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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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的相处下来，林乐觉得“魔”先生除了冷脸还是会有很多表情的。比如喝水烫着了会皱眉，吃饭烫着了会咬牙忍耐，洗澡水烫着了会稍微的小慌张……不过这些表情都很细微，眼尖如林乐也是通过很仔细很仔细的观察才发现的。
原来魔会怕烫吗？难怪体温这么低。
对了，“魔”先生的名字叫做玄江，“玄”取“黑色”之意，大多数的魔都会将这个字放入名字中。不过听他说他现在的化名为“江玄”，这可能是方便他融入人类社会吧。
其实这个世界不只有人。
那些你能想象或是不得而知的种族全都悄悄生活在这里，只是人的数量太过庞大，他们只好伪装自己，像人一样生活。
就比如——“魔”。
而且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为了不引起异种族骚乱，他们都很少对外曝露身份。
“魔”先生，也就是玄江，在给林乐解释自己的异种族身份时，林乐这样问过他：“你为什么会给我说这些呢？”
完全可以用什么法术，什么魔力直接消除记忆，省事又简单。
当然这都是林乐的内心活动，没敢往外说。
“因为你把你的秘密告诉了我。”玄江是这样回答他的。
其实，这几天的生活对于林乐来说真的很不真实。
虽然之前那些说不上非日常的日子也没过去多久，但这些天的安逸让他觉得太多的不适都离他而去了。这个房间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桃源乡，每当他早晨醒来看到窗外的大好晴天时脑子里就会涌出这样的想法来。
舒适的环境果然能够让人心情愉悦。
玄江在屋子里待的时间很长，林乐猜想，这大概就是他在人界的固定居所吧。
他脚上的伤也在一点点好转，只是活动起来会痛，所以他就不怎么想到外面的房间去。
这个素白的房间里就他一个人，很安静，玄江也不会打扰他的休息。他睡醒了后就会躺在床上发呆，有时候能够听到屋外客厅传来的声响，没有电视，没有音乐，但却是真真实实的动静。
虽然很可笑，一个人没什么依靠地过了这么多年，但他还是害怕一个人的。
曾经的自己，生活在一个狭小，让人喘不过气的小世界里，周围的一切事物，除了大哥，都让他觉得膈应。他活得谨小慎微，如履薄冰，时时刻刻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自己有一天会变得不再是自己。
这可能是他身上与生俱来的清高在作祟吧。
虽然有时候他也会自责，沦落到了这里，还自以为是矜持个什么玩意儿。
但有时候，他又会被自己这一泄气的想法吓一大跳，然后继续辛苦地活着。
没有人愿意格格不入，那样会很累，很孤独。
那些低俗、残暴、无理、野蛮的事和人，日复一日地在他身边上演着，就算闭上眼睛也无法磨灭掉。每每如此，生理和心理都在他的耳边剧烈喧嚣，想把自己从他讨厌的一切中摘除，摘得干干净净。
林乐发呆的时候，脑子里就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的思维速度很快，也很杂乱，这里是他这些年慢慢建立起来的内心世界。他喜欢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没有理由说给身边的人听，“警长”是个例外。
“以前有不能离开的理由，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留在那里了……”
闪过了一堆无序混乱的画面后，他在内心世界这样对自己说着。
背叛，出卖，舍弃。他没想到自己能在这么短短的几天之内，从最开始的绝望、崩溃，到现在的冷静、淡然。
可能是这些年被时间消磨的感情早就淡了，可能是这些年看过听过的类似遭遇太多了，又或者是，他那骨子里的清高早就按耐不住，跑出来耀武扬威了。他要把自己摘离，摘得远远的，再也不想回到那里去。
C城的老城区是林乐最常活动的地方，那里不像新城，道路狭窄，楼房矮且密集，多是弯弯巷巷，坡坡坎坎，纵横交错，隐蔽的地方特别多，治安也不好。大哥的地盘就在那里，林乐最熟的也是那里。僻静的巷院总会聚集大量的闲散人士，抽烟、喝酒、吹牛皮，就算不是组里的，也都会看地头蛇的脸色，所以老城区域他是不可能回去的。
