软榻上，嘴里自言自语嘟囔了半天，尽是些艰涩的概念词汇，看来是沉浸在自己的猜测和推论之中了。伊维扫了他一眼，勾了勾唇角，径自端起自己的茶盏，吹了吹上面的白色茶末，悠闲地轻啜一口茶汤，继续埋头看着手中的书本。
泰姆莱斯赖赖乎乎地躺了好一会儿，才算是缓过点心气来：“你居然这么直接就告诉我原因？别跟我说你突然间变得好心了，说吧重光，你肯提醒我，又是想捞点什么好处？”
伊维安静地品着茶，青碧色的液体浸润了口腔的每个角落，徐徐散发出那份似苦实甘的味道：“之前我们两个人的协议里，你立誓不会伤害奈吉尔，我同意你接近他，在他自愿且不造成实质伤害的情况下，开始对魔网的研究。现在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不过是希望你能主动自愿多做一点点协议之外的事情，比如教导一下奈吉尔……这不算是很过分的要求吧？”
泰姆莱斯转了转大眼珠子，点头应允：“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得先说明一下，根据我看到的相关记载，魔网化身每一次使用法术，都会造成魔网力量主动侵入身体内部。以我这种巨龙的身体都不能保证一定成承受魔法元素对身体的冲击，你觉得小家伙的身体就能承受？”
“不需要亲自动手。”黑发青年指了指房屋的本体，“书房里有一套诺弥特尔战棋，你可以用那东西来做训练，要是缺少模块或是插件，就直接去法师协会买好了，反正你也不缺钱。”
作者有话说
第115章 第三十章 下（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