玄江居住的地方一看就是比较好的新城区（如果他们没有离开C城的话），窗户对面的居民楼是没多少年份的新楼，楼外墙体都干净得很，家家都非常讲究地打理了外阳台，整洁明亮，跟老城的杂乱无章完全不同。
不过新城是近些年才开发出来的区域，基本没离开过老城区的林乐对这一片特别陌生，他也只有尽可能凭借过去的经验想象。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要解决经济问题，他不知道玄江打算留他多久，但他也不能死皮赖脸地一直留在这里。
虽然按照玄江的说法，他可能就是“警长”吧，但总觉得自己无话不谈的猫朋友突然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哦不，是魔的时候，林乐还是有那么些许不适应的。
虽然吧，这个魔长得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更可以说比一般人都要好看不少，五官精致，就是冷漠了点，但对于孤僻了好几年的林乐来说，这样的人际交往再正常不过来。
林乐除了听玄江给他讲过那个老人的故事和他的身份之后，就没再聊起过别的话题。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堪堪建立在了每日的餐食上，还有就是林乐寄人篱下的处境上了。
这种感觉很不是滋味，林乐回想起来以前的自己明明也是这样的处境，却没有现在的感觉这么强烈。
他不是该待在这里的人，他也不能留在这里。
就算他是“警长”，就算他救了他，他也没有理由一直留下了。
所以，在伤势渐好的某一天，玄江帮他换好绷带之后，他开口道：“好了之后，我就打算离开了。”
玄江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林乐，手中缠绕着多余的绷带。刚刚包扎的时候扯了不少出来，现在他得慢慢卷好。
“谢谢你救了我，现在我没有报答你的能力，但我不会忘了这份恩情的。”林乐认真地对他说道，眼里满是诚恳。
玄江继续沉默着，林乐看着他将缠好的绷带慢慢放进医药箱里，然后起身准备离开房间。
从床边到门口，也就几步的距离，林乐的眼睛始终跟随着。
他已经下了决定，只是他必须要让玄江知道，自己不是不报恩，而是不能像以前一样，傻傻的只为了报恩。
尤其是对于这位神通广大的“魔”先生来说，他的能力根本不足以让他为他做些什么。
但他现在必须去做自己能做的事了，而且恩情他一定会报的。
玄江始终没有开门出去，他想了想，转过头正好对上了林乐的眼睛，他问：“想好干什么了吗？”
“还没。”林乐回答道，“不过我会找到的。”
他很勤快，也很懂事，所以要找个端茶倒水的服务生工作应该不难。
“嗯……”玄江听到他的话后沉默了一会儿，说，“过一阵我也有任务了，会离开这里。”
会回来吗？
听他说要离开，林乐很想这么顺嘴问一句，但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合适。
玄江是一个魔，而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
魔在人界的住处可能有很多个吧……
这里可能只是他暂时的落脚点……
他这一离去，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了……
此时，林乐脑中疯狂转着想着的就是这些。
玄江仍然站在靠近门的地方，裹着一身肃然的黑色，林乐却觉得他看起来缥缈无形，抓不住，也落不实。
看过他的魔力，听过他的身份，林乐却是头一次这么清晰地感觉到他们之间隔着的种族的差异。
他来自魔界，他是魔族，他有魔力。
他的任务一定都是些自己无法用常识去思考的。
他有他的生活，他也不是自己的什么。
所以，就算他会回来，也不会是因为自己。
林乐暗自在心里叹着气，品味着心尖儿莫名泛出的苦意。他早就已经一无所有。
以后的路必须得自己走，这是一开始就已经做出的决定。而且这份恩情，他也必定是要还上的。
即便神通广大的“魔”先生并没有把小小的恩情放在心上……
“我会报恩的。我怎么才能见到你？”林乐急切地问。
他深怕玄江会冷冷地回他一句“算了，不用还了。”
“那颗猫牙，带在身上，我会找到你。”他浅浅一笑，深色的眼睛朝枕头边看了看，小小的猫牙乖乖地躺在那里。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离开
